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成萌生日当天,也就是农历的八月十五,这天晚上成家人照例在承北有名的私房菜馆裕祥阁吃饭,这间私房菜馆的两位大厨都已经年过半百,轻易不接订单,但成家小公主的生日席每年都由二位亲自掌勺,并且免费赠送由裕祥阁老板亲自做的芝士蛋糕。成家地位可见一斑。
小桥流水的中式庭院内,成家人的这顿饭吃到一半,今天的寿星成萌却忽然眉毛一皱,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地说:“妈,我肚子疼……”
“肚子疼?”苏旸忙关切地问道:“萌萌怎么了?刚刚不是好好的吗?”
“我也不知道……”成萌摇摇头,咬着嘴唇说:“我觉得……可能是那个来了……”
“哪个?”成烽眉头一挑,贱兮兮地说:“哪个啊?成萌我看你是装的吧。”
苏旸狠狠瞪了成烽一眼说:“你好歹是萌萌的二哥,这么说话像样吗?”
成烽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说:“行行行,我算看出来了,咱们家啊,是母系社会,我反正是没啥地位的,一切都是你们女人说了算。”
苏旸懒得搭理成烽,转头一脸担忧地望着成萌:“疼得厉害吗?”
成萌手捂着肚子,看了看唐笑说:“嫂子,你能陪我去趟洗手间吗?”
还没等唐笑说话,任菲琳插话说:“萌萌,我陪你去吧!”
说着就伸手过来拉成萌的胳膊。
苏旸见状说:“萌萌,要不让你菲琳姐陪你吧。菲琳,麻烦你了。”
任菲琳笑道:“您跟我这么客气干嘛呢,我们不都是一家人嘛。”
苏旸笑道:“说的也是。”
成萌撇撇嘴说:“不行,我要我嫂子陪我去。”
苏旸皱眉道:“说什么呢萌萌,你菲琳姐一片好心,你怎么能这么任性。”
成萌从任菲琳的手中抽出胳膊,别过头说:“不管,我反正要我嫂子陪我。”
成烽在一旁不怀好意地说:“还有心思在这儿叽叽咕咕,我看你肚子不疼了?”
唐笑起身说:“我是医生,在这方面可能比任小姐要专业些,还是我来吧。”
唐笑是医生这点无可辩驳,苏旸只得说:“好吧,唐笑你陪萌萌去吧,路上小心点。”
唐笑点点头,搀着成萌往洗手间走去。
一离开成家人的视线,成萌立刻肚子也不疼了背也挺直了,一脸兴奋的模样。
“萌萌,这么做会不会有点儿冒险?”不知道为什么,唐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会啦嫂子,待会儿我跟我妈打电话说肚子疼要回家,她难道还会拦着我不成?”想到待会儿就能跟心上人约会,成萌走路都一蹦一跳的了。
说起来,这大概是两人第一次约会吧,成家家教甚严,成萌虽然已经是大学生了,但苏旸给她定的规矩是每天晚上八点前必须回家,如果不能按时回家,必须老老实实交代跟谁出去了,去干什么事了,这还不算,苏旸还会一一打电话给成萌的朋友核实。
好在成萌一向都还算听话,晚上基本上都会老老实实呆在家,但十八.九岁的少女一春心萌动,那是刀山火海也挡不住的,为了这次约会,成萌早半个月就在家盘算当天穿什么衣服配什么鞋了,因为怕男朋友花钱,成萌还早早地自掏腰包包下了一间西餐厅。
看到成萌这么用心,唐笑即使不放心,也能够预想到万一这事儿被苏旸知道自己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也不得不铤而走险了。
但愿今晚一切都能顺利吧,唐笑在心里暗暗祈祷。
“妈妈,我肚子不舒服,想回去躺会儿,要不你们慢慢吃吧,我跟大嫂先回家去,好不好……”成萌捧着电话跟她妈撒娇道。
“这饭才吃了一半呢,你先前吵着要看的那场话剧的票我也定了……”成母一下被打乱了计划,虽然有些不快,但到底还是心疼女儿,“算了,我跟你一起回去吧,你自己回去我不放心。”
“妈!不用啦,我跟大嫂一块儿就挺好了,”成萌生怕她妈来这个,连忙劝道:“那场话剧妈你不是也一直都想看吗?错过这场下回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而且今天难得的二哥和菲琳姐都有空陪您一块儿看,您就好好去看话剧吧,别为了我给耽误了,我就是大姨妈来了,闹得肚子疼,回去嫂子给我煮点红糖水就好了。”
“难得你这么懂事……哎,我们家萌萌啊,确实是长大了。”苏旸禁不住欣慰道。作为成家唯一的小女儿,成萌虽然自小成绩算不上优异,比不上她大哥成烽那么拔尖,但也比那个老二成烽要强上许多,这些年也一直乖乖的,极少让她操心。在别的女孩子早恋的时候,她家成萌也难道的能耐得住性子,不去做那种败坏家风之事,苏旸越想就越觉得自己家女儿是个宝。
“好了妈妈,你就甭操心啦,有嫂子陪着我呢,您一切放心!”成萌口气活泼地说。
苏旸听着听着倒觉得有些不对:“萌萌,你不是肚子疼吗?”
