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贼

36 宽猛

听罗国器说完,邓舍微微惊讶,转头去看了看姬宗周,笑道:“我却不曾料到,罗公的看法,却竟是与姬公大致相同。”不觉一笑,又道,“你两人宅第相连,邻的很近。不会是昨夜先凑在一起,预先商量好的吧?”自觉得不可能,哈哈一笑,赞叹说道:“天下高明之士,果然所见略同。”

却原来,姬宗周来的早,刚才邓舍与他说话的时候,已经又和他谈过了此两件事,问过了他是否有新的见解出来。

姬宗周所用来回答的,正是昨夜方从哲的言语。而经过大半夜的考虑,罗国器却也是与姬宗周不谋而合,最终决定全盘采用了方从哲的意见,尽管在措辞上有所不同,整体的意思上却是大差不差。

罗国器颇是惶恐,他本来却也是无心贪功的,忙说道:“臣不敢隐瞒,好叫主公知晓。天下高明之士,固然所见略同。但这高明之士,却非是臣与姬公。而是为姬公与方从哲。臣适才所言,悉数皆为方从哲见解。”

“噢?是方从哲的见解?”

罗国器解释说道:“昨夜,方从哲适来臣府,见臣独处书房,似有所思。故此询问其故。臣如实答之。方从哲便因此而说出了以上的一番见解。臣以为,倒是也还甚有可取之处。便采纳了。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奏报。”

“原来如此!”

邓舍笑了笑。要不是罗国器老实,他还真是难以了解详情。意味深长地瞧了姬宗周一眼。方从哲针对庆千兴提议建立丽卒衙军的条呈事,提出了不如“节流”的建言。对此,邓舍还是很为赞赏的。初闻姬宗周说时,顿觉眼前一亮,很有点柳暗花明之感。所以,刚才,便即对姬宗周赞誉有加,好好给了他一番夸奖。而姬宗周当时却只是自得微笑,不停地抚须谦虚,而半点丝毫也没有把功劳让出的意思。

却原来,这竟不是他的看法,而是方从哲的见解。

——,方从哲为何大晚上的跑去罗国器府上?罗国器、姬宗周两人府邸相连,而姬宗周对方从哲,又有着荐举知遇之恩。不用说也知道,必定是方从哲先去了姬宗周府上,继而才又顺路去的罗国器府上。

以方从哲的地位而言,他是断然没有胆子把姬宗周的见解说成是他本人意见的。又可以由此推断,姬宗周所言,也绝对就是从方从哲口中听说而来的。只不过,姬宗周没有料到,方从哲出了他的府,又去了罗国器的宅院。更没有料到,方从哲也与罗国器说了一模一样的话出来。

再去看姬宗周,他这会儿却倒是不慌不忙,一点儿也没有因为真相大白而显出有慌乱的意思,雍容地一笑,缓步出班,双手交叉,拢在袖内,姿态安然地说道:“臣亦不敢哄瞒主公。臣适才所言,实则却也是方从哲的议论。之所以臣刚才没有明言,是因为臣不知道主公对此是否赞成。若主公不赞成,从哲官微,臣不忍其受责。若主公赞成,臣自然也不敢居功,自会再与主公言明。是以,臣适才没有说这其实是方从哲的意见。”

堂上诸臣,面面相觑。许多人交头接耳。明明本来是姬宗周贪功,被他这么一说,反成了爱护方从哲。好几个人都是暗挑大拇指,心道:“老奸巨猾。几句话说的滴水不露。当真不愧人称其是为‘今日之冯道’。”

洪继勋认为姬宗周是“今之冯道”,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又且,洪继勋也不是个圆滑的人,更是从来不屑隐瞒对别人的好恶。不仅当着邓舍的面他这么说,当着别人的面他也说过不少次。益都有很多人都听说过。

洪继勋闻听姬宗周此言,面上不禁又是露出厌恶的神色。邓舍一笑,说道:“姬公体贴方从哲,用心很好。不过,你所言,顾虑如果我不赞成此议,或会责罚方从哲。这却是大可不必。我什么时候‘以言罪过人’?

