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姨娘身边的丫鬟,每次出门的时间很有规律。
乍看之下似乎没什么,因为陆姨娘要吃保胎药,所以每隔几日到药房抓药很正常,可是琴琬却自觉这里不对。
摇了摇没有头绪的脑袋,她对荔枝说道:“去把萧景行的人叫来。”
威远侯府。
拉珍看着手里的密信,嘴角难得隐隐有了一丝笑意。
“九公主……”身边的嬷嬷突然唤了一声。
拉珍睨了她一眼,“告诉那人,说本宫知道了。”
“那……”虽然不合规矩,可嬷嬷还是硬着头皮问道。
拉珍没有责怪的意思,将手里的密信朝蜡烛上递,直到亲眼看着密信烧成灰烬,才缓缓说道:“一切照旧,告诉那边循序渐进,切不可着急。”
“是,九公主。”嬷嬷毕恭毕敬地应下。
“至于这里的事……”拉珍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侯爷在书房吧,让人过去给侯爷说一声,就说本宫准备了晚膳。”
嬷嬷一愣,随即点头。
这是拉珍与威远侯成亲以来,第一次在侯府里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本就诡异的气氛,因为两位主子身上不明的气息,更加古怪起来。倒是在桌边伺候的下人们见怪不怪,似乎早就习惯了府里这种死气沉沉的气氛,游刃有余地伺候着两位主子。
拉珍抬起眼皮看了威远侯一眼。
说来,她嫁进来也有六年了,可两人除了在正式场合会一同亮相外,其他时间都是各做各的事。威远侯不过是个落魄的侯爷,所以就是一同亮相的时间都屈指可数,除了宫宴,基本上没有别的应酬,盛京的世家大户,早就抛弃了威远侯。
拉珍与威远侯的亲事,表面上看着风光,其实彼此都知道,都是被抛弃的那个——拉珍被自己的父皇抛弃了,威远侯被老皇帝抛弃了,所谓的联姻,其实不过是场笑话。
好在,从一开始,两人在这门亲事上就保持着默契,除了必要的秀恩爱,其余时间各做各的,对于这种相处方式,拉珍很满意。
威远侯似乎一点也不好奇拉珍为何会让他一起用饭,本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慢悠悠地用完了饭,接过丫鬟递来的消食茶。
拉珍抬眸,嬷嬷立即十分有眼色地带着屋子里的人出去了。
“侯爷,”良久,拉珍才开口道,“不知你对眼下的局势,有什么想法?”
威远侯挑眉。
因为身体的缺陷与家族的压力,威远侯给人的感觉很阴沉,原本不错的相貌,也因为他身上的气息带上了猥琐的味道,似乎每个人都欠他什么似的,阴森森的目光让人很不舒服。
“不知夫人是指什么?”威远侯问道。
拉珍一笑,“侯爷,明人不说暗话,本宫与你成亲也有六年了,六年来,我们相处得很愉快,说实话,本宫很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可不管怎样,如今我们是一家人,不管本宫做什么,都代表着侯府的利益,哪怕本宫是以一己私欲而做的决定,在外人眼里,也是代表了侯爷。”
“所以呢?”威远侯阴鸷地紧了紧眼,身上阴沉的气息又重了几分。
拉珍看着手里的茶杯,面带微笑地说道:“之前,太子妃来找过本宫,因为边关战事告急,太子心系百姓,想亲征前线,奈何圣上似乎有意只让七殿下出征,太子无奈,只得从本宫这里寻求合作。”
这点威远侯知道,章睿舜之所以找上拉珍,是因为这次的战役,作为龙都的同盟国,科克苏也有人参与,所以拉珍就出面,让科克苏的将军点了章睿舜的名,说是希望能与太子合作。
老皇帝考虑再三后,才在出征的将领名单上,添加了章睿舜的名字。
威远侯不语,等着拉珍继续。
“本宫知道侯爷是有野心的。”
威远侯眸子一紧,阴森的目光带上了杀气!
拉珍却不以为意,自顾自地说道:“所以,本宫想与侯爷合作。侯爷该知道,龙都并不是拉珍最好的归属,科克苏的草原,才是本宫翱翔的地方。”
眼底的杀气转化为玩味,威远侯终于正眼看向拉珍。
迎上威远侯的目光,拉珍说道:“侯爷,我们身上都是有家族责任的,只有足够大的野心,才能撑起身上的责任担子,不是吗?”
