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妻妖娆

第一九六章 八碗酒下肚,神医出世(上)

赵迁只带了那传话的侍卫做随从,立即出了宫门。在京城第一酒楼里,他见到了所谓的“蜀中第一神医”吴朝清。

虽然做好了会见奇人的准备,但那吴朝清的装束仍是让他吃了一惊。一身玄黑如墨的衣衫,仿佛暗夜里乌云密布的天,让人看上一眼,就觉得神秘不可测。只看样貌,赵迁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事实上却又清楚地知道他是陌生人。

其实,吴朝清的样貌,赵迁只能辨个大概。因为吴朝清化了很夸张的妆。不是那种无懈可击的易容术,而是化妆。两撮浓重的眉毛,朝天上扬,极为粗犷;一大把乌黑的长须,从腮端而起,遮着了他原本该很有棱角的脸庞和下颌。然而那双狭长的桃花眼,显得特别凛冽有神,透着深如渊的莫测之感。

两厢见过,赵迁笑着抬举他道:“神医远道而来,理应未到京城之时,本太子就该派人迎接的。只是神医行事低调,到了京城之后,才肯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未能使本太子早尽欢迎之意,实在抱憾于心。”

黑衣男吴朝清自若地笑一笑,神色间无谦卑亦无傲慢,道:“若说失礼,倒是我了。担心太过招摇,使一路上失了很多乐趣,所以隐匿形迹到了京城。”

“哈哈,神医果然有趣!”赵迁大加嘉奖道:“既然来了,可得好好住些时日,不枉了这么多天的脚程。”

吴朝清缓缓踱了一圈儿,看看房间奢华富丽的装饰,自顾自地说道:“这酒楼始建于今年,没想到竟这么气派。不知主人是怎样的富甲京城之人物啊。”

赵迁摆摆手道:“非也。神医有所不知,这酒楼现在明里的主人,并非真正主人,就像‘万花丛深’怡园一样,表面的经营者,与幕后的撑大局者并不是同一人。”

“倒是奇了!”吴朝清眼亮道:“太子都不知道酒楼的正主是谁吗?”

赵迁述道:“只是略有耳闻。比如‘万花丛深’怡园之主,传说是个貌美绝世的妇人,但是行踪诡秘,深居简出,谁都没见过她的真面目。也曾派人想要追个水落石出,但怡园上下齐心,死守秘密,绝对不吐露幕后正主的身份,只咬定明里执事的就是主人。有大臣曾上奏说把怡园连窝端了,那时幕后主子自会现身。我父皇想了想觉得不妥,说怡园是所有青楼里做得最好的,从不强迫良家女子,主张你情我愿、公平交易,每年又为国库供给那么多的银子,并且从没有出现过什么邪恶组织与朝廷对立的,如此有利无害,为何不能容呢?怡园如果被毁,外邦来客人了,连个像样的消遣地儿都没有了……”

吴朝清听得颔首而笑,薄薄的嘴唇勾起秘而不宣的弧度,道:“诚如是也。圣皇英明,太子英明。”

赵迁被吹捧得欢喜,继续说道:“这酒楼究竟有没有幕后主人,也是百姓们的臆测。因为明里的经营者,是个籍籍无名之人,他自称养猪发了家,然而谁都不信他会突然暴富。所以众口一词,说这酒楼幕后必有正主……其实有没有正主儿,并没多大紧要,只要懂得在皇城脚下生存的道理就行了。”

吴朝清笑叹道:“果然不假,听太子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哈哈……”赵迁可能觉得投缘,心情大好,又闲闲说了些外话,回归了正题道:“谈得尽兴,差点忘了此行为何。神医可知,本太子费神劳心地从全国各地召请医者,是给谁看病吗?要治的是什么病?”

吴朝清拂一下黑衣,掸了掸风尘仆仆道:“自然是给太子认为极为重要的人看病。我猜他患的是不治之症,既然不治,所以这病当世稀有,并无名称。”

赵迁一愣,不禁竖起手指:“就冲你这通话,本太子就更觉得把握了。话不多说,随本太子进宫去吧。”

赵迁已经伸手相请,吴朝清却无动身的意思。赵迁疑惑地看着他,问道:“神医怎不动身?”

吴朝清道:“我有一事相求。”

“但讲无妨。”赵迁承诺道:“凡你所需,本太子能给的,一应给你。”

吴朝清笑道:“这样甚好。我只有一个要求。今天进宫,时间已经不早。为了避人耳目,免去关注,我恳请在夜里为太子的病人治病。并且要在翌日清晨,将我送出宫门。”

赵迁忖了忖道:“这个使得。前提是你的药方需起到立竿见影之效。”

吴朝清反对道:“太子若这样说,恕我不能去了。”

赵迁神情一凝,问道:“为什么?难道……你对自己没有什么信心?”

