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楼里依旧有些吵闹,可站在二楼阁楼的凌子寒仿佛失去了重心一般。
她有孩子,青姑娘有个孩子。
失魂落魄之后是满心的哀怨,他一时想不到楚千墨为何这么大了,而是在想那个孩子是谁的?
是不是宸王的?
这大胆的想法让他面色陡然一白。
站在他身边看着他脸色变化的秦燕儿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与凌子寒在一起这么久,这个男人私底下的思想到底有多肮脏她可以说比谁都清楚。
当即她便作势扶住了自己的肚子,轻轻的呼着痛。见凌子寒没有半丝反应,她也不急,而是有些心慌的拉住凌子寒的衣袖:“相公,那老头肯定是一派胡言。你别听...啊..啊....”
她的呼痛声终于让凌子寒回了一点儿神过来,他偏过头来,瞧见秦燕儿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神色,他的视线落在她高耸的肚子良久,终于反应了过来。
“燕儿,燕儿,你怎么样?”凌子寒有些急了,楚青的事情被他暂时抛在了一边,他也终于想起来他与秦燕儿之间的深情,急的一下子就抱住她往屋外走:“你别动气,对孩子不好!我们马上回去。”
“相公,”秦燕儿勾住凌子寒的脖子,将头深深的埋在他的怀中,声音悲恸,睁着的双眼却是冷的可怕:“老祖宗家带来的御医留了药方,吃药的时间到了,这孩子怕我忘了,这是在跟我闹腾呢。你别担心。”
凌子寒抱着秦燕儿的手微微一紧,头顶上,是他微怒的声音:“留了药方?他人不在府中?”
闻言,秦燕儿的语音一转,有些低沉无奈:“相公,你可别这么说。这孩子虽长,却不是嫡。老祖宗给燕儿请御医过来,燕儿已经是感恩戴德了!”
凌子寒面上一片阴郁,他也终于是想起来了,当年他要与秦燕儿在一起的时候,最先反对的,可不就是那群老祖宗吗!
他的面上当即黑了下来,戏馆里的喧闹声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他的心中被愤怒所包围着,抱着秦燕儿的双手紧了紧,他忽的低头认真的盯着她:“燕儿,你别怕,我凌子寒,只认我们之间的孩子为嫡出!”
凌子寒走后,丝毫没有影响戏馆里的热闹度。反而在楚青与老头之间你来我往中越发的热闹起来。
那老头嘿嘿一笑,他的长相颇为奇怪,颧骨颇高,花白的胡子参差不齐,倒三角的双眼是怎么看都令人不舒服,楚千墨只瞧了一眼,就将头埋在自家娘亲的衣角里,再也不肯抬头看那槽老头一眼。
心中默念不能看,万一看多了长针眼儿了小姐姐可就不会喜欢他了!
楚青只待冷眼瞧着他,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老头瞧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那老头笑过之后,忽然一伸手,就将他站在他身旁一个围着面纱的女子给拽了出来。
众人不明所以,那女子更甚,她满目惊诧疑惑,外加忽然被老头推到众人视线中,很快,她就有些紧张的面色发白了。
那老头尤似未觉,指着那一脸震惊疑惑的蒙面女子道:“不巧,老朽也会些医术。行医数十载,不说能够起死回生,但给人睢些重病的本事还是有的。我见你一个女娃娃带着一个小娃娃颇不容易,本来不想将你推到众人面前来。”他顿了
顿,看着楚青的双眼陡然变的有些阴狠:“可老朽平日里,最恨的,就是拿着他人的成果当成自己的东西到处招摇撞骗的。”
楚青双眼微沉。
围在四周的众人顿时响起了一片议论声,那老头指着那被推出来的女子说:“这位妇人虽然遮着面纱,也未曾说过一句话。但她就坐在老朽身边,喝茶开口的时候,老朽就闻到了一股子令人作呕的腥味儿。”
他话音一落,那女子的双眼登时就红了,然而那老头似乎没瞧见一般,继续面色轻松道:“方才我探她脉搏,沉稳有力,不急不躁,乃上上之躯。可惜脉中持缓略带浮沉,有寒气入体之征。若老夫猜的没错,姑娘这是有别于常人的嗜好吧。”
老头说完,那女子的身躯猛然一怔,在众人的视线中几乎有些站不稳。
他说的隐晦,可一个人要吃什么才会嘴里发臭?他虽然没有透露一丁点那女子吃了什么的消息,可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那在场的众人登时就想到了平日里自己觉得最恶心的东西,登时就用袖子将自己的口鼻捂了起来。
眼看那女子的面色苍白一片,有要晕倒的趋势。一直将头埋在楚青衣角里的楚千墨抬起头来,忽然捏住自己的鼻子看着自家娘亲哀怨道:“娘亲,这老头说话的口气,怎地比我吃坏肚子放屁还要臭?”
楚青抬手轻轻的拍了拍自家儿子的头,楚千墨很是默契的松开她的衣角。她看了一眼那蒙着面纱的女子,那冰凉的视线迎上了那老头投过来的戏谑双眼。
见她看过来,那老头也不惧,只微微抬手指着那女子道:“不知神医姑娘,有何高见?”
