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赵尽忠和徐浩洋心里也并不失落,相反,他们很高兴,他们的身边有了厉中河这样一个头脑发达的智囊,对付郝祥林实在是绰绰有余了。
赵尽忠和徐浩洋心里不无得意:郝祥林啊郝祥林,你千方百计地对付厉中河,没想到厉中河现在归了老子了,你一定不会想到罢?
厉中河将手里的这封揭发信揣回了自己的口袋里,道:“我先把这封信收起来,回去后好好看看,到适当的时候,咱们就把这封信投出去。”
“小厉,你说咋整咱咋整!”赵尽忠道。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
赵尽忠和徐浩洋、刘黑蛋三个喝得高兴,非要再开几瓶酒,但被厉中河劝阻了。
“哥几个,郝祥林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厉中河道:“咱们哥几个坐在这儿商量对付他,他难道就会坐以待毙么?我想肯定不会!他一定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如何重塑自己在桃花沟的权威,不是么?”
赵尽忠和徐浩洋听着厉中河的话,连连点头赞同。
“浩洋,黑蛋,你们两个先出去。”赵尽忠道:“我跟小厉单独说几句话。”
徐浩洋和刘黑蛋稍稍一怔后,然后转身出了屋子。
赵尽忠把屋门关紧,从口袋里摸出一沓钱来,大概有五千块钱的样子,塞到了厉中河的手里,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收着吧。”
“不行!”厉中河心里暗喜,脸上却万般坚决,赶紧把钱推回了赵尽忠的手里,道:“你这是啥意思?我他马又不是什么上级领导。”
赵尽忠赶紧说:“没啥意思,就是一点心意,你来桃花沟也这么久了,对吧,我这人做事也不会拐弯摸角的,收下吧。”
厉中河道:“老赵,咱们之间不要这么俗气,我不会收的。”
“你嫌少?”赵尽忠直截了当地问。
操,老子当然嫌少了,区区五千块钱,就想把老子收买?嘿嘿,赵尽忠你想错了!厉中河心里暗暗鄙视着赵尽忠,嘴上却道:“老赵,你也太见外了,这不是少与不少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收的问题。”
“咋不能收?你说说,咋不能收?”赵尽忠再一次把钱塞进了厉中河手里,脸上呈现出严重不满的表情,道:“如果你不收下,我就不高兴了。”
厉中河微微一笑,继续把钱推给了赵尽忠,道:“没事,我不怕你不高兴。”
“小厉,你这人怎么能这样?你给我帮了这么大的忙,我难道不能谢谢你?”赵尽忠道,字里行间闪动着难以言说的郁闷,给你钱你就收着呗,干嘛不要。
赵尽忠活了四十多岁,给不少人送过钱,包括郝祥林。他觉得厉中河没有理由不要这个钱。厉中河究竟是啥样子人?也太他马的奇怪的罢?
厉中河淡淡地道:“老赵,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真的不能收你的钱,我只希望哪天你上台之后,不要像郝祥林这样对我就行了。”
“小厉,你放心,我赵尽忠跟郝祥林那个狗草的绝对不是一路人。”赵尽忠借着酒劲,拍着胸脯道:“如果哪天我当了村支书,别的不敢保证,但在这桃花沟,咱说了算,你就是把天捅个窟窿,我也帮你补,你把地跺个大坑,我也给你撑着!”
厉中河撑到底没有收下赵尽忠的五千块钱。
如果这五千块钱放在桃花沟村民们的眼里,这可是一个天文数字,可以娶一房漂亮的媳妇,可以盖一幢漂亮的小楼。如果某个村民把五千块钱送给了郝祥林或者是赵尽忠,那么,这个村民便可在桃花沟逍遥自在了,再不会有人敢招惹。
然而,这五千块钱在厉中河看来,实在是不值一提,他根本不看在眼里。而且,这次到桃花沟请鸡的事,他已经从桃花沟淘了四十多万,他相信王小强那哥几个一定把大头给他的。
“老赵,王大驼和桑云儿的婚事,我希望你能大力支持。”厉中河转变了话题道。
“王大驼?嗯,好,没问题。”赵尽忠道:“我知道你跟王大驼关系不错,他们两个人的婚事,也是你促成的,你说吧,要我怎么办?”
