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那天奖赏过你什么东西?比那更大的奖赏和惊喜是什么?”符二妹问道。
郭绍愣了在那里,脑海中顿时浮现出皇后与自己拥抱的场面,难道回京后会……更加亲近、有肌肤之亲?
这让他心里一阵热血奔涌。母仪天下的皇后,高不可攀的身份,一亲皇后芳泽的事实在有点疯狂……更何况符氏对郭绍来说不仅仅是身份地位的问题,心理上的依赖和牵挂、只有真正化作看得见摸的着的肉|体亲近,才能直观地满足那样的渴望。
郭绍一副回忆的表情:“好像就赏了一副宫廷里带出来的芴头。”
符二妹皱眉道:“一个饰物能有什么惊喜?大姐说过的,只要告诉你,你就一定明白她说了什么。我觉得,你们俩有事瞒着我!”
郭绍叹了一气,说道:“有些事儿不好说。”
“什么样的事?”符二妹拉着他的手掌问道。
郭绍觉得皇后是把问题抛给了自己,他临时一阵措手不及,只好说道:“大事……一两句话说不太清楚,以后慢慢告诉你。总之,你姐、我、还有你,我们三人像一家人那样亲近,我们的兴衰好歹是一体的。”
符二妹听到这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似乎是靠直接判断问题,确实她的亲姐姐和夫君是她最信任亲近的人,这一点她是相信的。
“今天就准备一下罢,时间紧迫,我们明日便出发去大名府。”郭绍道。
“没有什么好准备的,带玉清等几个亲近的人一起就可以走了,娘家什么也不缺,我出嫁才一两个月,回去估计以前住的地方、用度都在。”符二妹抱住他的胳膊,柔软有弹性的胸脯贴着他的膀子,语气伤感道,“我好舍不得郎君。”
郭绍忙好言宽慰了一番。
符二妹道:“你会念想着我,还会给我写信的吧?我们究竟何时才能再在一块儿?”
郭绍道:“当然会,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的结发妻,我都会关心你、爱护你……除非我死了。”
符二妹的脸色拉下来,直接拿嘴唇堵住他的嘴。俩人遂搂在一起,相互摩挲,很快便难舍难分。
……郭绍念头通达,在妹子方面根本不纠结选择的问题,只要是自己喜欢的、都可以收入囊中,无非有个高低轻重之分。他的妻子符二妹显然也不计较这个,这种高门大户的娘子早就习惯男人妻妾成群了,出生后睁眼见到的就是这种现状。
所以郭绍找一堆女人也谈不上对不起妻子……只要他留意,便会发现符二妹无论多么在意他,也只是说要他念想着、和她在一块儿,而不是说独占他。古代朱门大户的娘子几乎没有这种小气的想法。
京娘有一句话很有意思“做主人的哪个不对富贵、美女贪得无厌”,他觉得自己是主人,所以他可以同时宠爱所有自己的女人,而不存在忠诚的价值冲突;忠诚是别人对他的感情,而他作为主人只要不辜负别人的忠诚。京娘那一套东西十分简单,但郭绍受了影响之后倒觉得很有点哲学思想……于是他就相信了。就像相信这世上有神灵,只要能说服自己信,一切便都毫无纠结。
但符后对他来说是唯一的例外。
……
郭绍这阵子的心情已没有那么平静,一面亲自送符二妹去大名府,一面牵挂着诸多事宜,已经不顾上那儿女私情。
皇后符氏的话在他心头一直盘旋……为什么她很急切地叮嘱自己在北伐中立功,又为何要自己在战后不计代价回京?
按照郭绍的理解,这应该是在提前部署北伐之战后的战后格局:
一定要在北伐中表现好,是为了保有禁军兵权?郭绍和赵匡胤不和,柴荣是知道的。战后皇帝让他们俩在一个地方可能会发生冲突,这是皇帝不愿意看到的事;把没那么亲信的郭绍放在地方,如果郭绍手里还有禁军精锐,难道是鼓励他们打内战的节奏?
所以如果郭绍让柴荣失望、又让皇帝找到理由的话,李重进的下场最可能是他的下场;而不太可能把精锐留在他手里在外镇驻守。
为何要不计代价回京……一般人不敢确定,但郭绍是确定柴荣不长寿的!皇帝一旦驾崩,符后手里没兵很危险。她也猜出柴荣活不了太久、早早准备预防事变了?
