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震之,你要知道青岛战争善后的外交事宜,唐少川他们所做的并没有错呀。英国、俄国介入施压,我们已经没有更多的回旋余地,只能就此答应日本方面的条件才是。”梁启超强调的说道。
“青岛战争的善后外交对于你们来说是没有回旋的余地,可是卓如先生,如果每一次我们中国的外交都被列强恐吓一下,难道我们每一次都要妥协吗?渔父兄,你去听听,你去看看,国人们现在对日本人在山东留下的*是多么愤慨。现在我们还没有追究这件事,反倒还要让日本人妥协?”吴绍霆义正言辞的大声说道。
梁启超和宋教仁对视了一眼,他们当然不可能对外界的消息一点也不知道,这已经是持续第三天了,秘书处收到的严惩日本的请愿书也多不胜数。要说日本人在山东犯下的灭绝人性的罪行,他们两个人同样是不能容忍,可眼下正是左右为难的时候,也只能一步一步的来解决这些纷争。
“震之……”梁启超刚要开口继续劝说。
“卓如先生,”吴绍霆厉声打断的说道,“如果你们想要向列强妥协,接受日本人的条件,那好,你们亲自去向国民交代,你们去告诉国民,我们被英国人和俄国人恐吓了,只能向日本人妥协。”说到最后,他额头青筋暴起,满脸都是愤慨之色。
“话怎么能这么说!”梁启超懊恼的说道。
“那你说该怎么说?我们身为国家领导者,不为国家争取最大的利益,难道还要隐瞒事实真相的误导国民去接受妥协?”吴绍霆大声的吼道。
“震之,你冷静点,卓如先生也是无可奈何,再说若不是卓如先生昨天帮你说话,只怕熊秉三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也要体谅一下卓如先生夹在中间的难处呀。”宋教仁赶忙劝说道,他觉得吴绍霆的语气实在有些过分。
梁启超脸色很不好,但是他也能体谅吴绍霆内心深处的不甘心,日本人挑起了这场战争,又在战场上犯下了违反国际公约和人道主义的罪行。中国好不容易维护正义和公理的打赢了这场战争,倒头来还要看列强的眼色行事,只要是稍微有点血性的中国人都不会答应的。
吴绍霆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渐渐恢复平静,随后有一种缓慢的语气说道:“卓如先生,渔父兄,你们都是了解我的,我吴绍霆虽然是军人出身,可这些年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为了我们中国的利益。熊希龄他们一直以为我是军阀,如果我真是军阀,我真要搞独裁,我还练个屁的国防军?国防军的章程你们都是知道的,这支精锐中的精锐部队,他们只会效忠这个国家,而不是我吴绍霆个人!”
听到这里,梁启超心里总算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吴绍霆说的没错,国防军的训练章程自己是亲自阅读过的,包括武汉、南京几个特训营的训练方式,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每一个国防军士兵接受的训练思想都是忠效国家。不仅如此,连吴绍霆投入大心血建立的黄埔军校,在蒋百里的改革之下也是以国本思想展开教育。
这些事都证明了吴绍霆的心思,这也是为什么连梁启超自己都愿意支持吴绍霆出任大总统。除了吴绍霆既有实力又有共和思想的人物,普天之下再无第二个人能胜任了。
看着梁启超还是不说话,吴绍霆再次叹了一口气,沉着脸色说道:“卓如先生,你可知道我为什么生气?熊希龄、唐绍仪这些人,居然背地里与日本人私下谈判,昨天来找我时甚至还是理直气壮的说应该答应日本人的条件。他们都是瞎子、他们都是聋子吗?难道一点也不知道外面的声音?”
梁启超“哎”了一声,无奈的说道:“国民大会召开在即,秉三先生和少川先生他们也是想尽快处理好这件事啊。”
吴绍霆冷笑了一声,说道:“卓如先生,你不会懂的,当时你若亲眼看到他们的嘴脸就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了。不是我故意针对这些人,而是这些人很早就在下面搞阴谋、搞小动作,在他们心里已经把我认定是军阀了,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我轻易参加这次国民大会的。但是我也绝不会轻易让他们得逞!”
