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日军从四面八方向最后阵地发动连续进攻时,突然观里镇传来了爆炸声。韩连生立刻回头去看,只见镇子上出现了火光,而且紧接着还有接二连三的爆炸。
“是炮击!”他说道。
“营座,镇子已经让小日本给占了,不会是他们自己人炸自己人吧?”
“当然不是,是援军,是援军!”韩连生兴奋的喊道。
坚守最后防线的士兵们大受鼓舞,援军总算赶到了。
从莱阳县接到紧急命令的预备第六团先头部队,历经一个多小时的急行军,总算抓住了最后时间赶到观里镇。先头部队携带了四门迫击炮,在发现观里镇被日军占领之后,马上向城内有亮光的地方轰击,步兵紧跟着冲进城内,如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般突袭了镇子内日军的腹背。尽管镇上日本守军留下警戒部队,可六团先头部队兵力充足,不像日军还要分兵包围北郊阵地,一下子就占据了优势。
在镇子上进行几轮短暂的交火,日本士兵不得不选择撤退。
六团先头部队一边控制观里镇,一边向北郊派遣援军。然而当援军抵达北郊时,北郊的阵地几乎全部丧失。先头部队长官果断的接应韩连生残部,将防线从镇子外撤回镇子内。在撤退过程中,中方士兵利用迫击炮和被日军缴获又失而复得的炮兵连大炮进行了一轮火力压制,将北郊日军进攻路线阻断了一节,争取了更多时间。
天色渐渐破晓,六团后续部队陆续赶到,与韩连生的残部在镇子路口设下临时防线。
连续两个小时的进攻,日军攻占了镇子外围的所有阵地,天寒地冻之下也觉得后续无力。让高桥镇种感到失望的是,他发动了几乎全联队的进攻,居然让到手的观里镇又丢了出去,不过考虑士兵昨天刚刚下船,又经历了夜袭的影响,体能和士气自然不能到达最佳状态,只好下令停战休整。
随着观里镇的进攻缓和,杨础、毕鄂以及莱阳东线的作战紧接着消停下来。
中日双方一边加固防线,一边清算先前一战的损失情况。伤员不断的向后方转移,物资不断的向前线输送,一时间又是一副战后的忙碌工作。
为了应对接下来的战斗,六团团长下令疏散观里镇的老百姓,让他们转移大后方暂时避让,虽然正值大冬天又是逼近年关的时候,很多老百姓甚至都不知道该住在那里,可为了保住性命只能这样。军方倒是有所考虑,在大后方安排了行军帐给老百姓们暂时安身,至于饮食问题也由大后方的地方政府负责分担。
------
莱阳县第一师师部,一名参谋官从战马上跳下来,顾不上拍一拍肩膀上的积雪,快步走进了司令部参谋室。推开参谋室大门的一瞬间,屋内的众人目光齐齐的转移到这边。孙继直从座椅上一跃而起,箭步迎上前去。
“观里镇情况怎么样了?”他迫切的问道。
“镇子夺回来了,炮兵连的大炮也夺回来了,可是镇子外围的阵地全部丢了。”参谋官喘着气说道。
“太可恶了。”孙继直捏紧了拳头,防御工事那可是花了大功夫修筑而成的,这才交手第一天就丢了,实在是太不划算,“伤亡情况呢?”
“第一混成旅韩连生营阵亡一百一十九人,失踪三十三人,伤员一百零四人,两个连长牺牲。”参谋官拿着最新的统计清单念道。
何应钦缓步从一旁走了过来,语气沉重的说道:“这一仗算是把韩连生营给打残了,好在我们有预备队,让六团接管观里镇加强防守,应该还能坚守下去。”
那参谋官又说道:“六团已经在连夜疏散镇子上的老百姓,打算以镇子为防线布防。”
何应钦点了点头,稍有宽慰的说道:“这么做是对的,我们现在可没有那么多功夫再去补修防御工事。”
孙继直又问道:“在杨础和毕鄂防线的第一混成旅主力部队怎么样了?”
