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忽然城中如晴天霹雳,从城门口开始,大道上多处燃爆,火光和浓烟冲起!
碎石和土块四散飞溅,击伤了附近的少量契丹骑兵,一道热浪迅速向两边扩散,热风夹杂着浓烟吹拂而去。顿时人马俱惊,马儿吓得惊慌乱跑。那火药仓促之下埋得太浅,爆炸威力十分有限,但是硝烟是不得了,随着热浪朝街巷中所有的缝隙猛灌。
整个城门附近的大道,好像一下子降了一阵大雾,天上的云朵掉下来了一般。叫硝烟里的人马不辨东西。
就在这时,忽闻两侧鼓声大作,紧接着响起了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似乎有无数的步兵队伍跑步涌了上来。四下里也是杀声大作,弓弦“噼啪”作响,箭矢在浓烟里乱飞,传来一声声惨叫。
爆炸声响起后,城中刹那间大乱!
……
刚进涿州南门、靠近城门的辽国武将喜哥听到脚步声,见这边又到处都是浓烟;他便朝吆喝着部将朝北面先走,并不想此时与步兵交战。
这时忽然听见有人用契丹语大声嚷嚷道:“不好了,我们中了埋伏,大王叫我们赶快跑!不好了……”
到处都有人如此下令,烟雾腾腾也看不清是什么人在喊,那帮人边喊边骑马跑,喊声呼啸而过。四下的辽军人马进退两难、又被硝烟笼罩,没一会儿已经乱作一团。
“杀!杀……”四周都响起了喊杀声,叮叮哐哐的金属撞击声和人的痛呼惨叫夹杂在一起,四下的乱兵都打起来了。
喜哥在城里转悠了不到两柱香工夫,跟随他的部下已走散大半,不知冲到了哪些地方。此时硝烟被风吹得稍微扩散,他便率军掉头向来的城门口而去。
刚走近南门,忽见前面黑压压一大片周军步兵横平竖直的方阵立在那里,动都不动。
喜哥欲下令重骑冲开出城的道路,但此时哪里还有成股的重骑?各部的马兵都搅合在一起,兵将找不到自己的头领,只得跟着喜哥的大股人马随波逐流。
“杀!”喜哥大喊道。
前面的众辽骑便不管队形,纷纷策马而上,前面的张弓搭箭,准备冲进了就射。
一员周军将领“唰”地拔出了佩剑,举了起来,一面大喊道:“放箭!”那前排的周军轻兵随着举剑的动作,一齐抬起弓箭,“啪啪啪……”一阵箭矢在二十来步的距离上平射,重箭近距离平射穿甲能力较强,顿时辽军马兵人仰马翻,像是遭了一阵暴风一般翻落一片。
“放箭!”那周军将领又用剑指前方。前排蹲下,后排又是一阵齐射。
两轮之后,辽军已调转马头不再冲前。这时周军阵营中的弓弦响得更密集,“噼里啪啦”响作一片,只见那无数的黑点抛射飞向空中,在半空滑翔,顿时又纷纷加速斜斜地落向地面,如同下了一阵暴雨。有的箭矢偏了掉到了房屋瓦顶上,“叮叮当当”击破屋顶,好像是冰雹一般。
辽军人马挥起刀兵在头上乱舞,好像在驱赶蝇虫,时不时又人痛呼落马。硝烟蔓延之中,箭矢如蝗虫,这里真是最难忍受的地方。
忽然城门口那便锣声“哐”地响了一声,“咚咚咚……”小鼓急促地敲了起来。顿时军前的一面猛虎方旗向前倾倒,平放在侧翼。“杀杀!”众军大喊,步兵拿起刀枪缓缓向前进军。
喜哥见状,忙调转马头,重新向北而走。其它众骑已经失去了上下号令,只管哪里骑兵多就跟着哪里。
这帮辽军常年驻扎在幽州地区,对汉儿聚居的城池也很了解,当下便向东涌过去、寻找别的城门。他们骑着马不走小巷,只走大街方便机动;城东、南几面的各条大街上全是辽人骑兵。
喜哥等大股人马涌至东边一条街上,只见乱兵哄哄。
前方一员契丹将领二话不说,拍马就冲,后面的随从也跟着策马冲上去。那乱糟糟的不成队列的周军步卒见状,调头就跑。
“呀崴……”前面的契丹将领一声怪叫,手持铁骨朵追上一个步卒,娴熟地砸了过去,“哐”地一声巨响、敲在那周军步卒的头盔上,那步卒立扑。
将领杀一人,坐骑稍慢;旁边的辽骑已越过去,拿着长矛直冲一个正在奔跑的周军士卒后背。那步卒一面跑一面回头看,但见辽骑越来越近,仰起头大叫着吃奶力气都使出来飞奔。但片刻后辽骑已追上来,抬起长矛侧身一捅,深深插进了那士卒的后背。
周围还有几个周军士卒,见状欲四面围上来拉那辽骑下马,但立刻便听得“啪啪啪”弦响,尾随而至的辽军骑兵一通骑射,拔刀乱冲上来,居高临下疯狂劈砍。
周军步卒一哄而散,朝小巷里各自逃跑。有两个人撞开了一道门,逃进房屋里去了。辽军骑兵油布裹松枝,在火种上点燃,往那房顶丢了几支火把。
众骑一路冲来,奔过两条较宽的大街,却见一条水渠横挡在前面,街道延伸过去,是架在水渠上的一道石拱桥。可惜石拱桥前面有至少百人组成方阵在那里,樱枪如林密密麻麻地抱团列阵在一块儿。
辽骑冲至,于马上射箭,周军阵中也用弓弩还击。喜哥已经策马到了前方,回顾左右喊道:“干|掉那股人马!”
