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下得细绵多情,夜色渐上,华灯高挂,各种小吃在小店铺的门口冒着热气腾腾的白烟子,芳香四溢,惹人食指大动。
一折油伞下,青色的石板水滴溅开成花,顺着街头上的小河,一双藏青色的长靴缓缓地走在这些小石板上。
牧九歌走的不快,很慢,她能感受到这里人们的生活是极其丰富,小贩们的叫卖声,还有孩童的欢歌笑语,女子在路间行走买东西时的轻言细语。
牧九歌走着边注意着周边的情况,她在进城前有看到旭给她留的暗号,如果没有找错,应该就是这附近了。
“喂,呆子,你在这里找什么?”一袭青衫的花不语望着一边走一边拉着炎的衣袖,疑惑的问。
炎丢给她一个白眼,“你很烦呢!”
花不语立马会神,扯着他衣领子就怒了,“呆子,你什么意思?说,你是不是想去找相好的?”
什么眼神!听得她这般胡言乱语,炎懒得再和她说话。只是低着头,或是眼睛不停地扫过四周。
见他这样,花不语更是疑惑了,他这模样,似是在找东西啊。
可是,小姐是让我带他出来买药的。花不语眼眸一转,立马计上心来,上前一步,拉着炎就往一家药店走去。
“放开,放开我!”炎一愣,立马反抗,“你这疯婆子,拉着我做什么?放开我!”他没想到花不语在大街上会与他拉拉扯扯,更是一想到她是牧九歌刚收的婢女,就又不敢用力挣扎了,只得被她拉进店去。
“呆子,你脸受伤了,我给你配点药,到时只要敷上没两天就会好了,还会无疤痕的哦!”说完这,花不语又是满脸的得意。
炎想拒绝,可又不敢,于是只好任她拉着,但他却还是摆着个脸色,不看她。
花不语与药店内老板细细地商讨着要采买着药物的药性,一旁的炎却是摆着个臭脸望着外面。
一边寻找着路标的牧九歌一边思量着今日见到的那两位公子,总觉得眉眼熟悉,可又觉得哪里不对。
转过多条小巷,继而来到一座酒肆。
洒肆外面高挂起一个大大的酒字的招牌迎着夜风飘落着,红红的大灯笼散发着吸引的橘光,大门敞开,见到里面喝着酒的谈着话来的酒客们,还有打板说唱的说书人,在正中央挥着手中的一把破旧的折扇,兴奋地说着什么。
没有人注意到牧九歌进来,她进门后给了小二一些碎银,便被带到后院去了。
“客官里面请。”店小二点头哈腰喜笑颜开的将牧九歌迎了进去。
进后院的牧九歌立马发现这里别有洞天来,这里面的布置居然透着一点清雅之意,石林与假山水池相应,水池一直绕着后院成形,屋檐的水滴落在里面,几尾红鲤欢快的摆着尾,时不时地还浮出水面,似是在打量她这个不速之客。
牧九歌走在这里,心底里又在赞叹,在现代的她,是很喜欢江南的,江南有着水乡之称,她喜欢那里的水,温柔又多情,喜欢那里的风,冷洌却又有能抚平人心。
不知不觉中,她已是驻足。
“公子来了,不进来喝一杯吗?”突然一旁的房门打开,从里面传来一个温软透着邀请却又清洌的男子声音。
店小二呆了一下,停下脚望向牧九歌,为难的轻唤,“公子?”
“无妨,一个人喝也是喝,两个人喝还多个伴,就依里面这位公子的意吧。”说着又从衣袖里掏出一些碎银,添到店小二的手里,微靠前,轻声道,“温一壶上好的花雕过来,再切些酱牛肉。”
见到银子的店小二早已乐开了花,立马恭敬地去传酒了。当然,是他亲自送过来,这位客官出手阔绰,他得好好服侍着,说不定到时还会有赏!
牧九歌在店小二离开时也已抬脚往开着房门的屋内走去。
这种小屋建的都是一个外厅,里面再一个内厅,隔壁还有一个休息间。厅与厅之间有着一青灰色的纱帘半隔着。
她微挑开纱帘,便瞧到里面的人。
那人一身白衫,背对着她伏地而坐着,听见她进来的脚步声,也没有回头,而是为他桌子对面的杯子满上一杯酒,“公子请坐。”
牧九歌一听这声音,便笑了,也释然了,心底下那紧绷着的线也是落了下来,她放松步子,走了过去,从容地往那上方一坐。
笑道,“谢公子赏酒!”
早就喝了不少百果酿的她抬着酒杯,一口饮下,爽快至极!
然她刚喝完,对面的男子却是略带不满有蹙望着她。
“公子好酒量!”