只要确实是出自公心,的确为我海东着想的。‘言者无罪。’哈哈。”

轻描淡写,含蓄地批评了一下姬宗周。邓舍转顾群臣,又接着说道:“方从哲虽然官微,见识还是有的。‘位卑未敢忘忧国’,很好。……,诸位,你们对他的这个建言,都有什么看法?觉得可行与否?但请畅所欲言。”

“方从哲,……见识还是有的”,“‘位卑未敢忘忧国’,很好”。邓舍连下两句赞语,对方从哲此议的看法已经不言而喻。公正地来讲,方从哲提出的这个办法,“用高丽贱民为军人奴仆”,也的确还算是不错。

蒙元“驱口”,当然是一个弊政。蒙元的“驱口”,是掠民为奴,只要战败,受到俘虏,就是奴隶。大批的良家子也因此而沦为贱籍,导致了数目极大的家庭也因此而受到危害。广泛地实行开去之后,“将校驱口几为天下半”,一则,不利社会的稳定;二则,不利经济的发展。

但是,在方从哲提出的这个办法中,却把用来赏赐给军人的“奴仆”的范围限制在了高丽贱民之中,不会波及良家子。高丽贱民本为贱籍,就是奴仆之流,给谁做奴仆不都是一样的么?转去拨给士卒做奴仆,也没什么大不了。这就从根本上与蒙元的“驱口”政策不同了。去掉了其不分阶层、纯粹“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野蛮一面。

而又并且,蒙元的“驱口”,又是一旦沦为“驱口”,便形同主人的私人财产,没有自由,生有子孙,亦世代为奴。方从哲的意见里,又提出不妨给赏赐给军人的“奴仆”定一个为奴的期限。期限到了,即给以自由。这就又把一旦沦为蒙元“驱口”、便即世代为奴的蛮横一面给去掉了。

可谓,尽去其弊,独得其利。

但是,每个政策的实行,都必然有得利者,也有利益受到损害者。按照方从哲此策行之,谁为得利者?海东。那么,谁又为利益受到损害者?

有一臣下出班奏道:“方从哲此议,诚为良策。然有一点,却不可不防。即高丽贱人原本的主家。主公若行此策,就等同是从这些高丽贱人原本的主家手中夺利。凡有贱人的,多为大户。如果激起了他们的反弹,似亦堪忧。对朝鲜、南韩的政局之稳定,怕会有不利的影响。”

又有一人不以为然,出班反驳这人,说道:“释高丽贱人从良,本就是我海东既定之策。且主公在朝鲜,也早就分批次地施放了不少的高丽贱人。庆千兴在辽西统带的丽卒里边,就有不少此等脱贱从良之辈。却也怎没见引起朝鲜分省的动荡了?大人此忧,未免有些杞人忧天!”

“不然。主公确实已在朝鲜释放了不少的高丽贱人。但是,这却是与当时的形势有关。一来,当时主公所释放者,除了部分为大户之家奴外,多数实为官有贱人。大户豪门的利益受到损害的其实并不多。二来,主公当时又也是才起自双城,雄兵悍将,强压之下,纵然强行施放了部分大户之家奴,那些个豪门大户却也是不敢有违。

“现如今与当时相比,当时我海东是草创基业,以霸道为先。现如今,我海东基业已定,却该以王道为主。

“我辽东、益都的汉人虽少,户口却也不是一个小数字。口有一两百万,计一户有五口人,户也近乎三四十万。而三十亩之田,需劳力一人。又以我军衔制规定而言,能得中士衔者,其所被赐予的田亩数量就差不多三十亩地了。辽东地广人稀,主公多次分田,更有许多的民家所有之田亩数量,也其实早不止三十亩了。百亩以上者,也是为数不少。

“以此计算,若想在辽阳、益都两省全力推行此策,需高丽贱人至少五十万、乃至百万众。主公已把朝鲜的官有贱人释放掉了大半,再要放奴,就不得不去南韩。南韩之官有贱人虽众,百万贱人却怕也是远远不够。这便就又不得依然还用强势的手段,再从高丽大户手中夺取。数目要是少点还好说,数目一旦多了?……,吾之所忧,又怎会是‘杞人忧天’?”

