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而来的是拄着拐杖的秦孝挚,后面还跟着穆子耀和胡美玲。
“小语怎么样了?”
因为心忧穆语,秦孝挚并没有注意到卞子峻的异样神色。
卞子峻赶忙将他们往病房引:“医生说少奶奶问题不严重,但需要慢慢调养。”
见病房里只有穆语和一个护士在,秦孝挚顿时阴了脸:“阿桓呢?”
“老板他……”听见身后的病房里没传来任何声音,卞子峻带着几分迟疑指了指身后的病房,扯了个小谎,“老板昨晚一宿没睡,困极了,刚进去打盹呢。”
秦孝挚这才没说什么,见穆子耀夫妻已经奔进了穆语病房,随即也加快脚步进去。
“爸,妈,爷爷,你们来了。”
穆语本是躺在床上假寐,听到动静赶忙坐起来,不想带动了腰间的伤口,顿时痛得倒吸了一口气。
“小心!别乱动!”穆子耀迅速冲过去按住她提醒。
“怎么回事儿啊?旧伤还没好,又添新伤,你也忒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啊!”胡美玲站在一边心疼地哭哭啼啼。
“妈,我没事儿,你别这样。”穆语忍着痛强作笑颜拉母亲的衣角。
穆子耀叹了口气:“傻丫头,你也不拿镜子先看看自己的脸色。这么难看的脸色还想哄我们说自己没事儿?我们的眼神好得很呢。”
“又伤哪儿了?给爷爷瞅瞅。”秦孝挚站在床边一脸焦急地扫视穆语。
穆语呲牙:“爷爷,没哪儿,就腰上擦破了点儿皮呢。”
“伤了腰?!怎么能伤腰呢?”秦孝挚大为吃惊,“伤口深不深?有多严重?缨缨怎么说?”
“爷爷您别担心,只是皮外伤,一点儿也不严重呢,调养几天就好了。”
秦孝挚显然不相信穆语的轻描淡写,立刻勒令齐浩去把穆语的主治医生叫进来问话。
“不用了,爷爷,我真没事儿呢。这可不是我说的,是缨缨说的,她……”见齐浩已领命出去,穆语只得讪笑着顿声。
胡美玲在她身侧坐下,拉着她的手哽咽着责备:“小语啊,你别说妈思想觉悟低,你只是一个法医,又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一线警察,干嘛要像警察那样事事赶在最前头呢?这样很危险的你不知道吗?”
穆子耀随即也接话:“我和你.妈就你一个孩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们怎么活啊?”
秦孝挚也跟着应声告诫:“你是个女孩子,本身身体就不够强,又受了伤,就算是出了天大的事儿,也不该轮到你冲锋陷阵。如果警方不给力,你就让阿桓去处理。他身边又不缺能人。”
知道他们都是关心自己,穆语嘻笑着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下次注意。”
胡美玲马上厉声命令:“这种事儿没有下次!穆语我告诉你,你的命是我给的,除非我允许,否则你不许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儿。”
“是是是,遵命遵命,母后大人。”
“就知道嬉皮笑脸,和你说话就没正形。”胡美玲气得狠狠地戳她脑门。
“轻点儿!”穆子耀赶紧抓住妻子的手提醒,“小语现在是病人,是伤员!”
见女儿捂着脑门龇牙咧嘴,胡美玲才意识到自己下手有些重,马上心疼地缩回手指,迅速改成轻抚她脑门,却还是按捺不住忿忿之色教训:“也就我们把她当成病人伤员,她自己伤痛还没好就忘了疼,要不然不会听到要去救人跑得比兔子还
快。”
穆语身体微微前倾,抱着母亲胳膊嘻笑:“妈,我没跑,我是走去的。”
“再贫我揍你!”这次胡美玲没动手,只是凶巴巴地扬高手掌威胁。
“老妈饶命,小的下次不敢了。”穆语双手举至耳边作求饶状。
“真拿你没办法。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做起事来还是不让父母放心,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胡美玲一边悻悻地责怪,一边轻轻帮她调整身后的软枕,帮她寻个最舒适的躺姿。
这时齐浩和穆语的主治医生一起进来了。医生认识秦孝挚,非常有礼貌地和他打过招呼后,言简意赅地将穆语的情况告诉了他。
得知穆语的伤势确实不如自己想的那样严重后,秦孝挚这才松了口气。等医生出病房后,他又换了气恼之色,接着胡美玲之前的话出声:“最近的事儿都不能怪小语,要怪就怪阿桓没尽心尽力照顾她保护她。但凡他在小语身上走一点点心,小语也不至于一而再受伤。他这个老公当得半点都不称职!”
“爷爷,这不关阿桓的事儿,是我……”
“你就别为他遮掩了。我还不知道他的德性?成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爷爷,真不怪阿桓呢,怪我自己不小心。您放心,我以后不管做什么事儿一定都会小小心心,不会再让你们为我.操心了。”
“谁信你的话?你要是做得到的话这次就不会再受伤!”胡美玲适时插话吐嘈,“我还不了解你吗?没事儿的时候你说得比唱得都好听,一旦你想做什么事儿,就立刻把我们的叮嘱劝告都撂到了脑后。”
说到这,她看向秦孝挚袒护秦晋桓,“老爷子,所以这事儿要怪就怪小语她自己,怨不得阿桓。你想想看啊,平常她看着很怕我,但到了关键时候照样把我的告诫当耳边风。而阿桓一惯那么宠她,她恃宠而骄,肯定更不会把阿桓的话当一回事儿。所以她今天有这一身伤和痛也都是她自找的,怨不得阿桓。”
秦孝挚并不认同她的话:“小姑娘有脾气有个性有主见那是好事儿,她不把阿桓的话当一回事儿,说明阿桓的话不在理。阿桓既不在理,又没保护好她,肯定就是他的错。”
“是小语喜欢不自量力,怪她。”
“不,怪阿桓,是他……”
“不是一个人的错!他俩都有错!两个人都得训!”
