“赵昀小儿太过无耻了!老夫长久以来,待他不薄,亲手将他扶上了皇位,但是小儿居然在千方百计的想着从老夫手中夺权!早知豢养出来如此一个不知感恩的东西,老夫早年何苦将他从绍兴找来呢?”史弥远少有的在众人面前露出一副暴怒的神色。
这个时候薛极小心翼翼的说道:“相爷莫要太过震怒了,以免伤了身体,其实这也算是正常,赵昀现在登基已经一年有余了,而且他年少轻狂,急于执掌朝政,故此才会如此急于将相爷的大权剥夺过去!……”
“胡说!什么年少轻狂,他现在尚且乳臭未干,老夫为了他们赵家的天下殚精竭虑,这么多年来帮着他们赵家打理天下事务,现如今积劳成疾,还将他扶上了皇位,当个太平皇帝,什么事情都不让他操心,可他却毫无感恩之念,一心想要夺权。
还有那个郑清之,老夫当年看他一身才学,才让他当了赵昀的老师,以至于他现在成了帝师,但是现在他居然对老夫倒戈一击,想要帮着赵昀小儿夺权,老夫岂能容他?
更有那个高怀远,他当年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尉,现如今老夫将他一手擢升为身份显赫的殿前司都指挥使,如此年轻坐到如此高位,他却也不怀一点感恩之情,居然也去力挺赵昀小儿,难道老夫能提拔他,就罢免不了他吗?”史弥远这段时间以来,脾气越来越暴躁了,有点克制不住他的情绪。
这个时候李知孝小声劝慰道:“宫中传出的消息不多,自从当今圣上登基之后,高怀远便以保护圣上安全为由,将宫中侍卫以及黄门更换了一遍,眼下看来,圣上赵昀虽然有心夺权,但是毕竟还未付诸于行动,而且这一年多来,也算是隐忍,相爷大可不必如此震怒,高怀远昨日击杀了那个侍卫,虽然我们不清楚原由,但是谅他们也不能拿相爷如何!
毕竟现在朝中百官大多都是相爷之人,他们即便有心夺权,也要考虑这一点!相爷倒也不必太过忧心了!
唯有这个高怀远,眼下掌控着京中殿前司兵权,对他不得不防,以免他利用兵权对付我等!下官倒是有个办法,相爷何不用当年高宗在世对付中兴四将的办法,将他明升暗降,取了他的兵权,交由史统制代领殿帅一职呢?如此一来相爷便可高枕无忧了!”
史弥远点点头,但是接着又摇头道:“史松不行!别看他乃是我远方侄儿,但是老夫却知道他其实乃是一个酒囊饭袋,老夫将他的选锋军调入京中,就是要他牵制高怀远,但是这个家伙到了京城之后都做了什么?整日只知道流连于烟花柳巷,装斯文混迹于风月场所之中,让他接手殿帅之职,他恐不能胜任!还有眼下高怀远尚且年轻,再给他升官,恐怕就要让他当枢密使了,即便提出来,恐怕也会引得百官不服,最好先不要动他!”
原来今天史弥远将薛极、李知孝、胡榘等人招来,正是因为高怀远在皇宫之中击杀了那个他派入皇宫做内线的侍卫的事情,这段时间这个侍卫从宫中断断续续的传出一些消息,将他从皇上赵昀和一些保皇派大臣的交谈的事情传了出来,期间免不了要提及夺权之事,已经令史弥远非常不喜了,现在突然之间,高怀远入宫便将这个好不容易安插进去的眼线给弄死了,还给他扣了一个谋刺圣上的罪名,史弥远便猜到他的这个人一定是听到了赵昀和高怀远重要的谈话,才招致了杀身之祸。
于是史弥远才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立即将他的几个亲信手下招至相府密议这件事情,这帮人才会凑到一起,商讨如何应付保皇派这边的问题。
他们这帮人也没闲着,在平复了济王之乱之后,他们着实放松了一段时间,但是随着这段时间以来听闻的消息,他们也都感受到了来自保皇派那边的压力,现如今虽然朝中大权尽落于他们手中,但是赵昀一直想着拿回大权,实在是如鲠在喉一般,让他们觉得颇有压力,也很不放心,于是他们便安排了不少人,四处打探起了有关保皇派那边的消息,眼下从众多消息之中,收到的情报来看,赵昀现在对他们已经十分不满了,如此下去,一旦赵昀掌权的话,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但是他们虽然探知了一些消息,但是对于赵昀那边的真正目的,他们还是没有探查清楚,只是通过从宫中传出的只言片语,知道保皇派和赵昀对他们的不满,只有这次高怀远突然出手杀了史弥远的眼线,这才让他们有所警觉,突然间感到了一种压力。
胡榘这个时候也开口说道:“以下官来看,当今圣上和高怀远一定是在说什么的时候发现的那个侍卫偷听,故此才将那个侍卫处死,但是这件事还不足以弹劾高怀远,毕竟当时圣上也在场,处死一个侍卫算不得大事,现如今以下官所想,我等暂且还不要和皇上赵昀闹翻,毕竟现如今还有济王赵竑没有抓获,一旦我们闹翻的话,说不定会给赵竑所乘之机,再次闹出大乱!倒不如先加派人手,将殿前司诸军盯死,一旦殿前司有所异动的话,相爷不妨再以谋反之名,将其一举拿下,到时候官家手中便再也没有和相爷争权的筹码了!只要提前做好准备,料想官家只凭郑清之和高怀远这些人,也成不了大事!”