部将请战,很快率亲兵上去,冒着箭矢冲近阵前。那前方射箭的周军轻兵向两侧逃跑,后面的一队人马立刻端起丈余长的长枪成密集队列严阵以待。
最前的辽骑冲至跟前,急忙勒住马,“嘶”地一声马叫,前蹄高高扬起,重重落下。立刻几支长枪捅了过来,插到了马胸上,战马吃痛调转方向就狂奔,那辽骑骑术相当了得,竟然在马背上顺着战马颠簸的力度、像粘着一样没掉下来。但那马没跑几步就“轰”地前蹄跪地,辽骑兵连滚带摔从马上滚下来,正到周军阵前,立刻只见血雾腾起,惨叫嘶声裂肺。
众辽骑在阵前不敢上,又拿弓箭射。箭矢纷纷乱飞。
就在这时,忽见另一股辽军骑兵从旁边的街上冲来,猛冲周军阵营侧翼。叮叮当当一阵响,周军百人阵型被撕裂,正面的辽骑立刻又冲锋进攻。少倾周军队伍崩溃,强弱立刻逆转,步卒纷纷向桥上逃,不少人被挤到水渠里去了。
那水渠里的乱兵一身污秽,向对面走去。水并不深,最深的地方齐胸,但非常脏。好像是排洪的水渠,平素丢了很多脏污在里面,只等下大雨才从城里冲走。
辽军追至拱桥上,却见对岸更多的周军步兵方阵严阵以待,一层叠一层,纵深很大。这阵仗简直叫人完全没有进攻的欲|望。
喜哥随军进至桥边,看了一番对岸的情况。又瞧面前的水渠,这渠水不深,沟壕却非常深。骑兵下去了恐怕就难以爬起来……幸好并不宽。
喜哥立刻大喊道:“细烈!离开这里,看哪里还有桥。不然就拆屋、另择地方架桥!”
……
四面的辽军各自为战,几乎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人马。好像到处都是辽骑、又好像到处都是周军,完全没法联络。
派出去的人基本不能找对地方,沿途就被伏击了。又有那幽州汉儿会说契丹话的,趁乱四处散布假消息……有的辽军将领欲听从上峰军令,朝下令的方向跑,但一般又会和自己人撞到一起。众军昏头转向。
南北主干道还有大量辽骑涌动;但南门那个方向的周军大股步兵正在沿途推进,南门的周军非常多,以五百人为大阵,一层叠一层前后进逼,脚步声和鼓声轰天巨响叫人心惊肉跳!
辽骑腹背受敌,大股人马向北冲杀,已经攻至了周军大营藩篱外。只见那中军行辕旌旗、帐篷很多,外面却没见几个人,早就撤了。
就在这时,忽然“砰”地一声炮竹炸响,又是鼓声大作。接着前面的马蹄声成片响起。
那周军马兵败退到城北后,又聚集了一部分,竟然反攻出来了。
为首一年轻武将正是董遵训,他身披双层重甲,裹得像铁片粽子一样,座下一匹纯血高大巨马,率军猛冲而来。董遵训一身重甲,动作却还十分灵活,张弓便射,“啪……啪”两声弦响,便见二十余步外的辽骑两人陆续落马。
两军已经靠近,那辽军被射却并不拿弓箭还击,而是立刻提起长短兵器拍马加速,抓紧时机得到冲力。
果然片刻之后,周军马兵已经冲至面前,董遵训直接把手里昂贵的雕弓扔掉,从背上拔刀。马上长刀只能从背上才容易拔出来,“铛”地一声,兵器撞击火花飞溅。
身边的亲兵也冲上来了,双方如电驰一般交替而过。一个周军骑士拿樱枪直接捅进了契丹骑兵的腹部,立刻放弃了樱枪,但迎面又一枚铁骨朵呼啸而来,他来不及躲闪,脸上正中一击,顿时“啊”地惨叫了一声。像大号蒜头一般的铁疙瘩砸在鼻子上鲜血立刻飞溅。
大街上成片的马兵一时间疯狂劈杀,铁蹄践踏得地上的血肉像烂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