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臭婆娘,你懂个屁!”赵老师恨恨地道:“我从谢县长的字里,看出了他的为人,哼哼,你信不信,如果我见了他,他一定会请我抽烟的!”
“美的你!”老伴讥讽道。
赵老师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然后又穿上一件刚刚缝好的棉袄,出门后没走几步,又返身回来,站在镜子前,把头发梳理一下,又把眼角的眼屎擦掉了。
“哈哈哈……”老伴乐得哈哈大笑:“老头子,想当年你到我们家去相亲,也没有这个样子啊!”
“你算什么!”赵老师有些失魂落魄地道:“我今天所要见的人,是一位大贤大智之人,我得穿戴整齐,不能失礼!”
看着一辈子清高的老头子一溜小跑地朝着王大驼家里赶去的背影,这位老太太乐得直不起腰来,但她还是解下了围裙,跟在了赵老师的身后。
却说王大驼家门口围着谢天成县长写春联的村民们渐渐变少,谢县长却是毫无疲惫之意,他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很有意义。
终于,村民们忍不住了,祁大骡子拉着厉中河的手臂,道:“中河啊,你劝劝县长吧,让他休息一下,下午再写嘛。”
“祁大爷,下午我还有其他的事,还要开会,呵呵,来,我给你写!”谢天成听到了祁大骡子的话语,微笑着道。
祁大骡子一听,拿出烟袋来,递给了谢天成,道:“县长啊,来,抽口这个,劲大!”
“好!”谢天成接过祁大骡子的烟袋锅,放入嘴里,抽了一大口,眉头微微一皱然后迅速舒展,徐徐吐出一口烟雾,道:“哎呀,这烟劲大!”
“县长能抽得了我老头子的烟,老头子高兴啊!”祁大骡子道。
谢天成将烟袋锅递回祁大骡子的手里,拿出自己的骆驼牌香烟,抽出一支,递给祁大骡子,笑道:“来,尝尝我的烟。”
祁大骡子心一紧,这可是县长大人给的烟啊,就要把那支骆驼夹到耳朵上。
然而,谢天成却拿出打火机,点燃,将火苗凑向了祁大骡子的面前:“祁大爷,来,点上。”
祁大骡子搔着光脑久,嘿嘿笑着,把香烟夹在了嘴里,又凑向了谢天成的打火机前,哆哆嗦嗦地猛抽一口,道:“真香啊!”
“可惜,没有您的烟袋劲大!”谢天成笑道。
“哈哈哈……”村民们同时笑了起来。
正当这时,桃花沟小学的赵老师一溜小跑地奔了过来。
“谢县长!”赵老师人未至嘴先开。
谢天成微微转过头,只见赵老师已经奔到了他的面前。
“您好……”
谢天成话没说完,只见赵老师“扑通”一声朝他跪下了。
“哎呀,你这是……”
谢天成吃了一惊,赶紧放下手中毛笔,就要把赵老师扶了起来。
“我赵存儒这辈子没给我磕过头,今天你谢县长来了,我要给你磕头!”
听着赵存儒的话,王大驼家门口数十号人统统愣了一下,好家伙,跟古代的村民面见县太爷似的!
“这位是咱们桃花沟的赵存儒老师。”史怀英介绍道。
“赵老师,咱不兴这个啊!”谢天成二次伸手,总算把赵存儒扶了起来。
赵存儒激动万千而又坦诚无限地道:“如果县长您这次不来桃花沟,桃花沟的人都会把我尊称为书法大家,今天,我看了大人您的字,通过大人的字,看到了大人的心,心如明月,仪态万方,气势纵横,别人只觉得你的字好,我却能感觉到大人不是在写字,而是在画心!大人值得我一拜!”
