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爷离开时,薛浅芜对他道:“就过年了,如鸟一般圈养在深宫里,不能够与绣姑姐姐热闹团聚,怎么都觉得素日形影凄清的。现在真是体会到了,这天底下最寂寞寒冷的地方莫过于皇宫了。”
东方爷握着她手道:“赶着春节,有些事不得不延迟。丐儿,听我的话,最多在这儿再呆四个月,如果事情还定不下,我带你走。”
薛浅芜望着他的眼睛,那里面似乎写满了“我带你走”这四个字。心里百味杂陈,低道:“也罢。宫里宫外挪来挪去的,终究太不方便,我再住些时吧。至于绣姑姐姐,你就让秦延跟她传话说,我在这儿过得还好。”
东方爷心疼道:“委屈你了。”
薛浅芜摇摇头,很恩爱地轻轻道了一句:“值得。”
东方爷把她的手按在胸膛,拥着她道:“有你这句话,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薛浅芜看着在角落里偷窥的丝栾、如谷,很难为情地扭头道:“来这么久了,快回去吧!”
“这么快都要赶我走?”东方爷附在她耳边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当真是一天都不愿分离。你心似焚,我亦如此。什么时候想我得紧,偏我不能脱身来看你时,你就转移一下思念……”
薛浅芜眼一亮,欢快地仰脸道:“怎么个转移法儿?到处走走,看到像你这般俊朗的男子,就穷追不舍地跟上去,然后一个劲儿流口水吗?”
东方爷脸一僵,声音里带了三分温柔的霸道和威胁:“你敢走出门去邂逅别人,你就等着我能把你怎样!以后再也不让你下床了!”
薛浅芜红了脸,吐吐舌头,表示反抗。虽然这反抗的力量很微弱的,近乎无效。
东方爷命令道:“以后想我的时候,就拿起笔一遍遍画我的模样。每亲手画一遍,印象就越发加深了。我不介意在你笔下变丑。”
薛浅芜愣一会儿,反应过来他这是取笑她画功太差,恼嗔着道:“我才不要画你呢!当年在烟岚城画了你八十遍,现今想想,还觉得手腕发酸呢!当时是怎样的毅力支撑!”
东方爷眉心跳动着,问道:“才画了八十遍,就想偷懒?你可以不像上次目的性那么强。不拿画像来赚钱时,总不至于拼掉半条性命也在所不惜吧?”
薛浅芜挠挠头,嘟着嘴小声嚷:“提往事做什么。”
“赖账的小东西,还不是你先说起的!”东方爷板了脸严肃道:“不过以后只能画我,不许再画别的任何男子!”
薛浅芜捧着头,忆起当年确乎是画了两男子,因为担心众口难调的缘故。
而那个黑衣男,仿佛从莲藕塘那晚道别后,就死去了,死得没有一点痕迹。他挟持自己出皇宫,现今自己再以崭新的身份入皇宫,命运轮回兜转,一样的如草芥,微小不为人所注意,但心态是截然不同的了。
有人爱着惦念着你,果真是最快乐最不孤独的事。偶尔寂寞,也是因思念起。与刚重生时的孑孤一身想比,目前的处境算得了什么。
如此想着,心忽然放宽了,对东方爷笑道:“我没事了。你快回吧。”
东方爷交待道:“你乖乖地听话。下一次来,我要带给你一个大惊喜。等你出宫那天,你我光明正大成婚之时,我再给你一个惊喜。”
薛浅芜迫不及待问:“什么惊喜?”
东方爷点着她额头,有意捉弄她道:“偏偏不告诉你,你就心急着罢。也好更盼着我。”
薛浅芜懊丧地白眼道:“谁盼着你。”
那种神态,看在有情的东方爷眼里,当真勾魂夺命。东方爷喉结滚动了几下,终于忍住不舍,迅速地离开她两步,艰难地道:“我先回府。”
薛浅芜看天色已晚,催促他道:“不急于一时,以后的日子多着呢。”
东方爷大约是听得此话包含了天长地久的意味,再回望她一眼,才回去了。没过几天,东方爷再来太子府,带了两位小厮,混进了干霖院。
薛浅芜眼睁得大大的,为了避免有所惊动,东方爷向来都是孤身来的,这次怎么异于往常?再细辨时,惊喜顿时染满了瞳孔:“绣姑姐姐,秦延!”
不错,正是分别已久的陈绣姑。薛浅芜激动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暗暗感谢东方爷的有心。上次才说了心里的牵挂,这次他就带了人来。而且还是成对儿的。
倒是绣姑先她一步迎上前来,摸着她的脸颊,急切地开口了:“你还好吗?住在这儿还习惯吗?”
薛浅芜哽声道:“还好……”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定是受了委屈,对不?”绣姑看看薛浅芜,又看看东方爷,最后目光和秦延的互换在了一起。
薛浅芜欢喜着他们的默契,带泪笑道:“一切都好,只是乍与姐姐见面,抑制不住了许久的担忧。”
绣姑哄着她道:“我还以为谁给你气受了!快别哭了,你这一哭,让人心乱如麻……你看看这,东方爷都不忍了!”
薛浅芜转过脸,瞧见东方爷满脸的愧疚不安,好像她哭,全是因他而起似的。
薛浅芜脸上兀自挂着泪,朝他粲然笑着埋怨道:“我哪里是委屈呢。你真是给我带来了无可比拟的惊喜。提前竟半点儿消息都不向我透露!”
东方爷柔情道:“开心就好。”
两人恩爱更如往昔,绣姑姐姐长吁了一口气,又和秦延对望一眼。
薛浅芜看得鲜明,挤巴着眼睛道:“绣姑姐姐和旁边这位血气方刚的帅小伙儿,中间倒没那么多磕磕绊绊的,不如过完年了,由你做主,把他们两个的事儿,办妥了吧?”
绣姑听得满脸羞红,秦延更是讷讷地笑,不是拿眼偷瞧绣姑。
东方爷正准备答话,绣姑急道:“不迟!等喝完你俩的喜酒后,再商量我们的……”说到最后,绣姑的声音几乎不可闻了。
东方爷哈哈笑,拍着秦延的肩膀道:“既然你媳妇儿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说起这事儿太害臊,那就再等等吧!另外我和丐儿的事有些纠扯麻烦,我也分不出太多心来操置你们的,只怕办得疏忽仓促了。毕竟这事只有一次,不能过于马虎草率!”
秦延得了这指婚的承诺,已经喜上眉梢,一时成不成亲,又有什么打紧儿,只憨憨地发自内心答道:“有了东方爷这句话,没成亲也就跟成亲了一样!”
这话听着……怎么不大对劲儿。
薛浅芜捶了捶脑袋,才有些知道了不对劲在哪里,她眼瞪得圆了,指着秦延的鼻梁道:“你这个得寸进尺的混帐,还没成亲,竟敢打我姐姐的坏主意!”
东方爷和绣姑同时一愣,也反应了过来。丐儿心也真够细的!顿时一个大笑、一个羞怒起来。
秦延这下麻烦来了,笨嘴拙舌地反复费劲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说那方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