威远侯似乎有些意动,可他从来就是小心谨慎的性子,不会因为拉珍的一句话,就贸然行动。
“为了表示本宫的诚意……”拉珍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到威远侯面前。
威远侯接过去,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瞬间绷紧了身体。
拉珍很满意威远侯的反应,“这是本宫要做的事,现在侯爷知道了,那侯爷觉得这足不足以表明本宫的诚意?”
还未合作,就把自己的目的暴露出来,拉珍也是兵行险招,显示了自己最大的诚意。她不担心在威远侯面前暴露自己,更不怕威远侯告诉老皇帝。
她的目的没有威胁到老皇帝,甚至说,老皇帝可能还乐见其成,当然,前提是不能把龙都牵扯进来。
正是因为想通了这点,所以拉珍才在威远侯面前毫无保留。
“你要我做什么?”威远侯将手里的纸递回给拉珍,一脸平静。
拉珍淡淡地说道:“当今圣上对侯府怎样,侯爷心里清楚,不管侯爷之前做了怎样的努力,在圣上眼里,都是跳梁小丑,本宫直言吧,现在的威远侯府如此落魄,与圣上有意无意的打压脱不了关系。”
威远侯袖子下的手,下意识地抓紧了椅子扶手,因为过于用力,指关节都泛白了。
“所以,本宫认为,与其这样,侯爷倒不如择良木而栖。”
“你要本侯站队?”威远侯讽刺地问道。
这个方法,他之前不是没想过,可如今的威远侯府不过是个落魄的贵族,哪位皇子需要他这样的助力?
别说助力了,恐怕在诸位皇子眼中,威远侯府是拖后腿的那个,这么一个包袱,谁愿意要?
拉珍却摇头,“不是站队,而是维护正统。”
“太子章睿舜?”
拉珍点头,“太子是什么?是储君,是未来的新帝,站在太子身边,名正言顺。”
“可是,能不能做上那个位置,还得看太子的手段了。这些年,圣上虽然没有表态,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的位置并不稳固,特别是琴琬与太子退婚后,大家都在等,看这个未来的太子妃会花落谁家。你不觉得现在站队,太早了吗?”
拉珍不赞同地说道:“琴琬与端王世子的亲事闹得沸沸扬扬,依着端王妃与白芷水的性子,这事恐怕是定了,而且,圣上对琴琬的态度……侯爷不觉得奇怪吗?历来只有太子选妃的,哪有太子妃选太子的?可圣上还真这么做了,换做是以前的话,我们还可以等,可现在看看,白芷水是不会让琴琬再与皇家扯上关系了,圣上那边似乎也默许了琴琬与端王世子的亲事。撇开这些,最关键的一点,不管圣上是不是要换太子,眼下章睿舜坐在这个位置上,那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储君,我们只要在圣上换太子前让章睿舜顺利登基,他就是名正言顺的正统。”
“你的意思是……”威远侯心里一凛,“看来,你与太子早就达成了协议。”
拉珍毫不避讳地点头,“本宫与太子,不过是互惠互利,互相帮助罢了。当然,侯爷要是有顾虑,本宫也不强求,本宫只是觉得这是个机会,侯爷要好好把握。”
拉珍确实不需要威远侯点头,她与章睿舜的合作,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之所以叫上威远侯,不过是想利用威远侯的身份,为自己抵挡一二,由威远侯出面的话,外人只会以为威远侯开始支持太子了,不会有人想到她的身上。
“侯爷先考虑考虑吧。”拉珍最后说道。
站队章睿舜,是因为她知道章睿舜与琴琬,与白家不和,而她,与白家有仇!
白勇!
拉珍捏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
本来,她因为与白勇的“情投意合”渐渐在父皇眼里有了分量,只等着和亲之后,彻底摆脱命运,可是……
好,很好!
白勇不过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把她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的人,白勇施加在她身上的痛苦,她会数以百倍,千倍地还回去!
只要章睿舜顺利登基,白家?
呵呵,还有白家吗?
秋闱是盛京的大事,在秋闱期间,盛京的大街小巷都静悄悄的,似乎是怕打扰了学子们的考试。
琴明轩拖着疲惫的身子从考场出来,立即有小厮机警地迎了上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少爷。”
不是二少爷,而是直接的少爷。
这是纪氏要求的。
凭什么白芷水的女儿和儿子就是相府的“小姐”、“少爷”,她的儿女前面就要带上排行?
所以,白芷水与琴东山和离后,纪氏要求府里的人改变了对琴明轩等人的称呼,似乎只要这样,她就与白芷水平起平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