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刺眼,辽阔的平原上战马在强光中奔腾,整片大地都活跃起来。面对万马奔腾,福王阵营中惊慌失措,传令兵刚刚才来下达命令,让各营准备战斗,但是对面的骑兵已经越来越近,战事一触即发……
那些传令兵在队列中穿梭,在马背上扯着嗓子大喊:“提督大人有令,各营立刻备战,退后者,斩!”
饶是如此,那些身披盔甲手拿长兵器的士兵依然在步步后退,前面那股地动山摇的骑兵给他们的压力太大,这边完全就没准备好。
“唰!”突然刀光一闪,一个骑士侧身向旁边正在后退的军士一刀劈了过去,劈在那军士的后颈上,军士惨叫了一声,哐当一下歪倒在地。
“不得后退,违令者,斩!”
士兵们躬着背,双手紧紧握着武器,他们的手在颤抖,他们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气氛会影响周围所有的人,因为准备不足,大伙突然看见这么一大群如狼似虎的骑兵,自然而然产生惊恐,而这惊恐又不断地在人群中扩散、增加。
……
骑兵接近敌营边缘,战马开始最大地加速,章照拔出腰间的龙纹单刀,平指前方,大吼道:“兄弟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杀!”众军的呼喊声气势如雷,地动山摇。转瞬之间,无数奔腾的战马冲进了敌营,“砰砰砰……”沉闷的撞击声中,人马沸腾,甚至可以看见人在空中直飞!
章照也跟着密集的骑兵部队杀进了敌兵人群,他左右看了看,刚才还在自己身边的袁大勇已经冲到了最前面,章照忙吼道:“袁大勇,看着点冲,别丢了小命!”
这袁大勇是张问的舅子,他妹妹是张问最宠爱的女人,万一死了,对章照的仕途恐怕没什么好处。所以章照在如此情况下,也不忘提醒一句,主要是提醒袁大勇身边的亲兵保护好他。
只要能杀第一个人,就能杀第二个人。袁大勇不知为何而杀人,只是受每日相处的兄弟们影响,他只能跟着杀人,也许章照说得对,杀人是为了全天下的百姓都有地种、有饭吃。
其实太大的事情,袁大勇还想不太明白,他当然不会认为自己砍人和百姓种地吃饭有什么关系……或许他只是想着还在京师的那个小媳妇罗氏,如果叛军打进京师,那小媳妇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砰!”袁大勇浑身一抖,他的战马将一个敌兵撞翻在地,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向前一倾,急忙夹·紧双腿、拉紧缰绳,差点没从马背上飞出去。胯•下的坐骑被袁大勇一勒,前蹄高高扬起,长长地嘶鸣了一声,又重重踏下。
“不要……”仰面摔在地上的那敌兵看到铁蹄从空中踏向自己,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吓得浑身发软,连挪动的力气都使不出,眼睁睁看着那块铁从空中飞落下来,他的双腿在地上乱蹬,却挪不动半点。越是惊惧越是着急,反应越慢,那敌兵瞪着惊恐的眼睛连在地上滚一下都想不到。“啊!”在铁蹄踏在他脸上之前,他喊出了最后一声短促的惨叫。
袁大勇的战马一脚不偏不倚地踩在敌兵的脸上,沉重的马蹄立刻让那颗脑袋开了花,血肉模糊,脑浆迸裂,地上红的白的洒了一片。
他骑着马借着惯性向前冲了几步,面前就出现了一整排拿着长枪的步兵。袁大勇闷头便冲,也不管周围的状况,他身边的亲兵急忙策马上前,护住他的左右。
袁大勇参军以前就是个庄稼汉,完全不会刀枪棍棒,也就是身体壮点而已,但是西大营无论刮风下雨,每天都要出操训练,以至于让袁大勇这样的人都可以熟练地在马上作出各种战术动作。他的能耐也就是骠骑营普通骑士的水准,不过猛劲倒是足。
相比之下,敌兵的攻防动作明显生涩。那些地方上的普通私兵,大部分也是佃农或者苦工出身,一个月能训练几次就不错了,在情急之下,那些训练的东西早就记不起来,忘得一干二净,只管胡乱捅刺。
对面的敌兵端着长枪,意图去捅袁大勇座下的战马,但是这些愚蠢的敌兵惊慌之下就这么端着几丈长的兵器,没有固定点,以至于长枪前端晃晃悠悠的毫无力道,袁大勇握着铁枪,左右一打,就将两柄长枪打偏了方向,他趁势从中间奔了过去。
“嗤!”袁大勇冲到敌兵人前,挑了一枪,鲜血便飞溅而出。这时他发现更多的敌兵围了过来,远远多于自己这边的人,袁大勇顿时也有些怯意,这他•妈•的不得一挑十么?