胡美玲一愣,随即立刻附和穆子耀:“对对对,两个人都有错,不过小语错得多,阿桓错得少,得重点教训小语这丫头!”
秦孝挚也觉得穆子耀的话有道理,也跟着点头:“对,两个人都有错,但明显是阿桓的错多,得重点批评阿桓这小子!”
见两人又开始批斗,批斗的话还对仗工整,穆语不觉掩口失笑,穆子耀也跟着笑了起来。
秦孝挚和胡美玲才意识什么,相互看了眼,也跟着笑起来。
胡美玲随即又轻轻戳了戳穆语脑门,语重心长地叮嘱:“我和你爷爷说的都是正话,你可都得听进去!没老做些没心没肺的事儿来让我们担心。吃了亏上了当受了伤,你挨的身体上的痛,我们挨的可是心窝里的痛呢!”
说完又抹起了眼泪,“说来说去都怪亦涵,撺掇你做什么不好,非要撺掇你当法医!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子家成天拿着解剖刀和尸体和凶杀案打交道,听着都渗人呢。你说你认认真真考个文职,乖乖巧巧坐办公室、悠悠闲闲当淑女不好吗?”
“你怎么还怪上人家亦涵啊?你也不想
想如果没有亦涵的帮助,她连考上大学吗?”穆子耀马上反驳妻子的话,“何况她当法医也不是亦涵撺掇的,是她自己一心想当法医帮助警察抓罪犯,以保一方百姓平安。诶,我说当初你不也大力支持了她的选择吗?”
胡美玲立刻撇嘴:“当时她才走出那么多年的心理阴影,我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还敢说半句不支持的话啊?我当时压根儿就没想过她会真的当上法医,更别提她当了法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了。如果当时我能预测到她当了法医以后会动不动做出危及性命的事儿,我情愿她别走出心理阴影,一辈子呆在那个小房间里。”
这话让穆语有些不满:“妈!你……”
“你别说妈自私,”胡美玲打断她的话,“不管怎么说,你呆在小房间里总归是安安全全的,妈不用像现在这样天天为你提心吊胆,要是想你了还可以随时看到你,不比现在,想见你一面还得提前打电话说好时间。以前你在家吃饭时你爸烧菜不但讲求劳荤素营养搭配,还必定色香味俱全,现在他连烧个饭都没劲儿了,老是随便炒两菜让我凑和着吃,真是……”
因为秦孝挚在旁,穆子耀赶紧轻推自己老婆,一边假笑着打趣:“老婆,我没想到你这么嘴馋呢,得了得了,今儿回去我就给你烧一桌菜作补偿,这样总行吧?”
“我不是嘴馋!”胡美玲剜了他一眼,一时又哽咽了,“我就是觉得心里难受啊。你想想看,小语只是出嫁了我们的日子就过得这么糟,万一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还要活吗?”
大概是触动了内心深处那根焦忧的神经,胡美玲说完竟像个孩子似的呜呜大哭起来。
“妈,你别这样!我向您保证我以后一定不做任何冒险行为!凡事我一定三思而后行,这样总行吧?”穆语一边劝母亲一边也跟着哭了起来,她实在看不得母亲的眼泪。
“别哭别哭,”穆子耀伸出手一左一右地将妻女搂至怀中笑着轻劝,“瞧瞧你们母女,哭得像小孩子似的,不嫌害臊不嫌丢人呢?回头要是让医生护士看到了还不得笑话你俩吗?”
虽然他嘴里说得轻松,但秦孝挚还是看到了他眼里的那抹痛惜,禁不住长叹了一口气,然后郑重其事地向穆子耀和胡美玲保证:“你们放心,回头我一定找阿桓好好谈谈,让他务必引以为戒,不能再让小语受半点伤害!”
随即又换了诚恳语气请求,“还有,你们刚刚也听到医生说了,小语的身体吃了大亏,必须精心调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行。你们照顾她最有经验,不如搬来和我们一起住,也方便你们好好照顾她。”
穆子耀面露难色:“但是我们……”
知道他们在顾虑秦家的规矩,秦孝挚微笑道:“我年纪大了,什么事儿都不想管了,只求清静。当然了,如果有小曾孙出来吵吵,我也是不会介意的。”
见父亲还要婉拒,穆语马上扯着他胳膊佯装不高兴,胡美玲也在拿眼睛斜剜他,他这才没说反对的话,笑呵呵地同意了。
“太好了!又可以吃爸爸烧的菜了!”穆语举起双手欢呼,不想“耶”字的音才发出一半,就迅速改成了“哎哟”。
“小心小心!别忘了自己还是伤员!”胡美玲和穆子耀赶忙扶住她,秦孝挚也是紧张地站了起来。
“我没事儿……”
“还说没事儿?!”胡美玲瞪着她下命令,“给我乖乖躺着!闭上眼睛休息!”
“抱歉,她现在还不能休息。”一个很具违和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