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不好啦!”桃夭夭在院子里午睡,快到大点的日子了,桃夭夭的小腹虽无明显的隆起,但是困意却是日渐加重了。也许是怕伤了桃夭夭,自从上次在书房被撞见和擎夜灼的暧昧后,擎夜灼也只是白日来看看,到了晚上准时撤。
“碧云,小声点,娘娘刚睡下。”碧玉给桃夭夭加了张毯子。
“不好了,娘娘,碧喜死了!”碧云满脸的惊恐,不顾碧玉的提醒,对着桃夭夭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
“什么!”碧玉提高了音量,桃夭夭辗转醒来,只听见了死了二字。
“娘娘,奴婢听花园扫地的丫头说,今日在竹林边上的湖里飘出一具女尸,正巧碰上婉贵人从那边路过,现在太医已经去婉贵人那了,说是惊吓过度,莹妃娘娘也过去了,碧云便也去看了一眼。”碧云睁圆了眼睛,惶恐不安。
“女尸,在忘忧湖?”桃夭夭回了神。
“娘娘,是碧喜!碧云不会认错的!”虽然那具尸体已经被泡的发白了,但是碧云一眼就认出那是碧喜,这个和她一起长大的丫头,她怎会不熟悉。
尽管因为碧喜背叛陶夭儿的事情,碧云一直耿耿于怀,但是她只是表面不说,心里难过透了。前几日还见碧喜这么一个大活人夜里来给桃夭夭通风报信,今天却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什么?”碧玉上前一步,蹲下身子,抓紧了碧云德经肩膀,晃动地问道。
“碧玉,你去看看事情是怎么个情况。”桃夭夭沉吟了一会说道。
“是,娘娘。”碧玉的心早就不在这小院里了,听了桃夭夭的话后,提了裙子就往外跑。
“碧玉,坐下吧。说说,碧喜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桃夭夭坐直了,看着碧玉难受的样子说道。
碧玉看了桃夭夭一眼,眼泪没有止住,自眼角直淌而下,她没有擦拭,任其肆流,那一颗颗泪珠子顺着她的脸颊到下巴,落地开花。
“碧喜从小就不爱说话,但是对娘娘和姐妹们是极好的。记得二夫人走那一年,娘娘搬出了原来的住处,选个了偏僻冷静的地方,只有碧喜在安慰我们鼓励我们。就在那一年的冬天,娘娘的屋子起了火,所有能取暖的衣被都被烧了个干净,碧喜将娘娘从火海中背了出来,腿上却留了一块碗口大的疤痕。娘娘便和我们挤在一处,碧喜说是不冷,把漂亮的新被都给了娘娘,其实碧玉知道,碧喜最怕冷了,每到阴雨天她就冷的直搓手,膝骨也不是很好。娘娘,碧云也不相信她会背叛娘娘,人心虽真是会变的,可是这样的姑娘要如何变啊!怎么就,就这么没了呢!”碧云再也压抑不住,失声痛哭。
桃夭夭也没有安慰她,她知道有些友谊随着时间的沉淀不是任何人都能插足的,桃夭夭也会想起这个姑娘。她不是陶夭儿,没有那样的感怀,记得第一次见这个丫头的时候,她满脸的坚毅,桃夭夭曾笃定碧喜是有着自己的信仰的。那日夜里,桃夭夭让碧喜将假的落霞簪叫给陶莹,为了就是引蛇出洞,难道是因为这个
碧喜才惨遭不测的,还是说陶莹真的分辨出那个簪子是假的?
