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喊叫比起周围的炮弹爆炸声和惨叫声而言,显然是非常薄弱的,可是却给绝望感越来越浓烈的冲锋队带来了一线难得的希望。
三架“红魔鬼”大队的“诚式改”战斗机从冲锋队头顶掠过,直接向南岸日军阵地扑了过去。他们看到了不断吐着火舌的重机枪据点,马上摆出攻击队形,一个接着一个的向重机枪据点喷射了一阵速射航炮,大口径子弹先是射穿了重机枪的伪装屋顶,随着第二轮、第三轮的攻击,整个顶棚都被射得稀巴烂,躲在下面的日军士兵早已被达成了马蜂窝。
紧接着,三架战斗机仔细盯着这个已经被摧毁的重机枪据点的两侧,很快发现有人影在窜动,立刻根据人影窜动的方向判断出日军交通壕。三架战斗机重新拉高飞行高度,随后沿着预判出来的日军交通壕方向发起了一轮持续性开火。三道速射航炮的弹轨前前后后的在这条战壕里面肆虐着,下面不断传来惨叫声和怒吼声。
“轰”!突然一声剧烈的爆炸。
日军战壕中炸出了一朵巨大的火焰,大火的气势非常汹涌,在爆炸瞬间的高度甚至达到了二十多米。三架战斗机赶紧拉高起来,看着下面灼热的烈焰在达到最高临界点后慢慢收缩,最终化成了一滩暗红的火海,在日军战壕里快速的蔓延开来。
尽管因为现在天色依旧很暗,三架战斗机的飞行员都无法看清楚具体的目标,甚至连所谓的预判战壕到底是否准备也不能肯定。但是他们进行扫荡式的持续射击,多多少少会给日军阵地带来压力,也有可能造成意想不到的破坏效果。正如刚才那阵爆炸,很显然是战斗机的攻击不经意间击中了日军燃料仓库或者弹药库之类。
三架战斗机的支援,虽然未能直接打击敌人的炮兵,但为冲锋队提供了非常重要的掩护,也争取了弥足珍贵的一段抢渡时间。冲锋队恢复了一定士气,胡宗南赶紧招呼士兵们继续向前进,此时此刻所有士兵都不敢放慢速度或者偷懒消极,因为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在江面上停留的越久、生存几率越低下,即便因为害怕或者受伤无力,也必须卯足全身的力气加快速度拉着绳索前进。
“大家加把劲,马上到达南岸了,把武器都准备好!”有军官大喊起来。
胡宗南所在的船队速度最快,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南岸的河滩了。之前战斗机摧毁了正对江面的一座机关枪据点,再加上不远处刚刚经过殉爆爆炸,日军岸头防线几乎无暇顾及这边,仅仅只有在后方的山区阵地还在居高临下的开火。然而日军的山区阵地距离河滩不算近,步兵火线很难造成实质的阻击,仅仅只有两挺到三挺重机枪勉强的能输出火力。
三架战斗机在日军山区阵地上盘旋了一圈,其中一架战斗机投掷了两枚炸弹,不敢肯定是否命中目标,但最起码短暂的压制了日军的火力。随后三架战斗机恢复队形,越过南岸山区飞往敌阵后方,寻找日军炮兵的所在位置,很快就有所发现。毕竟漫长的黎明仍旧是灰蒙蒙的一片,炮兵有规律的开火,在黑暗中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锁定了一个机动炮兵的炮位,战斗机毫不客气的发起了冲击,其中第二架战斗机投掷了携带的炸弹,将整个炮位都炸翻了过去。压制冲锋队渡江行动的日军炮火立刻弱了不少,这给了冲锋队一个绝佳的时机。
船队在接近南岸时,领头船上的士兵纷纷直接跳下船,三名士兵把防弹护墙搬了下来,一边掩护着后面的士兵拖着小船,一边向岸边小心翼翼的走去。
“拿好武器,快,准备战斗!你的枪呢!”领头船上的军官大声命令道。
“枪……枪……丢了,不见了……”
“你奶奶的,拿着这把枪,掩护射击,快。”
“左侧滩头有敌人,快转弯,快!”有士兵喊道。
电光火石之间,枪火声大作而起。刚刚上岸的冲锋队士兵把防弹护墙架在一块石头旁边,几个躲在后面的士兵利用石头和防弹护墙的掩护,朝着日军滩头阵地开火,掩护着后面的同袍把船只固定好位置。
浮桥就这样勉勉强强搭建了起来,不过后续的士兵根本不敢踩着浮桥上岸,大部分都纵身跳进水里,抓着浮桥的边沿向南岸游过去。站在船上的军官马上大喊道:“别下水,在水里面游的慢,容易吃子弹,都给老子快点跑过去!”