郭绍觉得皇后想得非常宽、又很周全,她的头脑实在不得了。郭绍庆幸自己也有点见识,不然恐怕难以跟上皇后的布局速度。因为很多东西、没机会深入交流,需要上下彼此之间理解、领悟、猜测对方的意图,然后才能配合。
但上面的分析也只是他靠自己的猜测推论,符氏真正是怎么打算的却无从知晓。
……郭绍送符二妹到大名府,离开的时候少不得一番恋恋不舍。但没法子……郭绍的职业是武将,国家大战,吃了那么久厚禄,正该他们上阵了。
八月下旬他赶回了东京,开始安排点兵等事宜。
他才离开东京没多久,一回来就发现不少事堆积到了一起,少不得忙活。
首先一件重要的事是董遵训从龙捷军左厢调到了虎捷军左厢,连带他麾下直属的马军指挥满编五百骑。据说是董遵训从高层打听到郭绍可能打中路先锋,立功心切主动要求调到虎捷军、归郭绍麾下第三军。董遵训是怎么做到进行调动的,郭绍一时间无从知晓……但应该也不难,因为龙捷军的同等名称军职比虎捷军高,主动要求降职,上头也不好意思不答应。
董遵训离开龙捷军,这事儿在郭绍看来不一定是好事,但事已至此已没时间理会。
然后是一些要为他饯行的宴席邀请函。其中包括高夫人和大商贾陈夫人。
这两个妇人那里郭绍打算去一趟,因为都是待他不错的人。想那陈夫人,不仅给予了帮助让郭绍派人打探辽国军情,连聘礼别人都帮着出了一小半;对于这等人,礼节上起码应该多多重视。
距离大军开拔的期限已不足十天,郭绍准备抓紧时间办这些事。白天他在侍卫司官署和各军营忙碌,派人去城西陈府送了拜帖,下直后就径直去拜访陈夫人。
以前他还是小队长的时候,要出征很利索就走了;现在人脉越来越宽,却是要麻烦一些。
还是那座颜色单调黯淡的宅院,郭绍让京娘陪着、带上一些礼物登门,准备向陈夫人辞行。
陈夫人在厅堂门口迎接屈膝行礼,她的打扮和举止还是那么淡雅。她的素净上衣没有扎在裙子里,又比较宽大,倒把腰肢的轮廓给遮掩了,这让郭绍稍稍有点失望……陈夫人最适合的还是穿那种把腰束紧的舞衣,能把最好的地方展现出来。
寒暄了两句,陈夫人道:“妾身要为郭将军引见两个人。”
郭绍便脱口问道:“什么人?”
“郭将军随我进来。”陈夫人道。
他便与京娘跟着进了厅堂,就在这时,便见几个白衣女子抬着一把椅子走了进来。那椅子上坐着一个女子也穿着毫无装饰的白衣裙,好像是孝衣一般。
但那女子好像是残疾的,光秃秃的没有脚用白袜子包着。脸长得漂亮清秀,颇有姿色。
“郭将军可记得上次妾身提过的事,我的先夫被害后,拿钱从辽人手里赎回来了两个小妾。”陈夫人脸色冷清道。
郭绍道:“记得。”
陈夫人道:“她就是先夫的其中一个小妾……红莺,你告诉郭将军,契丹人是怎么对待你的。”
那名叫红莺的坐着的女子一脸悲伤,良久才颤声道:“他们把我赶到了烧红的炭火上,叫我在上面跳舞。我被掀上去被烫得想跑出来,但周围都是人,他们哈哈笑着推攘我进去……后来摔倒,身上被烫伤好几处,脚已经被烤熟,这才被拖了出去。他们又把我绑起来,然后拿刀子割脚掌上的肉吃。我昏死了几次,后来郎中把我的双脚锯掉才活了下来……”
郭绍和京娘听到这里都是瞪圆了双目。
陈夫人却冷冷道:“另一个,赎回来没两天就死了。她更惨,契丹将领把她脱光绑起来后,拿滚油浇在她的臀上,然后活生生剜肉吃。几个武将坐在旁边,一面听她的惨叫取乐,一面分肉吃……受伤后却死不了,痛苦持续了一个多月,回来后终于伤口溃烂无药可救,死掉了。”
京娘大怒,恼道:“这是真的?”
陈夫人道:“我从小到大对这等事闻所未闻,若不是亲耳听到亲眼见到人,叫我想都想不出来。”
“这……这……”连郭绍见过尸山血海的人,对这等事也是难以想象。听罢只觉得辽国才是真正邪恶的国家。
这样的国家不被天谴?郭绍再也不信有神了。
他脱口问道:“那些人为何要那么做,就算有仇,一刀把人杀了其不痛快?
陈夫人道:“这便要去问契丹人,咱们商贾与他们有什么仇,他们不过是为了取乐而已。”
郭绍心下十分难受,已是无言以对。
“这次郭将军出征,把萧思温的部下杀了,让他们付出代价,妾身便顾不得礼仪、愿意不惜代价报答您。”陈夫人道,“相比萧思温部下所作所为的罪孽,咱们的礼仪规矩算得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