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一宿,李恪觉得第二天亲自去衙门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尸体竟然验不出他的死因。
早上用过早膳,李恪便和陈其骑马来到长安县县衙,王甫和邓同达早就在门口恭候,见到李恪下马,徐步上前,给他施礼道,“微臣见过殿下。”
李恪微一摆手,面露微笑的道,“王县令和邓县尉不必多礼,本王今日也是碰巧路过,听说县衙有一桩命案,甚为棘手,特此下马来看看,是否能够给二位一点帮助或者建议。”
李恪把话说的很冠冕堂皇,说只是路过,让王甫心里一阵诽谤,但又不能说,“你就是故意来的。”只能笑脸相迎。而李恪这么说是有原因的,毕竟他岁数还小,没有授任何实职,所以猛然插手一件案子,会被御史台弹劾。如果说只是顺路,过来看看,那即使御史们知道了也无话可说。
邓同达知道李恪今天来的目的,心里有了主意。两人将李恪请到大堂,就见邓同达在一个差役耳边小声说了什么,差役领命而去。李恪先是问了王府关于张晖案的一些线索和进展,答案跟邓同达晚上说的一样,丝毫没有任何的突破。
李恪又问,“听说案发之后王县令第一时间派人去传唤张晖余党,可否在他们口中得到什么线索?”
王甫知道邓同达已经投靠李恪,把什么事情都告诉了他,如今李恪再问他,含义不言而喻。他脸色惋惜的说,“殿下有所不知,微臣虽然及时赶了过去,但还是晚了一步,让他们给跑了。所以,没有得到任何的线索。”
“噢,原来如此,王县令辛苦了,你如此身先士卒的缉捕疑犯,改日本王一定禀明父皇,给你嘉奖。”李恪语气和蔼的说道。
可是,这句话听在王甫的耳朵就是惊天巨浪,再看李恪和气的笑脸,王甫突然想到李恪在汉王府时的样子,心里一阵发寒。因为,他一个堂堂县令亲自跑去抓人,而且疑犯还给跑了,这要是让皇上听到了,还能嘉奖啊,不撤职已经不错了。再说,刘梦龙和自己,想到这里,王甫的心里开始感到不安,他突然觉得李恪是来者不善。
此时,就见一个身着皂衣的衙役走进大堂,跪拜行礼道,“长安县仵作冯琯见过殿下。”
“起来吧,说说你验尸的情况。”李恪也不多言,直奔主题。
“据小臣查验,死者身上并无伤痕,也无中毒迹象。所以,暂时还未明确死因。”冯琯说到这里,小心的看了一眼李恪,又将头低了下来。
“你确定全身各个部分都检查过了?”李恪问道。
“小臣不敢欺瞒殿下。”冯琯一脸的惭愧,好似自己做了一件对不起李恪的事情。他家做仵作已经有三代了,他能够担当长安县的仵作,除了自己仵作世家之外,就是验尸的能力得到了几任县令的肯定。如今,一个张晖案竟然让他束手无策,心里确实有点自责。觉得对不起朝廷对自己的恩重,对不起已经死去了的父亲。
“王县令,咱们去看看尸体如何?”李恪问旁边的王甫。
王甫被李恪刚才的话惊的六神无主,哪还有心思放在死人上啊,心里想着李恪离开,赶紧去李泰那里把今天的事情跟他汇报。所以,听李恪一问,立马答应。
一行人穿过大堂,又穿过庭园,再通过走廊,来道了牢房旁边的验尸房。尸体已经放了五天,虽然是冬天,还没有腐烂,但已经有了一股子臭味。李恪率先走进验尸房,闻到那股子死尸味,一阵恶心。他立马拿出丝绢捂在嘴上,才压抑住自己想吐的冲动。其余众人表情不一,冯琯和陈其脸色毫无变化,邓同达皱着眉头,而王甫一脸的厌恶。尸体就放在验尸台上,用一件白布遮着。旁边火盆中的炭火里面还加着苍木和皂角。李恪指着火盆问道,“在这个地方生火,岂不更让尸体腐化?”