厉中河笑了,他知道赵尽忠此刻对他惟命是从,道:“这个月十六,是个好日子,我想按照桃花沟的规矩,给王大驼和桑云儿举行一场订亲仪式。”
“好,没问题。”赵尽忠拍着胸脯道:“我和徐浩洋肯定会去捧场。”
“嗯,你们不但要去捧场,而且还要跟村民们说清楚,不要让大家说道四。”厉中河叮嘱道。
“放心吧,你交待给我的事,我一定得办,而且要办好!”赵尽忠道。
厉中河这才满意地站起身来,背起背包,起身离开。
送走厉中河,徐浩洋和刘黑蛋进了屋,关上门,跟赵尽忠坐到了一块儿。
徐浩洋小声道:“他收了么?”
“他没收。”赵尽忠道。
“没收?”徐浩洋纳闷地看着赵尽忠。
“是的,没收。”赵尽忠又补充了一句。
“他嫌给得少!”徐浩洋连想都不想便说道。
“是的,厉兄弟是一个胃口很大的人。”刘黑蛋接口道。
赵尽忠叹息一声,道:“我估计,人家不但是嫌给得少,人家还有其他的考虑。”
“人家是来挂职的。”徐浩洋道:“人家的官路才刚刚起步,想法也多,这个可以理解嘛。”
……
厉中河从赵尽忠家里出来,天空挂着一轮明月,月光照在曲曲折折的青石板小道上,小道上没有一个人影。一阵冷风吹来,吹进脖领,他感觉寒气愈加浓重,冬天即将来临。大黄紧跟在厉中河的身边,寒气似乎对他毫无影响,他依然高高仰着头。
厉中河扭过头来拍拍大黄的脑袋,嘿嘿笑道:“我说大黄,你小子应该感谢老子,如果不是老子,你也喝不了那么多的千年参汤。”
大黄抬头看着厉中河腰间的那个装满了人参汤的葫芦,它的那双绿盈盈的眼睛里闪出一抹鄙视之光,似乎在说:“你他马喝了一碗又一碗,老子只是闻了闻味舔了舔渣而已。”可惜,它说不出来。
从赵尽忠的家通向王大驼家,一共有五百米左右的距离,厉中河甩开大步朝前走。
当厉中河从郝祥林家门口路过时,突然间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听到门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快去看看你爹,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娘,不用看,我爹他不会有事的,他肯定到尽忠叔家里喝酒了。”
“哎,你尽忠叔可有一段时间没来咱们家了。”
“娘,你放心吧,我爹他呆会就回来,我先去看会书。”
站在门外的厉中河,虽然没有见过门里说话的两个人,但他却知道,那位女人是郝祥林的老婆冷山青,也就是冷先生的女儿,那位男孩子是郝祥林的大儿子郝梦金,他和晓翠、陶茵茵、小云子一样,来年要参加高考。
厉中河从郝梦金的话里听得出来,他说话谦和,不急不躁,跟他爹郝祥林绝对不是一路货色。
来不及多想,厉中河立即转过身去,朝着桃花沟村委会的方向大步而去。他相信郝祥林此刻一定还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呆着,他也能感知到郝祥林这几日来绝对是有生以来最郁闷的时光。
十分钟后,厉中河来到了站到了村委会小二楼下面,抬头望,只见郝祥林的办公室里果然亮着灯。
再看看其他村干部的办公室,厉中河眼前一亮,他看到史怀英的办公室里同样亮着灯。
咦,真是怪事,史怀英这么晚了还要工作?厉中河有些摸不着头脑。
抽完一支烟后,厉中河整了整衣服,迈步上楼了。即使不见郝祥林,他也得看看史怀英。
轻手轻脚地上了二楼的走廊,厉中河听到了一男一女俩人的说话声,声音却是从史怀英的办公室里传出来。
“怀英,你这封信写得很好。”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正是郝祥林。
厉中河暗吃一惊,刚才赵尽忠写了一封揭发郝祥林的信,这郝祥林竟然也提到了信,他们到底在酝酿什么呢?
“怀英,你写的这封信,高度评价了厉中河对于桃花沟的发展所作的贡献,如果让镇里和县里的领导们看了,一定会重用厉中河的。”郝祥林再次说道。
猫在门外黑影里的厉中河心里咯噔一下,原来,这郝祥林让史怀英给镇领导和县领导写信,竟然是给俺老厉上好话的。草,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想了半天,厉中河也猜不出郝祥林的意图。
这时,史怀英突然开口了:“郝祥林,你把厉中河害死,现在又给领导写信赞扬厉中河,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啊——”郝祥林吓了一大跳,赶紧说:“我啥时候害死厉中河了,哪里的事,你可不要乱说。”
“你可以瞒得了别人,但你瞒不住我。”史怀英冷冷地一笑,道:“如果厉中河死了,上面的领导看了这封信,我相信厉中河一定会被重用的,而你,也将背了一个发挥挂职干部作用的美名,你不会承担一点点的责任。郝祥林,我说的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