他故意在梁启超和宋教仁面前半掩半遮透露一些话,算是在二人心中埋下一个伏笔。
梁启超和宋教仁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感到吴绍霆的话语中隐藏着一股火药味。
“震之,”梁启超严肃的说道,“你这又何必!”
吴绍霆严肃的说道:“卓如先生,我倒是要好好问一问你,为什么每次你都要对我说‘何必呢’?上次中华国民党闹出的那件事,你也是在质疑我,今时今日熊希龄、唐绍仪这些人搞小动作,你还是让我退一步。你给说一个理由,凭什么每次你都要让我退让?”他的声音由弱渐强,内心激怒的情绪毫不掩饰的显露在脸上。
梁启超怔了怔,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这些年大家都对吴绍霆担任国家领袖有所非议,可事实证明吴绍霆走出的每一步都没有错。他暗暗的叹了一口气,难道是自己对吴绍霆太过苛刻了?又或者是自己也受到了太多人的影响?
宋教仁眉宇紧锁,连连叹息不已,政治场上总是这般错综复杂,明明是对的却要受到万般质疑,明明是错的也要步步忍让。他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开口说道:“震之,那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些事?”
吴绍霆毫不迟疑的说道:“渔父兄,这些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明天会亲自拜访英国公使和俄国公使,这件事我会跟他们说清楚。”
宋教仁还想追问“该怎么说清楚”,可是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吴绍霆左手死死的揪在自己的左腿上,虽然脸上还保留着之前的怒态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但额头已经在涔出冷汗。他赶紧问道:“震之,你怎么了?”
梁启超闻声,马上也看向吴绍霆,发现吴绍霆的情况确实有些不对劲。
吴绍霆面不改色的说道:“我没事。”
宋教仁快步绕到大总统办公桌后面,仔细看着吴绍霆的左腿,发现他的左腿竟然在隐隐的抖动。他立刻联想到两年前吴绍霆在广州婚礼上发生的大爆炸,造成了左腿受到了重伤,现在肯定是旧伤复发。他忙上前扶了一把,让吴绍霆坐下来,急切的问道:“震之,是不是你的腿又有症状了?”
梁启超奇怪的问道:“怎么会这样?这两年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
吴绍霆坐下来之后,终于有些忍不住,面部开始因为疼痛而抽搐。他咬着牙关说道:“自从迁移到南京来,我的腿一到天冷就会作痛,这是正常的,潮湿引发旧伤,没什么大碍。”
梁启超立刻说道:“这可不是儿戏,一定要让医生来看一看才是。”
吴绍霆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道:“放心吧,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这点小伤不足挂齿。总之,当务之急我们还是要加紧国民大会的准备,至于其他事我会亲自应付。”
宋教仁和梁启超都坚持劝说,吴绍霆只好应付的说会安排医生来检查。
吴绍霆送走宋教仁、梁启超之后,下午剩下的时间腿部疼痛仍无好转,只好回到二楼休息了一阵。张小雅和冯雅楠忧心不已,在一旁张罗着照顾,又派人去请来了总统府专职医师来诊断。专职医师有外国西医也有中医,西医先做了例行检查,却没查出什么实质的病症,只能归咎于寒湿引发旧伤,唯一的办法是开一些止痛药。
不过当中医进行把脉诊断之后,却告知吴绍霆脉象过急,很有可能是内火过盛。询问最近是否经常动肝火,吴绍霆这段时间确实因为青岛战争善后问题时有光火,可是不觉得肝火会牵扯到腿部的旧伤。
中医说了一些人体循环的道理,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尤其是内伤最容易波及身体周遭的器官。他告诉吴绍霆一定要安心调养,不可太过操劳,更不可大发脾气,否则内伤不愈反而越积越重,最终会小症变大症,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吴绍霆只知道现在没有大碍就安心了,随意客套的应付了两句,之后又拿了中医开出的几个安心平气的药方子,也并没有太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