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浅芜挣扎着,往白玉砌成的澡池挪去。伸手探向水中,触而暖生,好似天然温泉一般。却不知这满池荡漾的清澈如许,是从何引来的。
正想跳入,天旋地转的眩晕感更甚,眼前一黑,一头栽倒池中。赵迁唬了一跳,二话不说,即刻纵身跳了下去,双臂捞起丐儿,一手急急搭上她的脉搏,一手掐着她的人中,嘴里声声唤道:“丐儿!丐儿!你怎么了,醒醒!”
在疼痛的清醒之下,薛浅芜缓缓地睁开眼来,只觉得整个身子软如面叶子,半分力气聚不起来。胸口窒闷,只有进的气儿,没有出的气儿。
不仅赵迁,连她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刚刚一切都还正常,怎么床上闹腾一番,就成了这样子?遥想当年,与东方爷在一起时,虽然也有筋疲力尽之症,但也不至于昏迷吧,并且她与东方爷配合得相当到位,耗费体力,所以难免劳累过度,娇汗如雨,气喘吁吁,虚脱难支。
然而面对赵迁掠夺,她只是承受者,远远不如与东方爷在一起时投入过多心力,事后怎么一副病入膏肓模样?
万千思量之时,赵迁搂她在怀,倾情地耳语道:“以前总见你活蹦乱跳、不知疲倦的样子,谁想体质竟然如此之差。都怪我,这段日子没能照顾好你,让你受苦了,今后你我在这地下,做一对与世隔绝的好夫妻,为夫一定唯你是从,你说的所有话都是对的,一切以你的开心和快乐为出发点……让你顺心遂意,争取把你养得白胖滋润,丰腴动人,你说可好?”
薛浅芜倦笑道:“太子是在养母猪吗?”
赵迁刮着她的鼻道:“你见过天下有这么可爱的母猪吗?”
温泉滑腻的水,贴心地从肌肤上脉脉淌过。此时的太子赵迁,确实是一位好情人。但是薛浅芜从来不稀罕情人,她只期盼一位夫君,温厚包容的一心人。赵迁虽好,尊赫无比,却非她期待的良人。万千宠爱集于一身,但他注定要有万千佳丽,来分享他的爱。既然如此,纵使夺得了万千佳丽的宠爱,却也同时伤了无数女人的心,又有何快乐呢?
何况,遇见赵迁,终究晚了一步。君心无常,她与皇家,前世今生有着太多打不开的过节。
泉水温暖了身子,冷汗依旧不断地从额头渗出。赵迁慌神地道:“怎么虚成这样子了?我找太医过来帮你瞧瞧。”
薛浅芜道:“不用了。过一阵儿,自会好的。”
赵迁疑惑地问:“以前曾经这样过吗?我的意思是说,你与东方弟一起时,可曾……”
赵迁的声音里多了一分郁结。薛浅芜知道,任何男人提起自己女人的前夫,心情都不会多么的坦然。更休要说,薛浅芜从未忘记过她的“前夫”了。
“我也不很清楚。大概是一样虚脱吧,但现在多了一种疲惫感,仿佛只剩下了一具空壳。我觉得我是没有生命的,或者说是断了线的风筝,不知何时就摇摆坠落在地了。”
赵迁喃喃地道:“怎么会这样?我能感受得到,明明你是快乐的。你看不清自己的心,但你的身子不会骗人,比言语更明确地表达了一切。最起码你不讨厌我,你的身子一直在接纳我。”
薛浅芜淡笑道:“不过是躯体的需要罢了。人有正常反应,但我的心一直没有转移过。”
赵迁的脸庞渐渐笼上了不甘和阴翳,怒火从他眼中迸出,他钳住了她的下颌,近乎暴躁地道:“我不信,我不信!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的身心皆属于我!哪怕只有身子,也必须得臣服于我!你是我的!”