参谋官说道:“第一混成旅陆续派出两个营的兵力前去支援观里镇,不过却在西边的山林里遭到日军一个大队的阻击。由于东线同时遭到敌人的攻击,戴旅长不敢轻易从主阵地抽调更多的兵力,不过还是把旅部的加强连派了过去。双方摸黑在山林里打了一场遭遇战,我方一度将日军逼退到山林外面,可是进展仍然太慢了。”
孙继直心里有些恼火,日军一个大队相当于一个大营的编制,以第十八师团的兵员总额来看一个大队大约也有一千来人,可是两个营外加一个加强连都打得这么缓慢,实在是太窝囊了。他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说道:“一个日军联队把咱们一个旅外加一个预备团搅得不得安宁,还丢了一片阵地防区!”
何应钦劝说道:“师座,打仗看不是拼人头,这次日军打得太刁巧,让咱们始料未及。”
参谋官继续汇报道:“第一混成旅遭遇战阵亡二十六人,受伤一百余人。不过在山里里找到日军尸体也有十一具,没找到的就不知道多少了。”
孙继直脸色仍然未能释怀,沉默了一会儿,他又问道:“东线呢?四团、五团是什么情况,有具体汇报上来吗?”
参谋官看了看清单,然后回答的说道:“四团、五团那边的情况还算稳定,日军第五十七联队虽然派出了三个大队进攻,不过并没有发动任何强攻,应该只是为了吸引我军火力,主要是第五十五联队进攻观里镇。整个作战除了三人死于炮火,剩下百余人都是伤员,重伤都不见得多。”
何应钦叹了一口气,对孙继直说道:“无论如何,情况总算得到了控制。唉,就当我们第一回合当了一个平手吧,先是奇袭了日军前沿阵地,后又让日军奇袭了我军前沿阵地。不好也不坏,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好好端正态度,不能再以为捡了便宜就能掉以轻心了。”
孙继直凝重的说道:“今天可不会那么容易了,日军辎重部队一旦抵达前线,战斗的强度必然会直线升温。我现在担心的就是日军会集中优势兵力进攻观里镇,到时候大炮、重机枪全部招呼上,失去外围阵地的观里镇几乎无险可守。而如果观里镇守不住,咱们莱阳县师部就必须压到第一线作战了!”
何应钦明白孙继直的担忧,这次莱阳县的作战原本是希望尽可能的拖住敌人,可是开战仅仅一天就落到这样的局面,或多或少都有些说不过去。沉思片刻,他立刻说道:“这件事我们还是尽快上报到战区司令部,如果可以的话,说不定能提前发动预备计划。再者我们也不要太担心,日军兵力原本就比我们多,就算咱们第一师守不住,后面还有第二师、第三师在,一定能撑下去的。”
孙继直点了点头,他说道:“你说的没错,现在可不是要面子的时候。”
说完,他立刻转过身对通讯处喊道:“给我接通战区司令部的电话。”
与此同时,龙口镇第十八师团司令部,神尾光臣刚刚看完第五十五联队和五十七联队发来的突袭作战汇报。虽然这次作战不是在他的授权范围之内,不过好在战况不算太坏,更重要的是扳回了一个局面,为大日本帝国争了一口气。
“回电,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放下手里的汇报书,神尾光臣对一名通讯官交代道。
“是。”通讯官“啪”靠脚行礼,然后快步离去。
“将军阁下,现在是时候趁胜追击。后勤部队已经连夜在行动,各部辎重武器基本上已经配发到位。另外,第一一零联队今日也会从旅顺开到,我们准备的足够充分了。”师团参谋长朝比奈津久郎上前一步,语气认真的说道。他昨晚一夜未睡,一直在研究着作战方案,早已把时限拿捏的很准确。
“第二舰队那边还在等着我们的消息,如果不能尽快突破中国军队的防线抵达青岛,只怕会延误更多的计划。”另外一名参谋官说道。
神尾光臣缓缓的点了点头,他知道时间紧迫,也知道欲速而不达,但只要一切都准备就绪,那么就应该发动更强硬的进攻。他站起身来走到地图台面前,仔细看了一眼中国军队在莱阳构成的横向防线,问道:“目前我们后勤运输主要的线路还是在旧官道上面吗?”