“袁大哥,咱们别朝这边冲了!”一个背上插着青色小旗的骑士喊道,“王三茅他们那边,敌兵稀疏,咱们也跟着冲那边吧。”
袁大勇听罢向前看去,只见自己的正面敌兵如林密密麻麻,不远处还有战车,确实阻挡太大,而右翼那边王三茅小旗正在敌营的薄弱环节飞快地穿插。他想起了章照说的话:骠骑营不是去死磕,哪里弱就往哪里冲,冲乱敌兵的队形。
“去那边。”袁大勇提起铁枪,一马当先,率领他的几十个骑士调转马头,向右边扑了过去。
只见敌军阵营中向被乱箭穿心了一般,西大营骑兵分成好几股,在里面穿插奔腾。阵营里那些脆弱的环节,立刻就像庖丁解牛一般散了架。刀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强劲的骑兵群所到之处,鲜血与头颅齐飞,敌兵惊慌失措四处乱窜。
……
福王朱常洵听到了奏报:“禀王爷,前锋营三万步骑已被敌骑冲散了,钱大人已调左哨骑兵营出击!”
朱常洵紧张万分,妈•的才几炷香工夫啊?前锋营就废了!他忍不住对皦生光说道:“敌兵来势凶猛,我军恐难抵挡啊。”
皦生光沉声道:“王爷切勿心急,初战我军准备不足稍有失利而已,待钱文正整顿营盘结成有效阵营,定能击溃穿着布甲毫无防御的敌军。”
过得一会,又有军士来报:“左哨骑兵不利,钱大人调出铁甲骑兵营出战,敌骑已经撤退了。”
福王听到敌军已经撤退,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摸出手帕轻轻在额头上揩着汗水,心有余悸地说道:“幸亏是退了、幸亏是退了……让他们这么冲,不定啥时就冲到中军来了……不行,咱们不能和西大营这么硬拼,还是皦先生说得对,先夺取长江下游方是正途。”
皦生光忙道:“王爷,此一时,彼一时,当此时机,定要下决心和西大营决一死战!”
刚才北边的骑兵喊杀震天响,王德胜也是吓得不轻,当初他在开封府就被福王大军的雄壮给震慑了,急忙投降……要是福王被击溃,自己被朝廷捉了回去,能饶得了自己么?听说浙直总督邱忠良只是因为没及时救援扬州,就被诛灭九族,那自己这样直接就投降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王德胜急忙建议道:“王爷,不如留下后军,再配合骑兵营抵挡敌军,咱们先向真定撤退,避免被前后夹击无路可走啊。”
“王德胜!你蠢也就罢了,不要胡言乱语,必须为自己的言行负责!”皦生光声色俱厉地喝道。
王德胜涨红了脸,他确实对行军作战不通,但是却咽不下皦生光那咄咄逼人的恶气,“后军和骑兵营,起码有装备齐全的六万步骑,如果西大营真如你所说不堪一击,他们就一定能抵挡住西大营,让我主力从容转移;如果西大营被你完全低估了,咱们何苦与之死磕到底?趁后军抵挡的时候,赶快撤退方是正途。敌兵骑兵袭扰,便用骑兵营对付,先到真定,起码有个城池倚靠,留在这鸟不生蛋光秃秃的地方干甚?”
福王紧皱眉头,两边的眉毛几乎都挤到了一块儿,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道:“让我先想想,让我先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