薛浅芜不挣扎不反抗,轻蔑地噙着丝冷笑,笑看着他。赵迁歇斯底里的抓狂又被她挑起了,不顾她孱弱虚空的身子,再一次侵占了她。那样不留余地的蛮横与霸气,恍若雪山崩落的摧毁力道,来证明着他的存在。
薛浅芜如尸体横陈,默默地承受着。不屈服不求饶,直到冷汗淹没她的视线,赵迁声音沙哑地狂吼着:“求我!向我求饶!听见没有?求我,我就此放过你!”
薛浅芜咬紧牙关,无边无际的黑暗袭来,她闭眼睡去了。那样沉那样乏,闭了眼就能解脱了。再也不愿醒来。
残存的意识里,似乎传来赵迁焦急的懊恼声:“丐儿……你怎么了……你醒一醒,原谅我好不好?”
再度苏醒之时,她在被窝里正包得严实。赵迁怜惜地告诉她,她已睡了三天。
太医看她醒了,赶着过来给她摸脉。薛浅芜认得出,正是先前居住在干霖院的那位老宫医,因看向赵迁道:“怎么又烦劳太医了?你不是说,这里不许有任何人进来吗?”
老太医诚惶诚恐道:“太子说了,以后让微臣住在上面的书房,终生不得离开半步。”
赵迁柔声对薛浅芜道:“他曾经给你看过病,最稳妥不过了。再者,困在干霖院也是困,还不如住在这儿呢。你若有病,由他来照看着,我也能放心点。”
薛浅芜不再说什么。太医掀起被子一角,薛浅芜覆着透明纱的雪白手腕露了出来。老太医正要伸手,赵迁瞪他一眼,止住了他,从身上撕下了一片布,缠在薛浅芜手臂上,这才缓缓地道:“可以诊了。”
老太医微有尴尬色,拘谨地笑了笑,闭上眼睛,聚精会神听起脉来。
老太医的表情忽凝忽重,过了盏茶功夫,依旧没有丝毫轻松。赵迁紧张地看着他,忍不住问:“比起前两日,好些没有?”
老太医沉吟道:“前两日全无活着的迹象,今天醒来,虽好了些,但竟看不出病因在何处。她的脉搏似有还无,气息似虚还实,体内好像有异样的力量,无法化解……如此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赵迁骇白了脸:“那赶紧想办法为她疗治啊!”
老太医摇摇头:“恕臣无能为力。”
赵迁的绝望,化为勃然大怒道:“庸医!一定能治好的!你这庸医!哪怕用你的性命续她的,也得把她治好!”
老太医冷汗涔涔滚落道:“微臣尽力就是……只有一样,还需太子配合……”
“什么?”赵迁紧张地道:“您说!无论什么,本太子都极尽全力配合!”
老太医深吸一口气,方道:“依她目前的情形看,不宜/房/事。太子若不自制,只怕每次过后,她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也许就再也不醒了。”
赵迁的脸难看得很,一阵青一阵紫地道:“简直荒谬至极!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吗?”
老太医低声道:“微臣不才,只能实话实说。她的体内有异样的力量充斥,如果再加太子之力,就会万劫不复。所以在找到解决办法前,太子应当杜绝欲念。”
薛浅芜脑袋蒙蒙的,分不清是欢喜抑或是惊诧。忽然想起,在东方爷的新府里住时,两个相爱的人拥吻,每次都是东方爷越来越亢奋,激吻过后恍若新生,而薛浅芜则是瘫若春水。东方爷还猜测着是不是他有“采补术”,才导致了丐儿虚弱无比。不过事后,薛浅芜枯竭中有幸福和快乐,倒没觉得多么不适。
莫非,她的身子真是为东方爷而生,只能任东方爷采撷,与其他男子相斥吗?
清晰无比地记得曾经那句话:“哪怕你真会采补术,那也只能采我!我愿被你采干而死,前提是只采我一个!”爱到浓烈之时,她星眸迷离地对东方爷如此许诺。终于熬到洞房花烛之夜,东方爷的所谓“采补”并未给她带来多大伤害,东方爷内力提升了,在升华中越发刚武,她在柔弱喘吁中亦更加风情。这样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再回想起第一次被赵迁侵占,也出现过不适,薛浅芜只认为是自己的心理原因,对赵迁滥行的厌恶所致。哪想到还有躯体的相契相合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