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华坐了上官鹏的马车出了皇宫,来到城郊。
这是城郊一个普通的四合院,房子虽然老旧,但是打扫得极为干净,庭院中还栽种了许多四季常青的植物,虽然是在寒冬之中,仍是郁郁葱葱,为这里增色不少。
上官鹏带着碧华进了院子,远远就听到一种很有规律的唧唧声,待得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女子坐在堂屋里织布。
房门大开,那女子背对来客,坐在机杼前,浅青色的粗布衣衫,一头墨黑的长发,闲闲的披在肩上。
一个男子走出内室,将一件衣衫轻轻披到织布的女子肩头,柔声道:“蕊儿,你又闲不住了,我说过,这些事情不用你动手。”
女子停了手中的活计,看着他笑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就让我做点事情吧,不然我会闲出病来的。”
他们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甜蜜,看到这样的情景,碧华忍不住发自内心的微笑起来。
上官鹏屈起手堵住嘴,微微的清了清嗓子,屋内的两个人立刻发现。看到他们,徐元枫连忙迎出来,一揖到地,说道:“不知贵客光临,元枫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上官鹏微微一笑,“徐大夫太客气了,请起吧。”
见有客人,娇蕊也迎了出来,
碧华看着她微笑道:“徐夫人好。”
看到他们,娇蕊的眼中透出惊喜的光芒,连连道:“快请,两位快往里边请。”
上官鹏带着碧华进了屋子,在客厅的椅子上坐定。
娇蕊欣喜地道:“我去倒茶。”
说着她转身进了内室。
上官鹏微笑对徐元枫道:“自从永宁一别,碧华对两位一直甚为挂念,所以一到京城,我就带她来看看你们。”
徐元枫诚挚地道:“王爷和孙小姐的大恩大德,元枫没齿难忘,他日必当衔环结草,涌泉相报。”
说罢他站起身,对着碧华又是一揖到地。
碧华连忙起身将他扶起,道:“徐大夫快起来,这样真是折煞我了。”
徐元枫却无论如何不肯起身,只是道:“不行,今天小姐无论如何也要受我一拜!”
上官鹏对徐元枫笑道:“徐大夫,不要拜了,说起来,孙小姐还要叫你一声师兄呢!”
徐元枫一怔:“师兄?”
上官鹏点点头:“徐大夫的医术不是曾经得到过静心师太的指点么?碧华就是师太的徒弟。”
徐元枫恍然道:“原来如此!”
说话间,娇蕊已经用托盘送了两盏茶上来,为二人一一奉上,娇蕊听闻此言不由得望着徐元枫,问道:“相公,你与师太熟识?”
徐元枫缓缓点头道:“当年我被赶出永宁,贫病交加,昏倒在落梅庵外,是师太救了我,如果不是尼庵之中不便于收留男弟子,我就拜她为师了。”
娇蕊叹道:“想不到师太还是我们的大恩人呢!”
徐元枫十分感慨:“师太得知我的处境之后,赠给我一本医书和一些盘缠,让我去找一位高人学医,我按照她的指点,找到那位高人拜他为师,医术这才突飞猛进,可以说,没有师太,就没有我徐元枫的今天。”
碧华笑着对徐元枫施了一礼,唤道:“师兄。”
徐元枫连忙起身相扶:“不敢当,师妹请起。”
娇蕊端着茶杯来到碧华身边,将一盏茶放到碧华手中,轻声问道:“小姐,他……没有为难你吧?”
碧华自然明白这个‘他’指的是自己的父亲,她接过茶,面色如常的微笑道:“什么事都没有,你放心,一切都过去了。”
娇蕊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眼里带着欣慰之色。
徐元枫忽然从怀中取出一物,双手奉于上官鹏面前,“这样东西,小人现在将它物归原主。”
上官鹏微微一笑,看也不看就伸手接过,纳入怀中。
碧华眼尖,已经看出那是半幅地图,她不由得诧异道:“这东西怎么还在徐大夫身上?”
上官鹏微笑道:“当日我知道觊觎这样宝物的贼人众多,为了能够将它万无一失的带到京城,我便拜托徐大夫,让他带上他的那份地图跟随公主的车队先行进京,这样一来,即使我在永宁有何闪失,那些人也拿不到地图的全部。”
徐元枫亦是笑道:“元枫幸不辱命,将这样东西完好无缺的带到了京城,交回到王爷手中。”
碧华先是一惊,随即心里雪亮——
难怪当初上官鹏将一切托付给薛怀恩的时候,是如此的笃定,那是因为,徐元枫才是他最大的暗棋!
即使薛怀恩真的是西楚奸细,他们也拿不到完整的地图,因为其中的三分之一,已经被莞凝和徐元枫悄悄带回了京城。
碧华用明亮的眼神看着他,低叹道:“化整为零,暗渡陈仓……霄鸿,这个局,你未免布得太险了一些。”
“我自己冒险倒不要紧,”上官鹏抬起的脸看着她,苦笑,“只是连累了你也跟着我受苦。”
碧华轻轻地扬起唇角,低声应道:“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吃任何苦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徐元枫在旁边微笑道:“师妹多虑了,国士遇我,国士报之。王爷看人,向来不曾看错过。”
上官鹏微微一笑,随即沉声道:“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事需要徐大夫帮助。”
徐元枫连忙道:“王爷有事尽管吩咐。”
上官鹏道:“师太这次命碧华跟我进京,是为了我父皇的病体而来,碧华虽然跟随师太学了六年医术,但是她毕竟年轻,经验不足,我想请徐大夫随她一起进宫,共同为我父皇治病,不知徐大夫意下如何?”