后勤联队大佐宇喜多景直欠身答道:“是,目前两个步兵联队、两个炮兵大队和四个通讯队的物资运输全部集中在旧官道上。第五、第七和第十二工程兵队负责驻守旧官道,保证道路的畅通和警卫工作。目前而言,除了过山路段有一些雪地泥泞之外,其他的道路都算得上很畅通。”
神尾光臣继续问道:“一个小队的弹药和口粮从龙口镇运输到莱阳前线,大概需要多久的时间?”
宇喜多景直飞快的心算了一下,然后说道:“龙口到观里镇前线走烟青公路的话是八十里左右,走旧官道的话是一百一十里左右。一个小队的物资在这样的环境下运输最快要二十二个小时左右,最迟则要三十六个小时。”
朝比奈津久郎对神尾光臣说道:“我昨天已经与宇喜多君核算过,如果走烟青公路的话,时间可以缩短五个小时以上。”
神尾光臣凝神说道:“烟青公路太过招摇。之前我曾经研究过吴绍霆的几次战例,他的部队很狡猾,经常会派遣高机动部队迂回到后方进行破袭。如果我们要利用烟青公路来运输的话,就必须分派更多的兵力在附近警卫,这是很不划算的事情。”
宇喜多景直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以目前我们运输的效率,前线两个联队外加炮兵的作战最多只能保持三小时以前的持续作战,每隔三小时必须休整两个小时并等待后勤运输的间隔。当然,这只是理想的作战状态,前线部队不可能把所有弹药都用完,所以很有可能连三个小时都无法持续。”
朝比奈津久郎信心十足的笑了笑,说道:“三个小时?只要我们的重攻部队能够发挥作用,三个小时足够我们将战线向前推进三十里了。这还是我保守的估测。”
神尾光臣默然的思考了一阵,随后做出了决定,他说道:“传令前线各部,九点钟发动总攻,集中火力进攻观里镇,我要从支那军队防守最薄弱的地方切入,一句挤垮他们的莱阳防线。命令第五十七联队在东线进行牵制性进攻,命令师团司令部直属第五十九联队、武藤重炮大队立刻西移,加入对观里镇的总攻,命令第五十五联队担任观里镇主攻部队。”
几个通讯官快速的记录着神尾光臣的命令,然后立刻前去通传下去。
朝比奈津久郎建议道:“将军阁下,我认为第五十五联队昨天战斗太过辛苦,士兵缺乏有效的休整。当然,对于占据了观里镇阵地的他们来说完全可以担任前期作战主攻部队,不过等一一零联队登陆之后,我们应该让一一零联队接替第五十五联队。”
神尾光臣若有所思的说道:“第一一零联队……平田光宗的联队,毕竟他们是第五师团的部队,原本的计划就是做为预备部队参战,让他们刚下船就上战场,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闲话。更何况平田联队的士兵同样需要下船之后的休整。实在不行,师团司令部还有东乡联队可以调上前线。”
朝比奈津久郎立刻说道:“可是阁下,东乡联队是司令部卫戍部队,连卫戍部队都调上前线的话,未免有所不妥……”
神尾光臣笑道:“既然平田的联队已经到了,难道你还担心没有人守卫司令部吗?眼下我们最关键的就是要尽快击溃莱阳防线,我们的步伐已经慢了一拍了!”
朝比奈津久郎叹了一口气,只好说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