“哦……”谢天成心里一阵激荡,像这样的言辞,他那无数的书法界的朋友曾经无数次的评价过,他早已听得耳朵长了老茧,但此刻,一名桃花沟小学的老师,一位五十多岁的山里人,竟然对他顶礼膜拜,竟然对他如此敬重,竟然能够读得懂他写的字,这不能不说是一种缘分。
不光是谢天成,谢天成身边站着的那么多的领导干部们也都是一阵感叹,这谢大人来桃花沟,赚了一份大礼:民心!
“赵老师,我对书法是很喜欢的,但却远远没有达到您所说的那份境界,以字来画心,这是大家风范!”谢天成笑道,同时拿出骆驼,双手递给赵存儒。
赵存儒哆哆嗦嗦地接过香烟,谢天成主动为他点燃。
“大人您太谦虚了。”赵存儒笑道。
谢天成摆了摆手,笑呵呵地道:“不要叫大人,这是古代的称呼,咱们今天不兴这个了,你可以叫我谢天成,或者是叫我天成,都可以,实在不行,你叫我一声天成兄弟,我也愿意……”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啊……”赵存儒赶紧说道,脸上蒙上了一层恐惧之意,他还从未见过如此谦逊的领导干部。
“呵呵呵……”谢天成哑然而笑,及时转变话题道:“赵老师啊,咱们鸡鸣县是国家级贫困县,而桃花沟则是鸡鸣县最穷最偏远的地方,我来鸡鸣县工作已经半年了,这次来桃花沟跟村里的乡情们见见面,就是想了解一下桃花沟的实地情况,桃花沟不能永远偏远永远贫穷下去!”
站在谢天成身边的厉中河暗暗惊诧,自己在桃花沟呆了三个月,咋就没有结交一下赵存儒这样的酸腐之儒呢?嗯,对了,俺老厉当时天天跟郝祥林、赵尽忠那帮人勾心斗角,同时又保护怀英姐姐,跟怀英姐姐上床做着爱,各种各样的事情应接不暇,哪里有时间到校园里呢?
不由得,厉中河把目光转向了史怀英。猛地,他发现了史怀英竟然也在看着他。瞬间,他们的目光隔着众人对接到了一起。
厉中河微微一笑,将一抹温暖而关怀的笑容送给了她,史怀英的那张俏脸在寒风中显得有些通红,她只是看了厉中河几秒钟便迅速把目光转向了别处。
厉中河和史怀英短暂的对视,别人并没有发现,但是柴秋菊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亲眼看到了史怀英的眼睛里流动着的一抹柔柔的娇羞之光。
不由得,柴秋菊心里涌起一股浓浓的醋意来,她无法容忍厉中河跟史怀英的对视,那是怎样的一种相望?那是一份爱到深处的无言,那是心有千言万语却只能靠目光来深情传递的情怀,真正的爱,也许就是这样一种境界罢?
柴秋菊不由得暗暗悔恨,她昨日从江石镇出发之前给史怀英打电话,告诉她谢天成县长将要到桃花沟,同时又告诉她自己跟厉中河在一起,而厉中河恰恰听到了这样的话语。
柴秋菊知道,厉中河因为她给史怀英说出的这句话而对她已经冰冷无比了。
然而,厉中河此刻却十分郁闷,因为,她无法去史怀英的家里,张丽丽和吕青就住在她家!
猛地转过头去,厉中河看到吕青也在看着他。
吕青的脸上很平淡,波澜不惊,看不出任何的内心波动。
厉中河知道吕青副主任对自己一往情深,如果她知道自己嘴史怀英之间的事,将会作何感想呢?
不过,这个问题对于厉中河而言不是什么难事,他多年之前就养成了一种“博爱”的气质,他的心,不可能只停留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就在刚才,厉中河和史怀英隔空相望的瞬间,吕青跟柴秋菊一样,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幕。
吕青和柴秋菊都是敏感的女人,而女人从来都是敏感而又敏感的动物,尤其对于感情的事,她们比男人更为敏锐,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她们都能领悟到很深层次的东西。
吕青暗暗作出了结论:厉中河跟史怀英这位桃花沟村支书兼村委会主任之间,一定存在着不为外人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