吴朝清淡笑答:“太子莫要小瞧了人。刚才太子所说的是,我的药方起到立竿见影之效,方可走人。对吗?”

赵迁点点头道:“本太子是这样说的。来的所有医者,你受的礼遇最优厚,背负的担子就更重。”

吴朝清嘲弄笑一声:“太子意会错我的意思了。我并非没信心,也并非怕治不好病,而是……我治病从不开药方。”

赵迁奇道:“不开药方?那如何能治病?”

吴朝清道:“我向来不治寻常病,只治奇症、怪症、不治之症。而这些病症,往往并不需要药方。”

赵迁了然笑道:“那便是用针灸了?如果一针见效,本太子亦亲自送你出宫!”

吴朝清无可奈何地耸耸肩:“我不开药方,也不用针灸,只说方法。”

“方法就能治病?”赵迁半信半疑地道。却也问不出太多内容来,就答应了吴朝清的要求,一并进宫去了。

日暮时分,来到了太子府。赵迁没有回前院,直接带吴朝清去了书房,让御厨把晚膳送到这里。另外备下一份,等他们用毕了好给丐儿送去。

赵迁的心宽了许多,比往常的食量大了一些。吴朝清却很少动筷子,一个劲儿饮酒。赵迁愈发奇道:“作为医者,你不知道喝酒伤身吗?平时也这么饮?”

吴朝清半醒半醉道:“饮习惯了。每天晚上,既饮必醉。一碗酒下肚,元神入体;两碗酒下肚,神清气爽;三碗酒下肚,逸兴遄飞;四碗酒下肚,灵感奔腾;五碗酒下肚,黄金作屋;六碗酒下肚,美人如玉;七碗酒下肚,快似神仙;八碗酒下肚,神医出世……”

赵迁听得拍案笑道:“那今晚就喝到八大碗,只求一个神医横空出世!”

赵迁心知自己不能喝醉,于是以杯代碗,陪吴朝清慢慢喝着。

宫里的女儿红太烈,吴朝清一边喝一边赞:“好酒!过瘾!八碗下肚,今晚这个神医必然超常发挥!”

喝到第六碗时,吴朝清醉态已明显,端碗的手持不稳了,酒水沥沥啦啦洒在身上,把他浓黑的衣服打湿了,贴在肌肤之上,呈现出莫名的透明感。在灯光的照射下,衣服下面麦色性感的肤色,与衣服的黑化融为一体,说隐还现。

八碗,最后一口咽下,赵迁担心问道:“你还行不行啊?要不,着人送些醒酒汤来?”

吴朝清忽然站起身,趔趔趄趄晃着道:“太子别看我醉……我在醉态下才是清醒的……”

赵迁扶着他道:“好好好!你是清醒的!那咱们一起下楼吧。”

“下楼?”吴朝清失忆似的看了看周围,狭长妩媚的眸子闪着迷茫道:“是了,咱们在楼上呢,下楼去喽!”

赵迁看他如此,反而心里轻松许多。本来这吴朝清看着过于聪明,赵迁还提防着他能识破书房到地下室的迷阵呢。如果一旦识破,从此潜往地下室毫不费周折,就大大不妙了。

以前来的医生,都在书房为丐儿看病的,所以没有后顾之忧。这吴朝清,要求在深夜里看病,还要避人耳目,但他醉得不成体统,万一酒兴发作,闹将起来,岂不惊动了人?思来想去,最好来地下室更为稳妥。

而看眼前的他,醉得命都快丢掉了半条,还能记得什么?这样倒省了太子的麻烦,不用蒙上他的双眼,或者点了他的睡穴背他走了。

赵迁一手提着饭,一手扶着他,吴朝清深一脚浅一脚,三步撞墙一次,到地下室门口之时,痛得抱头呜呜哀号不止。赵迁趁此机会,手指轻轻一动,开启石门,带吴朝清进去。

薛浅芜正在床上浅眠着。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看见赵迁带了个醉鬼男子来,心下一惊,忙把薄被往锁骨上方拉了拉,暗自忖道,太子从不带人进这地下室的,今儿个是怎了?

赵迁高兴地道:“丐儿,你不用担心了!我给你请来了个有名的神医,你的病很快就好了!”

薛浅芜心稍定,原来是个医生!没什么奇特的,无非是把完脉,摇头叹气一番,然后灰溜溜地走人罢了。她的病啊,怕是神仙都治不了呢。

听得赵迁这话,薛浅芜浅笑道:“有劳太子费心。纵使请得神医,不能在白天来诊治吗?偏偏要扰乱了人的睡眠时间!”

赵迁笑着解释:“这位神医比较奇特!只有深夜,喝足了酒,才是神医!其他时候就变成了庸医!”

薛浅芜听此言,不期世间医者之中竟有如此奇葩,向“神医”打量了一眼。这一眼瞧过去,目光忽然直愣愣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