“官有贱人”云云,说的其实也就是官奴。因为这犯了燕王妃罗官奴的名讳,所以那臣下改而言为“官有贱人”。

邓舍尽管曾有多次释放高丽贱人从良,但大部分所被释放的都是高丽官奴。即便此次,又拟迁徙高丽贱人来益都,其所准备迁徙的,依旧还是以高丽官奴为主。就像那臣子说的,一旦采用方从哲此议,所需要的高丽贱人数目太多。单只高丽官奴定然不足够使用,非得对高丽的豪门大户下手不可。也许还真会因此激起一些高丽地方上豪门的不满。

邓舍沉吟,问洪继勋,道:“先生以为如何?”

“方从哲此议,是为海东利。担忧会因此而激起高丽地方上的不满,此是为高丽豪门利。孰对孰错,何用臣言!”

邓舍微微点头,又问赵过,道:“阿过,你又以为如何?”

“主、主公得朝鲜已久,正该合用王道。南、南韩是前高丽的王京所在地,豪、豪门大户极多,其中多有不服,却也正是仍旧还用霸道的时候。”

有了洪继勋与赵过两个人的支持,方从哲此策便算定下。

邓舍当即传令,先是吩咐行文海东左右司,要求颜之希等人尽快把海东汉人的总共户数呈报上来。接着又吩咐分别行文朝鲜、南韩,好令文华国与姚好古知道此事,开始为选取高丽贱人为军士之奴做准备。

至于庆千兴的提议,便也就不用再议、自此搁置不提了。不过,邓舍想了想,又叫也给庆千兴去了一封回文,其策虽不能用,但是别的不说,就只看在他被乡里痛骂为“丽奸”的份儿上,也要对他加以褒奖。

经过连续两天的讨论,今日的朝堂议会上,总算把这两件事定下。一个用高丽贱人给军人为奴;一个迁徙山东豪族去高丽。

迁移山东豪族去高丽此事,遭遇到的阻碍远不及庆千兴的提议。重点是在罗国器、姬宗周等本地人,只要他们都不表示反对,别的人更也不会反对。方从哲已把罗国器说服,他同意,这件事自然也便就算通过了。

不过,这两件事都急不得。

邓舍决定,先行前策,待局势更稳一点之后,再徐行后策。议论过此两事,他从案几上取出一份文书,正欲待说话,忽然看见赵过整了整衣冠,又再度出列,跪拜地上,口中说道:“臣、臣有一事请奏。”

邓舍不免纳罕,暂且放下文书,问道:“何事?”

“莱芜*、谋逆事。”

赵过去调查莱芜*案,用了十来天的时间,把事情调查的清清楚楚。米某与莱芜豪族密议谋反之事,的确属实。大逆不道,论法当斩。且因其事关谋逆,罪行太重,不需等到秋后,前几天,凡参与此案的莱芜豪族皆已被悉数处斩、抄家了。而那米某,又因犯下的有*之罪,更也一如邓舍之令,早就被剥皮充草,并砍下了脑袋,传首山东府县示众了。

按理说,此案已经结案。赵过还奏请什么?

不但邓舍,堂上诸臣也都是觉得古怪。邓舍笑道:“莱芜*、谋逆案,你办的不错。不到十天,就把案情调查清楚了。是了,我该给你些奖赏。你要不说,我倒是忘了。阿过,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来。只要我有的,要什么给什么,都赐给你!”想起了一事,又哈哈笑道,“阿过,你至今还没娶妻。我听说,你府上的姬妾也并不多。到现在还没个儿子生出来。你辛辛苦苦打下的这偌大家产,若没个子息,给谁承继?咱俩总角之交,看我,现在就快有儿子了。这么着,我赏给你两个能生养的女子,如何?”