史弥远听罢之后打了个哈欠,想了一下之后,点点头道:“胡榘说的不错,现如今我们其实也并未抓住他们什么痛脚,突然间发难,反倒可能逼得他们铤而走险,也只能暂时由他们去了,我这边会让人盯紧殿前司那边的!不管怎么说,现在我都觉得,当初让高怀远接殿帅一职乃是一个失策之举,你们几个也想一下,不行的话,就找个地方把高怀远支出京师,最好弄的远一点,干脆让他去利州路或者成都府路那边,当个都统制得了!这么一来我等也就可以放心一些了!他一个人去了人生地不熟的西北,料他也折腾不出个所以然来!”
随着史弥远打了个哈欠,薛极、李知孝等人也如同被传染了一般,纷纷开始哈欠连天了起来,不过他们不敢在史弥远面前太过放肆了,都尽可能的遮掩一下,但是精力随即便有点涣散了,不知不觉之间,说话便有点不着边际了起来,东拉西扯的开始说起了其它事情。
史弥远这个时候感觉很不舒服,似乎做什么都提不起他的兴趣了,于是侧身躺在了软榻上,挥挥手立即便有人将他的象牙烟枪给捧了过来,并且为他烧了一个烟泡,史弥远立即接过来,翻转了烟枪对着那盏灯便抽了起来,屋子里面立即强烈的香甜味道。
如此一来,让薛极、李知孝等人都立即引得口水直流,眼睛都盯在了史弥远的那杆精致的烟枪上,鼻子用力的抽着,嗅着屋子里面弥漫的那种香味。
史弥远几口烟下肚之后,眯起了眼睛,享受着吸食鸦片之后的那种快感,微微睁眼看到几个手下眼巴巴的样子,懒洋洋的挥挥手道:“你们退下吧!今天就说到这里好了!”
薛极等人如获大赦一般,纷纷起身告辞,急急忙忙的出了相府,相互拱了拱手,便各自上轿,催着轿夫赶紧回家,这会儿他们都有点百爪挠心一般的难忍,只想着赶紧也吸上一口芙蓉膏提提神再说。
到了这种时候,他们已经忘了其它的事情,也没人太过在意其他人的表现,假如他们还有一个人保持着明智的状态的话,就会发现他们这些人的不对头的地方,可惜的是,现在他们吸食过几个月之后,观察力已经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一个相府的侍卫站在相府之中,冷眼看着他们几个人的表现,默默的记下他们刚才所聊的事情,下了岗之后,换上一身便装离开了相府,绕了几个圈之后,在一个茶肆里面见到了油光粉面、春风得意的市井泼皮,二人密语了一阵之后,廖三给了这个相府侍卫一小袋碎银,然后转身离开了茶肆,消失在了人群之中,而那个侍卫喝了点茶之后,揣着银子赶往了一个妓馆。
很快贾奇便得知了这个消息,立即派人将消息送达给了高怀远。
高怀远闻听之后,挥手让传信之人退下,想了一阵之后,转身出门,朝着郑清之的府上而去。
郑清之将手下人屏退之后,二人在他的书房坐下,高怀远对郑清之说道:“先生,今日我来,恐怕是要告诉你一件不妙的事情,你们在宫中和圣上说的一些话,最终还是传入了史弥远的耳朵,现如今他们已经开始计划对我下手了,恐怕用不了几日,便会找个托词,将我调至利州路抑或成都府路为官,剥去我殿帅的兵权了!”
郑清之闻听之后神色立即大变,当即站起来惊道:“你又是如何查知的这件事?难道史党现在已经彻底弄清了我等所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