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要还不明白今儿这一出的来源,宋宜笑可以立刻去死了:“二少奶奶!肯定是她!”
——獒犬误入王府内宅这件事,是被刻意封锁消息的。尤其如今过去才几天,要没王府中人告诉,宋缘跟柳振溪从哪儿知道?更不要讲宋宜笑为此足踝再次扭伤了!
宋宜笑可记得,二少奶奶金氏的娘家父亲,乃是吏部尚书,正好主管官吏升迁——把她打瘸了许配给柳秩音,可以直接将名声败坏的柳家塑造成一个知错能改的形象,但对宋家却能有什么好处?
宋缘愿意答应这门亲事,肯定是因为金家允诺帮他起复!
不然他就算再不喜欢宋宜笑这女儿,也犯不着交给柳家去作践,毕竟这也是在打宋家的脸!
“金氏!你这个歹毒的东西!!!”宋宜笑这一刻将王府那位二少奶奶真是恨入骨髓!
她用力掐了掐掌心,忍住立刻去找金氏拼命的冲动,抬起下颔朝柳振溪嘲讽一笑:“柳侍郎真是打得好主意!只是你只知道我这足踝新近受了伤,却不知道为什么受这个伤吧?”
不待柳振溪回答,她已继续道,“是因为之前娘带我去绸庄选衣料时,因被人误推了把,就扭伤过一回!结果那次伤好后才隔了一两天,我就从树上跳下来,这才再次伤着——在绸庄误伤我的那位,乃是燕国公简虚白简哥哥!”
她冷笑,“简家哥哥虽然身份尊贵,却不是不讲理的人!对于伤了我可是内疚得紧!要不是他三叔赶来喊他回长公主府庆贺生辰,当时就想亲自送我回衡山王府呢!虽然后来只派了人相送,但也约好了回头得空就去看我!倘若简哥哥知道我这脚伤被柳家这么算计,却不知道他会怎么做?还是你们有把握,一辈子都拦着不让我把这件事告诉他?!”
宋宜笑眼神嘲弄神情傲慢,看起来信心十足,其实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可抬出简虚白,是她目前唯一想到的法子了!
万幸柳振溪始终和蔼可亲的面色终于阴沉下去:“燕国公才多大?一时戏言罢了,真看重你,既然他生辰能不邀你去?”
这话听着像是不相信,其实却是在试探,这说明柳振溪已经在忌惮了!
宋宜笑哪里听不出来?心里顿时定了定,冷笑着道:“柳侍郎你莫不是犯糊涂了?!跟你说,我当时伤了脚!这种情况下,简哥哥他催我回去休养,这才是上心吧?”
“故珍弟?”柳振溪脸色越发难看,沉默了会,看向宋缘——却见宋缘定定的望着女儿,神情变幻不定,眼中的阴郁与厌憎,却越来越多:“倒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小小年纪,竟然就……”
到处勾三搭四!
后半句话宋缘没说出来,但宋宜笑已经猜到——其实她明白宋缘说这话,也不全是讨厌女儿,归根到底,还是想起了韦梦盈!
也难怪宋缘对这个发妻耿耿于怀,甚至迁怒独女:毕竟宋缘与韦梦盈成亲十年,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却顶着母亲庞氏的压力始终没有纳妾,在时下的丈夫里真的算很好了。
结果韦梦盈还是“受不了婆婆苛待”改嫁而去——她要是嫁得差,宋缘还能心理平衡点;偏偏她居然嫁了个王爷!
宋缘能不沦为朝野上下的笑柄?
“娘确实对不起爹,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宋宜笑能理解亲爹的心情,但经历了前世又经历了方才柳振溪的话,她实在是无法对这个爹升起任何同情,只淡漠的想着,“报复不了娘,净拿我出气吗?难道我就不是人、不会伤心不会难过了吗?”
她抬眼,淡笑:“爹不要这么说,要不是简哥哥平易近人,误伤我后还主动抱了我去找人上药,我哪有胆子跟他认识?”
却是再次暗示自己跟简虚白关系不俗。
宋缘闻言,眼中厌恶更甚,倒是柳振溪踌躇片刻,咳嗽着圆场:“侄女才回来,先歇着吧!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爹总是我亲爹,怎么我都不会恨自己爹的!可柳家同我又有什么关系?柳侍郎,你好自为之吧!”宋宜笑见状真是长出口气——自己要在这儿被打成瘸子,往后哪怕不嫁进柳家,这辈子也毁了!
如今虽然没能完全脱离危险,好歹解了眉睫之祸!
但她怕被看出虚张声势,所以告退之前仍旧扔了一句威胁,做足了有恃无恐的姿态,方冷笑着拂袖而去。
一直到被软禁进写月轩后,才捂着胸口倒在榻上,任凭冷汗瞬间湿透重衣!