牧九歌将他眼底里的不满看在心里,却是更开心了,她道,“能在这茫茫人海中遇到一知已,喝上一杯,或是醉上一回,也不会嫌酒过多!”
她面前的人,那眉眼间,虽然与从前有些变化,更显清澈与宁和,但眼眸底下流露出来的沉稳与冷酷,却是没有变,还有那容貌,虽然早已褪去了年少时那股稚气,可眉宇间的英气却一直在。她突然激动了,热泪就那么夺眶而出,滚烫滚烫的。
见到她那夺眶而出的泪,白衣男子却是抿了下唇,却依旧没动,然,身后却是传来店小二的客气询问声,“公子?”
“酒水放在外厅,我来取。”白衣男子快速地起身,却在转身间深深的看了眼牧九歌。
此时的牧九歌也已在听到店小二的询问声时已是擦去了眼泪。
等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后,牧九歌才发现这男子已端着酒轻盈地走到了她面前,还优雅地将它们都摆在了桌子上。
这一刻,牧九歌已有了夺算,她从眼前人眼里看出,他并不是十分相信她,哪怕是拿了信物出来,也不能让他信服,因为他们的真正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安沁心!那是发过血誓的!
她得拿出安沁心的独一的本领出来,不然不会令他信服!
屋子瞬间静了下来,男子冷冷地盯着她,沉声道,“信物呢?”
“我该称你为听琴呢?还是旭?”牧九歌盯着他,沉冷的问。
男子身子一震,却很快就收拾好,“你可以称我为听琴。”
“哦?那你的意思是不信任你家小姐了?如果我说,我就是你家小姐呢?你信么?”牧九歌扬着红唇,轻笑,但眼底里却是露出一股令人生畏的气息来。
她的声音温和,但眼中的笑却令听琴感到一股寒意从他心底升起。
此时的牧九歌已经不再作态,她知道,要拿下他们,就得让他在第一次间便信服,暗自沉思间,原本一直压抑着的气息也在这一刻缓缓地放开。
那是上古家独修的气息法,可以让暗桩们快速地根据这股气息而找到自己的主人。
以前她没用过,是因为还不够,现在,也只能勉强一试。
果然,她刚一将这气息展露出来,听琴立马脸色大变,连忙直起身子,紧紧地盯着她,面色沉冷。
眼前这个女子,怎么会安家的秘法?不是只有族长才能修习的吗?
他记得那次大小姐在他面前展露出来这股气息时,是刚习没多久。
“大小姐,你让属下过来做什么?”才十二岁的旭不解地望着这个才十岁的大小姐,大半夜的把他从训练营中找出来,还约在秘道内。
“叫你过来就过来,你有什么好问的。”安沁心没好气的瞪着他。
瞪的他是一点怨气都没有了,鬼知道他明天有一个考核啊,那关系着他是不是能当上老大,可安沁心却大半夜的将他叫来,他没怨气那是假的。
见到安静下来的旭,安沁心才轻声道,“今天族长爷爷教我习了一种能不在面前就召唤到你们的秘法,我来让你试试。”
“试?试什么?怎么试?”很显然,旭那会没听清楚,但却知道安沁心找他来是做什么了。
安沁心望着他诡异一笑,冲着他道,“你去外面守着,我在这里,如果听到我在叫你,你就立马进来。”
旭不太懂,但还是出去了,站定没多久,便感觉到一个弱小的声音在唤他,等他静心细听时,却又继继续续了。他一想起安沁心的交待,想也不想,立马冲了进去。
却是见到了缓缓往地上倒去的她。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那秘法的厉害,但也从此不再让她用秘法了。
可眼前这女子,不!他瞬间睁大了眼,满脸的不可置信,颤抖着手,捂住了嘴,猛地一起身,直往对面跑去。
“旭,还能再次见到我用秘法,是不是很高兴!”女子细小微弱的声音传到他心底,惊得他颤着双手,想要去扶眼前人,却又不敢。
而牧九歌似乎已是耗尽了心神,眼皮一沉,唇角溢出一股鲜血,身体无力地往一旁倒去。
“大小姐!”终于在牧九歌要倒在地上那一瞬间旭伸手抱住了牧九歌,泪如雨下,痛心地直唤,“小姐,您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啊!”
他记得那次安沁心施展秘法后,便卧床休息了一个月,而他,也被罚,那年,他没能参加护卫长选拔赛,被流放到东北方向的寒地去历练!
就在他伸手接下牧九歌那一瞬间,牧九歌唇角微勾,似带着欣喜,果然,还是这招有用。她在这觉得有用,但在屋顶上偷看的某人却是脸上发黑,这,这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