徐元枫正色道:“王爷对元枫有再造之恩,只要王爷开口,元枫必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
从徐元枫住的地方出来,时间尚早,上官鹏微笑道:“难得出来一趟,我陪你四处走走吧?”
碧华唇角微弯:“好。”
上官鹏便带她去游秀园。
秀园坐落于帝都之南,占地约百亩,素以风景秀丽闻名,它是一李姓商人的产业。那人长年不来帝都,因此索性开了园门供人玩赏。
上官鹏带着碧华乘了马车一路进去,但见这里楼阁参差,亭台掩映,虽然时值寒冬,但是仍然是一步一景,美轮美奂。
园后有一浅湖,马车便在湖边停了下来,碧华牵着上官鹏的手,轻提裙摆,下了马车。
湖边的一排梅树花开,白清似雪,玉骨冰肌,素洁淡雅,靓艳含香。
在这一刻,便是无人亦醉了,更何况是在心上人的身畔。一切都美好得仿佛是一场梦。
可是,偏偏有人要打破这甜美的梦境。
一个柔媚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
“前面的可是三哥?”
上官鹏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转过身微笑道:“郡主,真巧。”
来人正是谨敏郡主,今日她披了一件玫红色的羽缎斗篷,整个人恰如一枝笑迎春风的桃花,十分娇艳。在她的身后,跟随了两个侍女。
谨敏郡主娇笑道:“是啊,巧极了,我正打算过几天请三哥和孙修仪一同出来游玩呢,想不到今天就撞上了。”
谨敏郡主一双妙目望向碧华:“我在这里有一栋小楼,不知修仪今日可愿赏光一游?”
碧华想起莞凝对谨敏郡主的评价,心里不愿和这样的女子深交,于是低声道:“郡主太客气了,我看还是不必了吧?”
谨敏郡主却笑道:“择日不如撞日嘛,难得今天天气这么好,大家又这么巧碰上了。”
上官鹏忽然道:“如此那就多谢郡主了。”
说罢,他不动声色的握住碧华的手。
碧华微微一挣,想要挣脱,但是他却握得更紧。
无奈之下,碧华只好安静的任他握住自己。
谨敏郡主笑道:“两位请往这边请。”
上官鹏携着碧华的手,和谨敏郡主来到了湖边的一栋玲珑别致的小楼。但见这栋小楼通体红色,建于水上,三面临湖,倒真是个观景的好地方
碧华和上官鹏随着郡主进到楼内,这里是一方宽畅的内堂,堂内布置得十分精致豪华,地面铺满珍贵的氆毯,氆毯上的丹凤朝阳图案富丽堂皇,羊毛质地十分柔软。
堂内,几个身着丫鬟服饰的女子正聚在一处,执笔铺墨,你一言我一语笑说着什么。
一个黄衣女子将玉镇纸往案上一拍,站起来嗔道:“哎呀!不玩了,不玩了,你们几个定是合伙儿算计我!”
众女子笑道:“快看,惠心输急了耍赖!”
谨敏郡主轻轻咳嗽了一声,大家抬起头来看到她,立刻静了下来,连忙敛声屏气,分成两排站好,一齐屈膝给她行礼。
“奴婢参见郡主。”
谨敏郡主微愠道:“你们在做什么?怎么这样失礼?客人来了也不知道招呼!”
为首的黄衣丫鬟忙答道:“奴婢们闲着无事,在玩对对子的游戏,没有看到来了客人,还望郡主恕罪。”
谨敏郡主挥挥手道:“好了好了,今日看在三哥和孙修仪的面子上,不跟你们计较了,还不快去上茶!”
“是。”
有两名侍女便答应着下去了,其余人等仍然恭敬的立在一旁。
谨敏郡主在主位坐下,对上官鹏和碧华笑道:“三哥,孙修仪,两位请随便坐。”
上官鹏和碧华在舱内的花梨木椅子上坐下,上官鹏看着桌上的对联笑问道:“你们刚才在对什么对子?拿来给我看看?”
“是。”
黄衣丫鬟连忙将粉笺送到上官鹏面前,碧华微微凑过身,只见笺上写道:松下围棋,松子每随棋子落。
谨敏郡主笑道:“久闻孙修仪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不知这对对子,可有心得?”
碧华微笑道:“心得二字不敢当,不过略知一二罢了。”
谨敏郡主道:“听修仪的话一定是对对子的行家了,不知修仪觉得这上联出得如何?”
碧华道:“这上联出得精巧,意境也美。”
那黄衣丫鬟在旁边不失时机地道:“既然如此,不如就请修仪帮忙想想这副对子的下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