“小姐,老爷到底跟您说了什么?”赵妈妈等人从宋宜笑被单独召进书房说话就提着一颗心,奈何一直没机会问,这会关了门窗,遣散闲人,自然都围上来嘘寒问暖,“您脸色怎么这么白?”
“柳振溪也在书房里。”宋宜笑这会既后怕又愤懑,手脚都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在隐囊上靠了好一会,才虚弱道,“他说服了爹,要把我许配给他儿子柳秩音!”
赵妈妈目瞪口呆,薄妈妈也觉得不可思议:“宋老爷疯了不成?如今帝都上下都在说他对您不慈,他还要把您许配给柳家人?!柳家到底许了他什么好处,叫他连脸面都不顾了?”
“柳振溪说,我要是好好的,爹把我许给柳家,那当然会被人骂!”宋宜笑举袖掩面,呜咽出声,“但我要是瘸了,那柳家嫡子肯娶我,就是柳家诚心化解两家恩怨,成就一段佳话!这样也不会有人再说柳家教女无方了!”
“老爷怎么可以这样?!”赵妈妈气得差点没吐血,腾的站起,就要去找宋缘分说,“您可是他唯一的嫡亲骨血啊!”
“回来!”薄妈妈及时喝住她,“宋老爷要真心疼小姐,这回还能帮着柳家哄小姐回来?分明就是下定了决心!你一个奴婢去了能顶什么用?简直胡闹!”
到底是韦梦盈的心腹,薄妈妈敏锐的察觉到重点,“小姐好好的怎么会变瘸?莫非他们打算拿小姐的扭伤做文章?”
宋宜笑暗赞她机敏,点头:“柳振溪这么说时一直盯着我足踝的地方看,我猜肯定是这样!不然怎么会打着祖母病重的幌子,逼得我急三火四的回来?”
又哭,“之前娘就担心,我脚伤没好全,这里肯定不会给我好好养伤……没想到……万万没想到……”
“獒犬误入王府内宅那件事,才发生就被王妃下令封锁消息了!”薄妈妈果然不负她所望,立刻想到,“连小姐的脚伤也是——这事儿发生到现在也没多少日子,宋老爷远在这城外的庄子上,怎么会知道的?”
“而且,将小姐弄瘸了许配给柳家子弟,这事分明只对柳家有好处,对宋家有什么好处?宋老爷再不喜欢小姐,也犯不着这样作践自己亲生女儿吧?”
幕后真凶简直昭然若揭,“肯定是二少奶奶!她娘家父亲金素客是吏部尚书,管着官吏升迁这块!定然是她作的祟,不然宋老爷怎么肯答应把小姐推给柳家?!”
“妈妈是说,这回的事情看似针对我,其实是为了算计娘?!毕竟二少奶奶讨厌我,不就是因为我是娘的女儿吗?”宋宜笑就等她这句话!
闻言立刻惊呼一声,露出担忧之色,“天啊!对我已经这么狠了,要是对付娘,得多么歹毒?”
顺理成章的焦急,“两位妈妈快想想办法啊!千万不能让娘落进陷阱!不然……不然……”
说着似乎哽咽得说不下去,就开始哭起来。
赵妈妈赶紧上来搂了她哄,薄妈妈却没这心情,坐在那儿眉头越皱越紧,陷入苦思冥想。
见状宋宜笑很满意,暗想:“虽然我也不知道二少奶奶这回到底是只想收拾个我出口恶气呢;还是真的想了一套算计,打算把我们母女一网打尽。但……薄妈妈毕竟是娘的人,为娘解决敌人跟为我解决麻烦,这殷勤程度就不一样!这会我实在危险,说不得要哄她为我所用一回了!”
不过,无论是扯简虚白的大旗,还是引导薄妈妈的思路,虽然都是在自救,但都无法保证彻底的转危为安!
宋宜笑靠在乳母怀里抽噎着,目光渐渐幽深:“金家柳家不用想,这会对我都不安好心!想逃出生天,还是只能从爹以及祖母身上入手——问题是爹明显把对娘的恼恨迁怒在我身上,不然哪怕为了起复,也不该同意把我打瘸了交给柳家!”
所以,“唯一的突破口,只能是祖母!虽然祖母没准比爹还要恨娘,可她更关心爹的前途与性命,倘若让我跟娘母女两个落魄的代价,是爹也没个好下场,祖母肯定不干!”
抓住这一点,她相信自己可以说服庞氏保护自己,毕竟她之前可是策划了好久怎么对付这位祖母的。
现在的问题是,她被直接扔在这写月轩里,也不知道明天要求去给祖母侍疾,能不能被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