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宜笑心里存了疑,本欲立刻着手去查个究竟,但正要唤人时,心念一转,把最近需要办的事情理了理,无奈的发现她暂时根本腾不出空来——跟谢依人约好的拜访;好长时间没探望的卫银练;即将到来的中秋节;中秋节次日是万寿节;才应下来要给沈画晴找个好夫婿;小一年没回帝都的人情走动……
“算了,横竖宜耀年纪还那么小,旁支总不可能撇了我去给他下注。”她只能无奈的想,“既然宋珞石已经遣人盯住了卢氏,那卢氏若有什么不好的举动,想来宋珞嫣不会介意送我个人情!”
这就是结盟的好处,虽然说宋宜笑认下宋轩做义子后,不可能立刻就跟宋珞石等人亲密无间,但关系也大大的进了一步。
很多事情,即使彼此还有隐瞒,但总体利益一致的情况下,宋珞石等人必然会主动维护宋宜笑的。
所以眼下她不亲自去弄清楚卢氏在折腾些什么,却也不必很担心。
“把中秋礼单拿来与我瞧瞧!”宋宜笑最终唤来下人这样吩咐,“再遣个人去袁姐姐之前住的庄子上,看看芝琴夫妇.方便不方便带孩子来给我瞧瞧——说起来她那孩子我到现在都没见过呢!”
处置了些杂务,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命人去前头喊简虚白来用饭。
毕竟代国大长公主夫妇的百日还未满,哪怕简虚白现在没什么事情,也不好常在后院的。
“再过个个把月时间我就可以搬回来了!”夫妇两个带着三个孩子用完饭——宋轩单独给义父磕了头,拿了见面礼后,略说几句,宋宜笑就暗示下人领他们自去玩耍——两人叫沏了茶上来,在花厅里说话,简虚白感慨道,“但望接下来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了!”
说起来他们夫妇成亲四五年了,可实际上,从前年起,他们基本都在守孝好吗?
再这么继续下去,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宋宜笑听得面上微微一红,却也是心有戚戚焉。
“中秋的单子你看过了吗?”简虚白定了定神,说起正事,“给姬表哥那边的丰厚些,一来为了皇外祖母,二来之前代国姨母一家子流放琼州,一来一回许多东西都不及携带,这会多半不大趁手。”
有道是墙倒众人推,之前代国大长公主又不是什么与人为善的性.子,她流放琼州时,即使天家还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可底下人也知道他们是翻不了身的,哪能不趁机占点便宜?
纵然碍着太皇太后尚在,不敢做得太明显,一来一回这数千里路,姬家产业也已经是伤筋动骨了。
宋宜笑会意道:“我比着往年加了近一倍,再多的话,恐怕表哥表嫂脸上却要不好看了。”
毕竟姬家现在爵位尚存,又不是当真没饭吃了,即使有心相帮,也不能真摆出接济的架势来。
见简虚白颔首认可,她想了想,挥手命铃铛等心腹也退下,方道,“马上中秋节就要到了,我想到件事情,只是不知道适合不适合?”
“什么事?”简虚白奇问,“要这样慎重?”
“我想,我们是不是先把姨祖母接过来一块住?”宋宜笑边说边观察他神情,“毕竟爹是姨祖母抚养大的,咱们现在的娘也是姨祖母的亲生骨肉。城阳王一脉,如今虽然还有两位表弟侍奉姨祖母膝下,但我瞧着,姨祖母终究还是对爹最是上心!若爹出了孝,那肯定是来咱们府里受奉养。到那时候,爹如何忍心让姨祖母孤零零的领着两位表弟单独住——如此早晚要接来咱们这儿的,何不现在就请了姨祖母来住,既解姨祖母膝下寂寞,咱们也能有位长辈指点一二?”
这件事情是在回帝都的路上想到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回报公公简离邈的和蔼体贴。
毕竟在他们过继之前,简离邈对他们夫妇就很不错。
有道是投桃报李,即使这个公公从来没提出过任何条件,但宋宜笑既然受惠,得以早日与丈夫团聚,也琢磨着办件叫公公欢喜的事情,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
这不就想到了端木老夫人头上?
虽然说这位老夫人早先跟燕国公府闹得很不痛快,但事情已经过去了,何况说句不好听的话:这老夫人颠沛流离多年,现在年纪也大了,即使住到燕国公府后,同夫妇两个相处不好,估计也不需要忍受太久。
倒是拖到简离邈出孝,再提议接她来团聚——万一端木老夫人撑不到那时候,成为简离邈的毕生遗憾,岂不是不美?
简虚白显然没想到她要说的是此事,竟愣了半晌才回神,道:“你有这个心当然是很好的,只是我怕姨祖母未必答应。”
“就拿茁儿做筏子。”宋宜笑已经想过了,“其实也是事实:茁儿自从那年受到惊吓之后,到现在都不声不响,迥异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孩子!这一年来我怎么哄,她也没太大变化。姨祖母年长,又出身大家,见多识广,没准就有法子呢?何况你也知道我自幼寄人篱下,我娘虽不曾亏待我,但她那时候是一府王妃,多少事情要主持,又有我弟弟妹妹们要照料,能分给我的时间跟精力也真的没有多少。是以我对于养孩子也没有什么经验,少不得要请教老人家!”
“……试试看吧!”简虚白沉吟了会,不置可否道,顿了顿忽然问,“怎么忽然想到这事儿了?”
宋宜笑不假思索道:“之前在辽州时,瞧爹平时写信,不是给你的就是给姨祖母的,可见在爹心目中,姨祖母的重要!既然如此,咱们做晚辈的,哪能不代爹尽孝?”
