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境内的越西山是青原山脉的分支,险峻的山峰连绵至此,山势渐渐缓落,与逐渐开阔的平原相接,形成一处群岭环绕的盆地,这里就是罗霄鸿和邱迟的目的地——飞马牧场。
邱迟带着罗霄鸿进入飞马牧场,只见眼前连绵起伏的山脉如两条巨龙一般,蜿蜒盘踞,将一片青翠的峡谷环抱在群山中央。
这里土壤肥沃,牧草茂盛,而且仅有东西两条峡道可供进出。险要的地形,形成了牧场的天然屏护。
在马上,邱迟举着马鞭,对罗霄鸿道:“公子,这里便是飞马牧场了,我和他们的苏长老一直在做马匹生意。”
罗霄鸿点点头:“好,我们去见苏长老。”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巨大的响声清楚地传来。声音由远及近滚滚而至,速度极快,令人仿佛突然置身于千军万马之中,连山川大地亦随之震动不已。
邱迟笑道:“真是巧了,公子快看!”
罗霄鸿循声望去,只见眼前的峡谷入口率先出现数匹矫健的骏马,紧接着,一个庞大的马群迅速冲入山谷,那些马五颜六色,一个个精神抖擞,昂首奋蹄,飞蹄扬尘,踏声如雷,化作一片深暗的浪潮席卷了整片赭黄色的土地,激起遮天蔽日的浮尘。
看到这壮丽的景象,邱迟身后所带来的数十匹马受其感召,也纷纷嘶鸣不已。
邱迟将马鞭一扬,指着前方道:“这便是飞马牧场中里的马匹,这里的马总有数千匹之多,每一匹都是膘肥体壮,神骏无比,据说西楚的朝廷,也到这里来买马,去装备他们的军队呢。”
罗霄鸿的目光掠过滚滚不绝的马群,问道:“这么多马,怎么没有看到牧马的人呢?”
邱迟微笑道:“公子无须担心。这位苏长老有一套独创的驭马术,有了这驭马术,这数千匹马只要几个人就能够放牧了,公子请看。”
罗霄鸿凝神看去,果然发现其中一匹马背上有几个身材高大的牧人。那些牧人身手灵活,嘴中不时发出短促而奇异的哨声,约束着战马。将那些马匹全都赶进谷中。
罗霄鸿看着那些马群,忽然沉声道:“我想学这驭马之术!”
邱迟侧头看着他,目光中带着一丝惊异:“公子想学这个?”
罗霄鸿低声跟他说了几句话,邱迟一听,连连点头道:“好、好!属下这就去为您安排!”
等那些马匹全都进谷之后,罗霄鸿一带缰绳,朗声道:“走,我们入谷去!”说罢领先策马冲出,邱迟立刻跟上,他身后的数人也赶着马跟了上去,一行人沿着山侧纵马急下。
待到冲出谷口,面前的景色豁然开朗。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广袤的大地,青青的原野上,十多个大小不一的湖泊像明镜般点缀其中,阳光毫无顾忌地洒照在湖面上,不断反射出淡金碎银样的光泽,映出道道五彩的虹光。
碧绿的湖水与青青的牧草争相竞艳,大地上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美得令人屏息赞叹。
就在这水草丰美的土地上,星星点点散布着越西族人居住的白色帐篷。
看到他们,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早已迎了上来,一行人翻身下马,邱迟大步走上前去,笑着和那个老者互相拥抱,邱迟指着罗霄鸿对他道:“苏长老,这是我家公子。”
苏长老笑着问道:“公子贵姓?”