桃夭夭瞬间有些自责,她若是要放过自己,便必须要知道事情的原委。
“娘娘,二夫人生前在所有的丫头里也是最喜欢碧喜的,现在碧喜去陪二夫人了,也算是一种欣慰了吧。”碧云在哭声中抽噎着说道。
“碧喜可有喜欢的人?”桃夭夭突然问道。
“这个,碧云不知,应该是没有的。”碧云愣了一下然后回答道。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碧玉跑了回来,眼睛红彤彤的,桃夭夭当下就明白应该是碧喜无疑了。
“娘娘,是碧喜,那腿上的疤,是碧喜没错啊。怎么会这样,已经看不清面容了,怎么会这样,碧喜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呢?”碧玉不断地重复着,她与碧喜的关系最好,此刻六神无主,让桃夭夭心生伤感。
“碧玉,有说是怎么回事吗?”桃夭夭打断了碧玉的不能自已,问道。
“娘娘,因为婉贵人被吓着惊动了宫人,这会莹妃娘娘已经派了人去看了,说是昨天夜里下了雨,意外溺水而亡。”碧玉仍然没相信这个事实似的,又或是那个场面让她如此。
“走,去看看。”桃夭夭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肚子,本不想在这个时候插手这样的事,无奈这个人是和陶夭儿息息相关之人,退一万步也是碧玉和碧云的挚友,让她完全撇开,她确实做不到。
“谢娘娘。”碧玉跪下给桃夭夭磕了头,眼中都是郑重。
桃夭夭拉起了她,带着头往忘忧湖那走。
碧玉便拉起了碧云,在这件事上碧玉显得更冷静些,他们三人加快了步子,等到的时候湖边已是有不少人了,莹妃、安太医、江邵青、擎天浩都在。
“桃妃娘娘吉祥——”下人们都给桃夭夭行了礼,有些不明白桃夭夭为何会挺着肚子来这儿看个死人,明白的都不吱声,等着看戏。
“妹妹如今有了龙种,怎会来这样的污浊之地,若是有什么意外,这满院子的人岂不是要去陪葬?”陶莹开口问道,语气中带着些关心和责备,但是那些下人们就不这么想了,他们听了陶莹的话便会觉得桃夭夭是个自私自利不为他人着想之人。
桃夭夭也不在意,径直走向那个已经泡的看不出人样的尸首,那具尸首被盖了白布,一双腿却是落在外头,那个刺眼的疤痕映入眼帘,碧云一见便扭头,暗暗哭泣,碧玉在众多主子面前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却不知嘴唇已经被咬破,血珠而溢。
“娘娘,不可——”江邵青见桃夭夭准备低下身子掀开白布,惊呼道。
桃夭夭扭了头去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继续手上的动作,只是这个笑除了一些善意其余的都是冰凉一片。
桃夭夭隔着手巾仔细看了看尸体,她的眼中是一个惨不忍睹的画面,可是和水尧村全村被屠的场景又要隔得远了,但是现在却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宝贝,再忍一忍,娘亲很快就好了。”桃夭夭温柔地拂了拂
自己的小腹,说来也是奇怪,说完这句话,桃夭夭的呕吐感竟然好了许多。
“嗯?”桃夭夭感觉到碧喜的胸口似乎有什么不对。
“来人,将这里撕开!”桃夭夭站起身子,命令道。
虽然是个宫女的卑贱身份,但是此刻这么多主子在这,能正常干活的只有安逸了,他走上前倒是不在意地剪开了她的衣裳。
“等等,妹妹,这个丫头可是碧喜?这脖子上戴的玉本宫是认识的。既然人已经亡了,便让她入土为安吧,虽然她曾与妹妹有过过节,但是如此侮辱一个亡人,怕是有损阴德不妥吧——”陶莹阴阳怪气的语调让桃夭夭很想揍她一顿,但此时的场景她也不与她计较。
“剪开!”桃夭夭继续说道。
此时有一些前来的宫人们明白了,原来这个丫头是桃妃娘娘早先的婢女啊,因为桃妃娘娘落崖后下落不明跟了莹妃,这正主来寻仇了?桃妃即将母仪天下,竟然是这样的人啊。众人不说,心里却是这么想的。
“这——”安逸剪开了碧喜胸口的衣裳,皮肤已经看不出原先的样子,皱拧在一起,但是一个小血洞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让开!”桃夭夭冷冷地令道。
“妹妹,你这是何故?”陶莹斜着眉,见已达到目的还想添一把火。
“莹妃娘娘,本王听说桃妃是药王之徒,想必是有了什么新的发现了吧。”一直没说话的擎天浩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有一些人的脸上浮现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桃妃娘娘是念旧情啊,虽然旧仆已投新主,但是还是不顾肮脏,亲自为她查看,这样的情谊真是不多见啊。
要么说人心难测呢,刚刚还是心中愤懑,现在又是满腔赏叹。这深宫内苑,人人都是一棵墙头草,否则这湖中的便是他们了。
陶莹也不敢直接反驳擎天浩,只得在心中暗恨,这个陶夭儿简直就是个狐星子,什么样的男人都招惹。
“安太医,可是有什么异状?”擎天浩对着安逸问了一句。
“回王爷,这个宫女并非是溺水而亡,真正的死因是胸口被利器所伤。”安逸说着这话的时候陶莹并没有表现出很震惊,就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
“不仅如此,她嘴唇内侧有紫色的斑点,想来还是中了毒。”桃夭夭砍了他一眼,补充道。
安逸赶紧翻了翻这具女尸的嘴唇,又看了看腹部和脚心,说道:“娘娘圣明,确实如娘娘所说。”说完还用袖子拭了拭额头的细汗。
“看来这是一件凶杀的案子了,我北皋的皇宫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来人,将人抬走好好保管,另外给我仔细地在湖中搜一搜,这胸口的伤痕是包裹着的,说明是凶器插入之时落湖,凶器必然还在湖中!”擎天浩目光凝视着桃夭夭,命令道。
桃夭夭和他对视着,身下的纯色裙摆如夏荷随风铺展,在这冷瑟的日子显得更加清丽萧瑟。只是她的眼神不卑不亢,坚定的样子让人挪不开双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