简虚白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宋宜笑知道了什么呢!
“你看看哪天有空,咱们择日带着朝平跟茁儿还有轩儿一块上门去吧!”他放了心,也认真思索起此事来,道,“没准姨祖母看在孩子们的份上,会答应下来。”
这事就这么说好了,不过因为宋宜笑答应近日去一趟谢依人那,所以得过两天才能成行。
但次日夫妇两个就在府中东南角上择了座宽阔又出入方便的院子,命人打扫修缮起来,预备迎接端木老夫人的入住。又在前院给两个表弟也收拾了合宜的地方。
隔日宋宜笑给谢依人那边递了帖子,转天替三个孩子打扮了下,领着他们到了毅平伯府。
谢依人早已带着一群仆妇,亲自到门口迎接。
她之前因为子嗣艰难,对小孩子特别关注,哪怕现在有儿子了,也很喜欢孩子。
这会也不用下人搭手,亲自把三个孩子挨个抱下车,方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擦了把额汗,笑道:“朝平跟你这义子倒是结实,信陵郡主究竟瘦了点!”
“可不是吗?”宋宜笑闻言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叹道,“我巴不得她多吃点,可她就是太秀气了!”
“其实瘦点也没什么!”谢依人知道她为这妹妹操了不少心,忙安慰道,“只要身体好就成——现在可不是以前以肥为美的时候了,你看那些正当议亲之年的女孩儿,都巴不得更轻盈些才好呢!”
又问宋轩的名字,“之前咱们小聚时你说过的,可我这记性!这会竟想不起来了!”
“那天他人不在,原也没有很正式的介绍,怨不得嫂子想不起来。”宋宜笑知道她未必是真忘记了,不过是给自己个介绍的机会,就招手喊了宋轩到跟前,牵起他的小手道,“这是为娘的表嫂,毅平伯世子妇,娘家姓谢,你喊谢伯母就是!”
宋轩年纪虽幼,但宋珞石既然专门选他出来做宋宜笑的义子,性情自然是好的,人也懂事,此刻很乖的行礼,奶声奶气的喊道:“谢伯母好!”
“这孩子可真有规矩!”谢依人瞧他生得白净可爱,不禁又抱起来亲了亲,笑着道,“别站这吹风了,咱们进去坐下来说话吧!”
她儿子徐诗由于年纪小,所以没抱到门口去。
待一行人到后堂落座,奉茶后,才由乳母抱进来见礼——才六个来月的婴儿当然不知道什么见礼不见礼的,这会也就是乳母替他磕头罢了。
“真真是像极了嫂子!”乳母磕完头,宋宜笑张臂接过襁褓,端详了下,不禁笑了起来,“徐表哥可觉得委屈?”
谢依人笑道:“可不是委屈吗?不过谁理他?”
话是这么讲,从她语气里也能感觉到,夫妇两个关系极好。
宋宜笑很为他们高兴,围绕孩子这个话题说了会,谢依人道:“这季节后院的桂花开得可好了,朝平还是头次来伯母这儿吧?要不要去瞧瞧?”
如此把孩子们哄了出去,她方道,“你这义子容貌很是秀美,倒也难怪你会认下来。”
“可不是吗?”宋宜笑心想我认这儿子可不只是看他长得好,但这会自不会全说出来,反正谢依人心里也有数,只笑道,“偏我自己膝下尚且无子,看着喜欢,就跟他父亲提了提,我那族兄应了,方结了这场母子缘分!”
“不过不是我多嘴,现在他跟朝平、信陵都还小,搁一块玩耍也没有什么。”谢依人剥了橘子,分一半给她,自己慢慢抽着剩下一半的橘络,却不吃,只轻声提醒,“等再长大点,能记事了,还是把他们分开的好!免得日久生情,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毕竟义子也是子,宋轩既然喊了宋宜笑“娘”,他跟简清越就是兄妹了。
若这兄妹最后看对了眼,他们想在一起,可是算作乱.伦的。
而信陵郡主陆茁儿更不要说——陆茁儿虽然年纪不大,却是宋宜笑的同母亲妹,她要跟宋轩互相看上,更加不可能了!
“也就这两年。”谢依人担心的事情,宋宜笑也是考虑过的,故此道,“过两年他们到了开蒙的时候,我就会让他们分开的。”
“这样最好!”谢依人点头道,“这种事情虽然有点杞人忧天,却不可不防!不然万一摊上了,孩子们难受,咱们也要跟着头疼为难!”
此事到此说过,宋宜笑想起来谢依人的胞妹,便问:“嘉绮今儿没在你这里吗?有些日子没见,我怪想她的。”
“她被我娘拘起来了!”谢依人闻言,面上闪过一抹阴霾,无奈一叹,“短时间里,我娘都不会让她出门,尤其是不许进宫!”
“这是为何?”宋宜笑惊讶道,“嘉绮那孩子,我瞧着虽然活泼开朗,却也极有分寸的啊!”
“她自己有分寸有什么用?”谢依人苦涩道,“所以我方才跟你说,别让你义子跟朝平、信陵她们相处太久,免得日久生情,徒然生出风波来——蜀王殿下跟太子殿下闹别扭,还动上了手,太子殿下把蜀王殿下砸破了头,引子就是为了她!现在我娘家为这事操心得跟什么似的,然而代国姨母跟姨父的梓棺刚刚抵达帝都,太皇太后哀痛万分,帝后都忙着尽孝于太皇太后跟前,到今天对这事也没给个准话,我娘家好几次试口风想进宫请罪都不行,真正是进退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