罗霄鸿微笑道:“免贵姓罗。”
苏长老一伸手:“来了就是客,几位里边请。”
一行人等进入了苏长老的营地之中。邱迟的随从将从离国贩运来的马匹交到苏长老的族人手中,苏长老看到那些膘肥体壮的马儿,极为满意,他笑道:“几位赶了这么远的路,一定饿了吧?老朽早已在营地里准备了酒宴,快请吧。”
罗霄鸿微笑道:“多谢长老了。”
营地里扎了十几个白色的大帐篷,帐篷中间的草地上,四处穿梭着西楚服饰的男男女女,空气中飘着奶茶的香味。
暮色笼罩营地的时候,草地上架起了一堆巨大的篝火,篝火上烤着香喷喷的全羊。
围着篝火摆了一圈儿红漆小矮桌,每张桌上都摆满了丰盛的食物,有黄澄澄的酥油、珊瑚状的奶酪、似饼薄厚的奶皮子,还有切成一块一块的牛羊肉。
苏长老坐上主位,招呼罗霄鸿和邱迟在他左边的侧位落坐,其他人等也一一坐下,立即有身着西楚服饰的美丽少女拿着瓷质精细、图案艳丽的小碗,用小木勺舀进少量炒米,沏上滚烫喷香的奶茶,让他们畅饮。
长老端起酒杯道:“这第一杯酒,敬远道而来的客人。”
说完,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苏长老先干为敬,按照西楚的规矩,罗霄鸿必须一口气喝下三碗酒算是回礼,他面不改色,亦不推辞,举起面前的酒盏对苏长老微微致意,一饮而尽,再饮而尽,直到三碗酒喝干,照杯一亮。四周的勇士轰然叫好,心中都对如此豪迈血性十分佩服。
“罗公子,请用。”
老人用银色的小刀将烤好的羊肉切成几块,放了一份到他碗里,这是最尊贵的礼节。
罗霄鸿双手接过:“多谢长老。”
邱迟在旁边笑道:“长老的马场发展得好快,不过几年功夫,已经变成西楚数一数二的马场了。”
苏长老一笑:“说起来,这还要感谢我们皇上呢,若不是他下令降低赋税,让百姓休养生息,又不准朝廷的军队和离国、陈国动武,我们百姓,哪有这样的好日子过?”
听苏长老的口气,竟是对宇文铮推崇备至。
罗霄鸿端起酒杯,默默将杯中的酒饮尽。
邱迟道:“听说贵国的先皇就是死了陈国的军队手里,难道皇上就没有想过要替先皇复仇么?”
苏长老捻须微笑道:“这就是我们皇上难能可贵的地方,他居然可以放着大仇不报,以苍生社稷为重!”
罗霄鸿冷冷道:“难道朝中那些穷兵黩武的老臣也同意他的做法?”
苏长老抿了一口酒,对着他一笑:“你别看我们皇上年纪小,他做起事情来,手段却一点都不含糊,皇上即位之后,重新任命了一批心腹大臣,那些人极力推行仁政,希望能够发展牧业,让百姓休养生息。上次朝中有位老臣反对他的新政,皇上二话不说,命人将那大臣拉出去就是一顿廷杖,那可是辅佐了几代君主的老臣啊,也被当众剥了衣衫痛打示众,打过之后,皇上亲自给那老臣上药,并说,谁若再敢阻拦,继续严惩不贷,如此恩威并施,谁还敢说个不字!”
罗霄鸿紧紧握住手中的酒杯,“这样说起来,他还算得上是个好皇帝了?”
苏长老点点头,他长叹一声,目中露出一丝伤感之色:“我的三个儿子,都在先皇连年的征战中战死了,唉,只剩下我这年迈的老人,和一群孤儿寡母艰难度日,若不是新皇的仁政,我这把老骨头,只怕早就埋骨荒山了!”
邱迟见状,连忙举杯笑道:“不提这些了,我们喝酒!”
苏长老点点头:“对、对、喝酒、喝酒!”
酒过三巡,苏长老挥了挥手,酒席上的闲杂人等全都退了下去,只余罗霄鸿和邱迟留在那里。
苏长老微笑着推过一个木盒,道:“多谢邱先生和罗公子千里迢迢送来的马匹,这是酬金,还望两位笑纳。”
罗霄鸿却将那木盒推了回去,道:“长老,在下此次前来,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长老能够答应。”
老人喝着马奶酒,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看了看罗霄鸿:“公子不要酬金?那要什么?”
罗霄鸿开门见山地道:“我想学长老的驭马之术。”
苏长老笑道:“公子说笑了,依老朽看来,公子乃是人中龙凤,非富即贵,又何必要学这放马的营生?”
罗霄鸿坚持道:“在下实在是有要事,非要学这驭马之术不可。”
邱迟在旁边道:“长老,实不相瞒,我家公子因为家道中落,也在家开了一个马场,但是苦于人手不够,所以马场规模不大,听说长老能够以数人驾驭上万马匹,一时心动,特地来到飞马牧场,想要求取那驭马之术。”
苏长老沉默良久,终于道:“难得公子如此有心,好吧,不过这酬金……”
罗霄鸿诚挚的道:“长老能够答应,在下就感激不尽了,这些酬金权当是在下的一点心意吧。”
苏长老点点头,“既然公子如此有心,老朽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连三天,罗霄鸿都跟着苏长老学习那驭马之术,原来那些马匹全都是被一种神秘的哨音所控制。
苏长老教得很用心,罗霄鸿学得也很快,三天之后,他已经完全掌握了那神秘的哨音。即使是再顽劣的烈马,到了罗霄鸿的手中,也很快就驯服下来,至于在草原上指挥几千匹马放牧,那更是手到擒来,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