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兆麟终于同意了就职‘起义总指挥’,这令心中知晓他之才能的熊秉坤心中彻底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即便是他们苦心多年的精英,这城内折算起来参加起义的新军士兵总计也不过三、四千之数,可能还要更少一些,并且因为各处指挥混乱,甚至有些营队根本就没有指挥之人,导致只能像之前李汉遇到的那队人一样,在城中到处晃荡着,因为他们根本未接到其余营内起义军的联络,不晓得要往那楚望台集合。而相反的,城内清廷一方顽固反抗的,有督署内的总督卫队、宪兵营、辎重八营、已经被击溃了的三十标的旗兵营以及城内外的两营千余名警察和巡防军,张彪跟黎元洪手下的新军士兵。加起来,大概有五、六千左右的人数。单以实力跟指挥能力而论,清军还占了不小的优势。
尤其是无论那第八镇统制张彪又或是那二十一混成协的黎元洪都不是一般人物,寻常战列指挥之术更是颇为精通,手上大小剿匪不下数百次,皆是相当难对付的对手。
这也是为什麽熊秉坤一力要推选同样精于战列指挥之术的吴兆麟担任起义总指挥的原因,这营内众人虽然不服与他,不过经他一番敌我实力分析之后,这般声音方才最终消失不见了。
“丑话说在前头,吴某不是贪谋权势之人,接过这个重担乃是因为阁下口中所言城中无有合适之人,吾乃汉家子弟,本就不该与那满清鞑子为奴。不过吴某虽然同意就职这起义军总指挥之位,也请阁下应我三件事情。”
熊秉坤皱眉,“先生请说,只要不违背我革命意愿的,我都可以做主应了下来!”
“那好,第一,我应阁下乃是先生口中所言城中无有合适者,因此一旦找到更加合适之人,吴某必将卸职以让英杰,然否?”
熊秉坤松了口气,点头应下了。
“第二,阁下请先答应与我,新军举义乃是为了推翻满清朝廷的腐朽统治,因此我等行军之准则必不可骚扰城内百姓,若我发现有犯此条者,必施以重刑,然否?”
“这个...”
熊秉坤有些为难了,说实话太虽然也痛恨那些趁乱龌龊之人,但是城中革命新军数千,还有响应的袍哥、洪门兄弟千余人,中间难免有些品质不佳之人,但是大家毕竟都是革命之人,若没有发现这等小人也就罢了,一旦发现了叫他如何去跟那些把脑袋别在腰间响应举义的红帮、洪门的大佬们交代。他若真答应了这条,到时候可就真把人给得罪死了。
不过稍一耽搁,见到那吴兆麟脸上冷笑了起来,熊秉坤想起城中局势容不得再做耽搁,因此猛地心中一横,遂点下了头来,“成,这条我也做主应下来了...”
心中却是苦涩异常,他明白自己怕是要得罪了人了!
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吴兆麟接着说道“你能应下我这一条,足见你乃是真心为了革命事业,罢了...我本还想为难你一下,不过些许私事也就不便拿来当做要挟了,指望阁下心中记得,革命成功之后我必寻那杀我兄长之人理论,倒是还望阁下不要参与其中,以免日后难再相见...”
见他脸上猛地一变,张口便要说话,吴兆麟挥手阻断了他,“请放心,吴某与他虽有私怨,不过也是有原则之人,瞧见之前指挥便知此人能力或当在我之上,革命之中若有行令、安排,必遵循公平之责,保证不涉及到私人恩怨....然否?”
熊秉坤有心再为李汉劝诫几句,不过此时时间已经耽误不得,犹豫了一下便点了头,心道以后若有时间再帮忙劝诫一下。
“也罢,如此我便暂时应下了这起义总指挥之职,而我的第一条命令便是集中所有能够召集到的炮兵,炮轰第八镇司令部....”
....
武昌老城,周长3430丈,东西五里,南北六里,总督瑞澄所在的督署,在城西南角而张彪的第八镇司令部则正在督署一侧,之间仅仅只隔了两条街道。
自城内枪声响起之后,尤其是响了一阵之后非但没有止住,反而更加激烈,到了后来甚至更有炮声传来,不提旁边慌乱起来的总督府、便是张彪所在的第八镇司令部也是如此。那瑞澄
倒说得过去,他本就是文人不晓战事,先是城中有枪炮之声,后来作乱党人、新军更是进攻到了督署附近,有些慌乱实属正常。但是自己的地盘也跟着乱了起来,对于一向治军严明的张彪来说可就不能容忍了。
“还没联系上督署那边吗?”
手握军刀立于大院之内亲自指挥战事,张彪皱眉询问道。
“大人,自那炮声响起之后,那已被我等困于一处的乱党来了支援,尤其是其中一部装备大量机关炮,我营下士兵虽然英勇,不过还是无人能够冲过他们新设于督署前街的防线....”
“没有督署那边的消息?”
“回大人的话....有....不过....”
瞧见那下属脸上郁结难当,口中更是犹豫半天还是没有开口,那张彪原本还有些不耐,不过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的,实际上却是个心思缜密之人,脑袋中微微一转,便已明白了他的犹豫之何在了...脸上也变的怒极...
“大人,总督大人可能...可能已经弃城逃了...属下派人远远瞧见那督署方向卫士无指挥的杂乱四逃,便连枪械也随意扔下了去....又听闻那督署府方向炮声渐息,叛军大炮已将炮口对准了咱们这里....前方弟兄死伤顿时剧增,此时方还能抵挡一阵,只是我等府内仅有寻常步枪,子弹也库存的不错,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哼,瑞澄老贼误我.....瑞澄老贼误我呐......”
张彪脸上已是怒极,他也知道那楚渝舰等几舰因为正常巡防,如今正待在码头方向补给物资,要明日方才离港。又思及那瑞澄本就心性胆小,怕是听到乱军炮攻督署的时候,便吓得带上家眷,出走文昌门,登上楚豫兵舰躲避长江之上去了。
张彪知道这个时候正是城内新军心慌之时,因此断不能离开了府邸,之前他便遣人前去说明了个中的利害关系,而自己更是以身作虽然乃是立于防线之内,却也大大的鼓舞了手下几营士兵的士气,令那军心稳定。只是那瑞澄怎么说也是这湖广总督,若他遁走的消息败露了出去,连累的他手下的军心也将动摇,到时候可就真是大势已去,不仅那瑞澄,就连自己也要受到他的牵连,少不了事后要遭到朝廷问责了!
“大势去矣...大势去矣....”
“啪”的一声响,张彪手中的指挥刀跌落在了地上,而他却根本没有俯身弯腰把它捡起来的意思,眼睛望着那已经黑透了的天空,不断喃喃自语。
“大人....大人....”
瞧见自家大人脸上木无表情,旁边几个下属顿时吓得不敢做声。
“罢了,让你们外面的手下准备一下吧,咱们手上没有火炮,那楚望台一旦落入了乱军手中,这武昌不保已成定局....且随我驻防汉口、汉阳两镇,哼,老匹夫这次走了一步烂棋,少不了本部一封奏书将那告上那京城,我倒要瞧一瞧,瑞澄老贼还有几天的蹦头...咱们走....”
“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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