冯琯见李恪有此一问,上前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所有尸体都有腐气,验过尸体之后身上都会带污秽之气,如果跨过上面的火盆,身边粘带的污秽之气就会被去掉。”
“你再验一遍,让本王看看。”李恪不想耽误时间,命令道。
冯琯听命,走到验尸台上。他除了随身所带的工具,还准备了瓦盆和槌子,还有一些葱、椒、盐、白梅等,以防在尸体上有什么看不清的地方可以帖敷,再看是否能够看到一些痕迹。
冯仵作先从正面头部开始,头发、顶门、卤门、发际、额头、两眉、两眼、鼻子、嘴巴、牙齿、舌头等一一经过查验。然后将尸体翻身检查背面,后脑、枕部、项部、两个肩胛、背脊、腰等地方都一一查验。如此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均未得到任何的线索。
李恪看的仔细,但见毫无结果,也是微微摇头。走出验尸房,来到客厅,差役送上茶水。客厅中一阵沉默,李恪脸色难看,不再言语,他们都不敢说话。
验尸的过程李恪看过,觉得没出现什么疏漏的地方,可还是没有任何的结果。可惜啊,古代的验尸方法太过简单,终究只是查验而已,还没有发展到检验的阶段。不然,如此简单的案子怎么就这么难以入手呢?突然,李恪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众人看到李恪突然间的情绪变化,更加心惊,大气都不敢出。谁说这位王爷和蔼的时候就不是在发怒?王甫不就遇到了这么的一次吗。
李恪也不搭理众人,他将冯琯叫到眼前,低声道,“你再去查验一遍尸体,按照本王说的,先将水洒湿,后将葱白拍碎令开,涂痕处,以醋蘸纸盖上,候一时久,除去,以水洗,看看有什么痕迹没有。”
冯琯看李恪说的这么专业,虽有疑惑,但也不敢吭声,仔细听李恪说完,微一拱手,离开了客厅。冯琯一走,李恪心情大好,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跟刚才还是一脸阴沉的他判若两人。众人看到李恪的表情,心里松了一口气。邓同达说,“殿下是否想到了什么验尸的办法?”
“等结果出来再说吧!”李恪道。
“那微臣去安排一下。”他怕王甫在其中动什么手脚。可是,他想错了,王甫就是再怎么大胆,也不可能在李恪的眼皮底下动手脚。
就见李恪脸色一冷,目光中露出一抹杀机,看了王甫一眼,“不用,本王就看看谁敢在这件案子上给本王添麻烦。”
王甫被李恪的目光刺的内心生疼,陪笑道,“邓县尉多虑了,殿下在此,谁还敢放肆啊。”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见冯琯匆匆来到客厅,对李恪说道,“启禀殿下,验尸结果已经出来,初步断定死者是心脏部位被细针多扎而死,并且在头部也发现了撞击的痕迹。两处伤痕均可置人于死地。所以,暂时还未确定是因为哪处创伤而致死。”
“头部和心脏?”李恪问道,“心脏针刺部位所用力道可曾查出,还有头部是何物所伤?”
“时间仓促,小臣还未细查,请殿下给小臣一天的时间,小臣一定查清死者真实的死因。”冯琯此时显得意气风发,信心满志。
“那本王就给你一天时间,你别再让本王失望。”李恪严肃道,“定伯,你就负责此案的侦查工作。”李恪直接无视王甫,对邓同达命令道。
王甫早已被李恪刚来时候先声夺人的气势所威慑,此时不管李恪说什么,他都不敢反驳。
邓同达领命,看了一眼王甫,微微一笑。
李恪见事情有了眉目,自己再呆在这里就有点不适合,带着陈其,走了县衙。
等李恪一走,就见邓同达命令道,“冯琯,赶紧去检验死者的真正死因,晚上你跟本官去趟汉王府跟殿下详细禀报结果。”
冯琯躬身领命,快走走了下去。而邓同达理也不理正在发呆的王甫,带着他手下的捕头出了长安县衙,因为他想再去巡查一番,看是否能够抓到张晖的同党或者得到一些什么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