他故意选了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说着请教的话,无非就是用来影折她而已。看来她的感觉没错,这老头,是针对她而来。
盯着那老头良久,就在场中众人的议论声中,楚青忽的轻笑一声,缓步走到那老头的面前,撩开一处衣角,露出自己皙白的手腕。
那老头盯着她,眉头微凛,眉头微挑:“神医姑娘这是做甚?”
“医者不自医,”楚青微微一笑:“老人家,请?”
公孙元眯着一双老眼看着眼前一脸笑意的女子,他心中冷嗤一声,既然不用他费力气这女人就自己送上门儿来,那他还有何所惧?
终究是年轻人啊!
他心中轻讽,在一众期盼的视线中将手搭在楚青的脉搏之上,然而下一秒,他的眉头陡然一颤,有些不可思议的抬头看了一眼楚青,随后又拧着眉头在她的手腕上又来回按了按。
他面上的神色越来越惊骇,甚至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模样。楚青忽然裂开嘴笑了:“老先生这是在做什么?可是本姑娘的身体有什么不适?”
公孙元面上的表情隐忍,却难掩惊骇。他探来探去,竟然在那白皙的手腕上探不到一丝的脉搏!
那手腕触手温热,断然不可能是个死人!
然而,却是没有脉搏!?
“老先生探不出?那该我来了,”楚青话音一落,手腕猛然一转,一只手紧紧的抓住公孙元的手腕,食指与中指便搭在了他的脉搏之上!
公函元岂是任由他人胡作非为之人?当即便想将自己的手给抽回来,然而几乎就在楚青伸手搭脉的那
会儿功夫,他的手腕处陡然传来一阵似被蚂蚁咬了一口的疼痛感。
他心道不好,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麻痹的感觉自他的手腕开始一下子传到了他的全身,不过一个呼吸之身,他的全身被瞬间麻痹,一下子就僵在了原地!
楚青也不看他的眼色,她微凉的手指搭在公孙元的脉搏上,不一会儿就听见楚青微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浮大而软无根砥,气虚正亏身无力,您这是虚脉啊。哎,好象还不止。”她动手不停,双指微移:“微如丝,按若无,五劳六极诸虚病,您这是微脉啊。”
她说罢便松手,也不管老头面上阴沉的面色,笑道:“老人家,不是我说你。一大把年纪了,该享受清福的时候就该享享清福,别闲的没事做些年轻人才会经常做的体力活!”
她话音一落,大厅中的人先是一愣,随即便哄堂大笑起来。
又虚又弱,还爱干些年轻人的事儿,那能是什么事儿?
楚千墨迈着两条小短腿一下子跑过来轻轻一跃,一下子挂在她娘亲的腰际上,一脸小大人状:“我明白了娘亲,就是因为虚了,所以口气才会比我放屁还臭吗?”
在公孙元越来越黑的面色下,楚青轻轻的拍了拍楚千墨的头:“要敬爱老人家。”
楚千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此时那公孙元已经能动了,他心知中了楚青的计。然而在极度愤怒之下,他反而变的冷静了下来。
之前的那个蒙着面的女子已经不知道隐到哪里去了,周围的人皆是对他的嘲笑声。然而他仿若未闻,只瞧着楚青半晌,忽然轻笑一声:“神医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他声音不大,却是能令人心中升起一丝的寒意。哄笑的大厅渐渐的没了笑声,待周围稍微冷清下来之后,他才缓缓的开口:“十日之后的神鬼同争,老夫甚是期待。”
他话落,便再不顾周围人的眼色,背着手转身离去。
浩宇看了一眼挂在楚青腰上的楚千墨,跟上了公孙元的步伐。
他俩刚出戏馆门外,一小伺就迎了上来,他低着头,虽刻意压低了声音,却仍露出了一抹尖锐的嗓音:“公孙先生,娘娘等您许久了。”
娘娘一词让浩宇心中咯噔一声。
他是个孤儿,亦是个地痞流氓。那一日他被同行打的快要死的时候,是这个面色看起来很是阴毒的老人家救了他。他不是那种温室里长大的孩子,知道这老头救他肯定是有理由的。奈何这公孙元接他回来之后便好生的供吃供喝也不提其他,但他也不傻,并未因这点而放松一丁点的警惕。
他已经过够了那种逃亡的日子,左右这老头暂时不会害他,还不如跟在他的身边!
不过娘娘一词还是让他害怕了些。
这可是与皇宫里有了联系!难不成这老头的身份不简单?
他自想的甚多,公孙元忽然回头看着他:“东西好好的带着没?”
浩宇一愣,当即将身后的包裹拿出来,在公孙元的视线下将包裹打开,露出里面的一道黑色的灵牌:“师父,您放心,我带着呢。”
公孙元点点头,他的视线落到那灵牌上,眼底露出一股子的悲恸:“静淑,你放心。你不会白死的,师父,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