“啊?”成萌一愣。旁边的唐笑忙朝她使眼色,成萌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得意忘形,全然忘了肚子疼这回事,连忙捂着肚子“哎哟”一声,“咝……肚子又疼了,刚刚好了一会儿,这会儿大姨妈又来虐我了,妈妈我不跟你说了哈,我先回家了……”
“萌萌,你——”苏旸还打算再叮嘱几句,成萌连忙就挂了电话。
“这孩子,真是……”苏旸瞪着传来“嘟嘟”声的手机,叹气道:“人家汪师傅特意给她做的蛋糕她也不吃,既然来都来了,不管她们俩了,咱们吃吧,吃完一块儿去剧院看那个《如梦令》……”
低头边吃边玩手机的成烽一听说成萌撤了,立刻蠢蠢欲动:“妈,干脆这样,你跟菲琳姐去看那个什么话剧,我先回去,反正我这大俗之人也欣赏不来,免得去了反而扫了您的兴致,您看成不?”
“哼,想都别想。”成母横了成烽一眼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
“我心里能有什么小九九啊?”成烽陪笑道:“说真的,您跟菲琳一块儿去就行的,我一个大男人,真不爱看那什么《如梦令》,妈你就饶了我行不?”
“你又想出去找那个小妖精是不是?”成母冷哼一声,“门都没有,我告诉你成烽,外头的那些女人,没有一个不是别有用心的,我劝你趁早收了那个心,玩两天也就罢了,还没完没了了?过段时间,我跟你爸爸会帮你在承北物色一个好人家的姑娘……”
“妈!”成烽一听这话就不干了,拔高了声音说:“相什么亲!妈我都说了,婚姻这事儿我自己做主,我爱娶谁就娶谁!”
“成烽我告诉你,只要你一天还伸手找家里要钱,就由不得你不听家里的话,有本事,你倒是自己出去挣钱去!”成母冷声说道。
成烽愣了愣,忽然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转身朝外冲去。
“成烽你给我站住!”成母发出一声厉喝。
成烽顿住脚步,头也不回地说:“妈,我已经下定决心这辈子非幂幂不娶,无论您怎么说,我都不会改变主意的!”
说完就大步朝外走去,成母气得猛一拍桌子,心里却知道成烽现在是鬼迷心窍,七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了。
御翔阁内小桥流水,檐下的灯笼散发着微黄的光晕,那桌子上精致的菜肴也还没怎么动,如此良辰美景,人却已经走得稀稀落落了。
成母一想到好端端一个中秋节,丈夫因为公事出差,大儿子也在外面执行任务,连个消息都没有。留在身边的小女儿和二儿子,一个说肚子疼跑回家去了,一个跟自己发脾气,真是越想越气,越想越心酸,保养得当的脸上竟现出些悲苦神色,又过了一会儿,竟然暗自抹起泪来。
“阿姨,好好的怎么哭啦?”任菲琳柔声问道。
成母摇摇头说:“触景生情罢了,往年我们家平日里再怎么忙,到了这个日子也都是齐全的,可今年……唉。”
任菲琳不动声色地说:“伯父和烈哥哥是为国效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至于萌萌和成烽……哎,阿姨您也想开些,毕竟年轻人谈起恋爱来总是这样风风火火轰轰烈烈的,谁都拦不住啊。”
成母掏出怀里的真丝帕子擦了擦眼泪,不以为然道:“谁没年轻过啊?我年轻时和你伯父也谈过恋爱,可也没到这个地步,简直是半点都没把我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说走就走……等你伯父回来了,非让他好好教训成烽不可。”
任菲琳闻言,幽幽然叹了一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菲琳,这儿又没外人,你想说什么就说,还怕阿姨生气不成?”
任菲琳见成母果然上钩,淡淡道:“这事我也是无意间听到的,本来我以为不会发生,说不定只是萌萌年纪小一时被人迷惑,不会真的做出傻事来,没想到……唉,萌萌到底还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给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