群臣都是笑。邓舍与赵过的关系,那真是别人不能比。也不知有多少人都在听了之后,暗自羡慕。

赵过一脸严肃,说道:“臣、臣所请者,非为臣请功。”

“噢?那是为的什么?”

“臣、臣闻言,主、主公听了潘贤二之策,有、有打算定民籍、加贪户,凡、凡贪官后人,皆、皆打入贪户册。凡、凡入贪户册者,不、不许读书、不许为官,世代为贱。臣、臣大胆,请、请问主公,可确有其事么?”

另立“贪户”事,邓舍虽还没有正式下令,形成以法文定制。但是,自潘贤二领命去专责办理贪户册以来,他把此事搞得兴师动众,大张旗鼓,早就闹得满城风雨,传得人人皆知了。因此,赵过知道,也不奇怪。

邓舍蹙眉,说道:“是有此事。贪官污吏,食民脂民膏以为自养,用国家公器以为己用。不顾廉耻,贪图享乐。上则有害国家,下则肆虐百姓。但凡有识之士,无不深恶痛绝。潘贤二所提另立‘贪户’,打贪官后人入其册之议,我以为其虽稍嫌严苛,却也不失为良策。是以,表示了赞同,并且吩咐了他专去办理此事。怎么?阿过,你莫非对此有意见么?”

“臣、臣也不敢质疑主公决定。立贪户册,固可为良策。但是,凡、凡入贪、贪户册者,便不许读书、不许从官,且世代为奴。臣、臣以为,责罚未免太重。”

邓舍沉默了会儿,说道:“那依你之见,如何才算不重?”

“方、方从哲议以高丽贱人为军士奴,定下期限也才不过或三年、或五年。臣、臣窃以为,‘贪户册’所以固为良策者,不在把贪官的家人、子孙、后裔打入其册中多久,而却在立此册以警告天下贪官。当了贪官,族人就会被打入此册,有辱祖先,愧对后人,侮辱的成分似乎更为大些。

“若按照潘贤二的意见,凡有贪渎,其族人、后人便即要悉数被充入贱籍,一个米某,族人、家人便有数十上百。十个米某,就是数百上千。一百个米某,就是数千上万。主公仁厚,一边释放高丽的贱人,一边却充实贪官之族、贪官之后为贱人。这又是何必呢?

“因此,臣、臣以为,何不也为入贪户者定下个期限?一代足矣!知耻而后勇,既因先人贪渎而入贪户,便知道了耻辱,其后人岂会不勇而改过乎?如此,既体现了主公的宽仁,也得到了立‘贪户’册的好处。不是也一如方从哲之议,尽去其弊,独得其良了么?此是为臣、臣的一点愚见。对不对,臣也不知道。惶恐不堪。伏唯请主公裁决。”

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邓舍决意定贪户、打贪官族人、后人入其册之举,在海东群臣里边,私下里说起来,八九成以上都是表示反对的。即便有极少数拥护的,也多半不过想以此作为升官、邀宠的机会而已。真心支持的,几乎没有。

赵过这几句话说过,群臣窥伺邓舍的面色。见他似乎没有勃然大怒的迹象,一个个壮起胆子,亦纷纷出列,附和赵过。

邓舍又问洪继勋,道:“先生以为呢?”

潘贤二献策时,洪继勋就在边儿上,他对此是支持的,晒然一笑,说道:“臣犹记得,主公说过,‘小仁,是为大仁之贼。’此等贪官,实为无良、不知羞耻之徒,将其族人悉数打入贪册,臣以为,却也还是嫌轻的了!”