胡宗南看到自己所在的船队已经抵达南岸,整个浮桥联通了起来,他紧跟着命令道:“后面的盾墙全部给我扛起来,快点往前移动,别挡着后面的路。快点,别他妈的磨磨蹭蹭。”他说完,亲自跟两名士兵一起用力抬起了面前的钢盾,跨步踩着紧贴在一起的小船向南岸跑去,尽管大家步伐不一致,小船与小船之间也很坎坷,可要命的时刻谁都顾不上这些,只知道尽可能的快速向前跑。
与此同时,留在北岸的三十四师工兵营看到一条浮桥搭建成功,不敢怠慢的发起第二阶段行动。一部分人用迫击炮隔着鸭绿江压制南岸日军滩头阵地,一部分人开始抢救伤员,另外一部分人则抱着木板、绳索等工具冲上前去,把组建浮桥的船只扎牢固,同时扑上木板,方便后续部队更容易前进。
后续的冲锋队士兵顾不上木板铺设完,抬着拆散的迫击炮、重机枪、轻机枪以及各式型号的弹药等等物资,飞快的踩着浮桥向南岸跑去。浮桥自然不能完全没有固定,否则很快会被江流冲散,这些用来组建浮桥的小船小舟全部经过事先加工,船舷边缘都留有扣闸,就像是木头门的门闩一样,只要船只下水之后,士兵会把后面的船与前面的船扣在一起。这种扣闸不仅能连接船只,同时还正好为后续铺设木板留下接缝口。只是这种扣闸只能起到一定的固定作用,因此在浮桥与南岸连接上后,一些分配好的士兵直接跳下水,用手扶着船只,一方面保持船只的队形,另外一方面控制船只的摇晃。
当后续的冲锋队士兵踩着浮桥渡江时,在水里面扶着船舷的士兵一个个高声叫道:“兄弟们,快点冲,给小鬼子好看!”
“不要停下来,不要下水,越快越好!”
“啊,我被中枪了,快……快,拉我一把……”
看到水里的兄弟中枪,正在渡江的后续部队赶紧伸手去抓,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水里受伤的士兵没有抓稳船沿,又没有力气控制平衡,直接滑入江水中再也没有出现。浮桥上的士兵悲恸万分,可是又不敢放缓脚步,以免挡住了后面的部队,只好带着怒火继续前进。
随着在南岸滩头集合的中国士兵越来越多,日军滩头火力渐渐显得力不从心,尤其是他们从来没见过中国军队的专用防弹钢盾,起初还以为是有人抱着石头在移动,但不管是抱着石头还是抱着钢盾,这都让日本人感到匪夷所思。到后来,日本士兵发现中国人凭借着那一团黑漆漆的东西,迅速的把战线推进了十几米,顿时感到情况不对劲。
胡宗南跳上岸头后,马上放下防弹钢盾,并指挥着手下把钢盾往更前面的地方挪动。
“陈周,陈周死了没?没死给我应一声!”他把钢盾交给另外一个士兵手里,自己来到滩头一块大岩石后面的临时集合点大喊道,此时大岩石后面安放着许多伤员,两个军医正在手忙脚乱的进行包扎和抢救。
“营座,营座,我在这边。”连长陈周正躲在大岩石左前方的一面防弹钢盾后面,他浑身上下都是血迹,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正咬着牙关往步枪里面压子弹。
胡宗南赶紧提着枪跑了过去,他先探头越过防弹钢盾向前面看了一眼,只见日军滩头阵地正处于正前方五十米以外的地方。整个滩头阵地并不是连贯性的堑壕防线,而是以一段一段的步兵据点为主,只有一部分步兵据点采取了土木结构工事,大部分仅仅是用河滩的石头搭配沙袋组成的掩体。
“我们一定要撕开一条口子,不能被压制在河滩上。”他回过头来,对陈周说道。
“营座,让兄弟们喘口气吧,咱们现在在前头的这些人,都是从船上死里逃生的出来的,没办法再让他们往前拱了。”陈周喘着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