洪继勋为人,性子激越,又是崇尚韩非子法家言论的,有些地方和邓舍甚是相像,也是遵奉用重典、治乱世。

赵过非常明白洪继勋对邓舍的影响有多大,此时见洪继勋明言表示支持,不由便急了起来。他一急,就越发地结巴,说道:“臣、臣,……。”咽了口唾沫,“臣、臣,……。”“臣”了半天,一个字说不出来。把他给急的,急坏了。拽住衣襟,按在地上,昂起头,面红耳赤。

邓舍“噗哧”一声,笑了出声,说道:“阿过,何其急也!”示意他先不必说话,转而又再去问罗国器,道,“罗公以为呢?”

罗国器不愿与洪继勋起冲突,但以他的资历,却也不致像姬宗周这些人、对洪继勋忌惮到一言不敢辩驳的程度。他答道:“臣随主公已久,知道主公对前宋的文丞相,一向来是极为敬佩的。但是,臣想请问主公,可却曾听过:‘地下修文同父子,人间读史各君臣’之句么?”

“不曾。……,这句话说的什么意思?”

“是前人的联句。文丞相为前宋尽忠,而其子,却在入元后,至元年间,出为蒙元的郡教授,只不过未及到任,行数驿而卒。人皆作诗悼之,闽人翁某独出此句,以之为联。是为绝唱。这便是此一联句的来历了。”

罗国器意思很明确,文天祥对前宋忠心耿耿,他的儿子入元后,却也就随之便入仕了蒙元。忠臣之后,可为“不忠之臣”;那么贪官之后,为何就不会成为“清廉之官”呢?邓舍沉思不语。

听见“咚咚咚”的声响,转眼去看,却是赵过伏在地上,在不停地叩头。上次就是因为某事,赵过劝谏邓舍不听,急得说不出话来,磕头不止。这次又是。邓舍虚虚抬手,说道:“阿过,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起来吧。”

文天祥有亲子三人,皆死在道路颠沛,遗命以其弟子为后。罗国器举的这个例子里,说的文天祥的这个儿子,其实便是他弟弟的后人,不是他的亲生。但是,既过继给了文天祥,便也就算是他的后人了。

而文天祥的弟弟文璧,其实也是早已经就仕元的了。文天祥曾因此而发过感慨,说道:“兄弟一囚一乘马,同父同母不同天。”他以他弟弟的儿子为过继,则他弟弟的儿子承继他弟弟的作风,入仕蒙元,也无可厚非。这却与文天祥的家教、家学无关。

邓舍虽然不知此中尚有内情,但是,罗国器这话说的也的确有些道理。

姬宗周窥伺邓舍意思,安闲出列,说道:“打入贪户,是为严惩。放其后人,是为宽仁。‘政宽*慢,慢则纠之以猛,猛*残,残则施之以宽。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为政之道,正在宽猛相济。

“臣以为,潘贤二此策,虽有可取,稍嫌偏狭,有些过猛。赵左丞请主公示臣下以宽,是为老成。主公若能将此两者相为糅合,当为最好不过。”

洪继勋冷哼了一声。姬宗周不以为意,他反正是早也就发现了,洪继勋的马屁端得难拍,想巴结到洪继勋,太难了。而潘贤二此策,明明过猛,谏言邓舍,给以纠正,也算是维护了大部分海东官员的利益。顺便,也还可以拍拍罗国器、赵过的马屁。一举两得。为什么不做呢?所以,他也是出来,表示支持赵过与罗国器的意见。

邓舍斟酌再三,他从善如流,既然群臣都反对,赵过几人说的也各有道理,那便改了也无妨,说道:“既如此。便按诸位的意见办吧。”

他对赵过一笑,说道:“阿过,你还不起来?又有谏言之功。……,两个侍女不够,赏你四个吧!”群臣本来都还在担忧邓舍会生气,见他还有心戏弄赵过,知道就算生气,也不会严重。都是这才释然,忙又陪笑。

邓舍拈起文书,说道:“这个条呈也是从海东而来,姚先生递上来的。讲的也是贪官事。我本就正打算与诸位商议。”递给侍从,叫传与诸臣观看,说道,“诸位且先请看看。若有何意见,也都请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