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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上昆古境,就是一个贯穿大山,藏于地下的洞穴,或者说,一个如同深井般的大坑。
而此时所在的地方,便是古境的尽头,也就是坑底,三、四百丈方圆,四周长满了野草,当间则是一个巨大的水潭。而水潭的当中,露出一截物体,足有数十丈大小,通体乌黑,布满水锈苔藓,且形状狰狞,好似犬牙交错,浑然一个钢铁怪物,却又破损不堪而分明荒弃了无数万年之久。
“上古遗迹?”
无咎跟着季渊走到水潭边,驻足观看,而面对如此一尊怪物,他依旧是一头的雾水。
“呵呵,整个上昆古境,均为遗迹!而这艘星舰,则为古人的遗物!”
“星舰?”
听到季渊的分说,无咎更加诧异不解。
归元也是满眼的稀奇,忍不住插话道:“哎呀,传说古人能够驾船、乘车,驰骋于天地星辰之间,莫非都是真的?”他回头一瞥,低声叱道:“阿年,一瓶养元丹而已,被你攥着两个时辰不撒手,真是好大便宜,能否给我有点出息?”
阿年急忙收起手中的玉瓶,心虚般的嘀咕道:“归兄,你瞧不起我……”
“不错,这便是古人驰骋天外,纵横星宇的战舰!”
季渊抬手一指,分说道:“族中的长辈,曾口口相传,先祖得到过古人的一卷丝质的书册,上有图文,只可惜年代久远,见风即朽,早已不复存在,而先祖还是从中略窥玄机!”
无咎点了点头,赞叹道:“令先祖,机缘不浅啊!”
此前的铁板墙壁上,曾有战舰的刻绘。那是一种古怪的大船,没有风帆,却能飞在天上,发射烈焰箭矢。而水潭中的钢铁怪物,更像是一堆破烂,与神奇的战舰毫不相符,却又形状硕大,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据先祖所知,古人虽无所不能,却也有凡俗之辈。为了带着妇孺老幼等众多的弱者逃避浩劫,便打造星舰,试图前往天外,怎奈浩劫过于凶猛,更多的人们还是没能躲过那场天灾。其中的一艘星舰,坠落此地,贯穿大山,深埋地下,最终形成了上昆古境。而坠毁了星舰,便也成了这般模样。”
季渊终于道出了上昆古境的由来。
至于潭水中的,则为星舰的残骸。
虽然他的讲述,均来自族人的口口相传,且光怪陆离,很是匪夷所思。而置身于此,所见所闻,又叫人不能不相信,不能不为之感到震撼。
归元连连摇头,感慨道:“古人也是不易啊,遑论他的是神族,或是仙人,终究抵挡不过天地之劫……”
阿年也恢复了常态,附和道:“可怕……”
而无咎却另有疑问。
“古人,又怎会预知灾难的降临呢?”
“元会之劫,自有定数!”
“哦……?”
无咎转过身来,听季渊又道:“古人留下的卷册中,曾将所遭遇的灾祸,称之为元会之劫,又称十二万年之后,将有更大的浩劫降临。怎奈先祖苦苦参悟,最终还是不甚了了。而老人家临终之前,告诫族人,下一场天地之劫,或已相距不远,且守着古境,以求苟活……”
季家的子弟,
之所以躲在地下而与世隔绝,一是为了避仇,再一个竟然是遵循告诫,祈求在一场未知的劫难中苟活生存。
而那场劫难,真的即将到来,又真的未知,且难以躲避?
无咎没有多问,转而冲着潭水中的星舰残骸默默出神。
“有关种种,已如实相告,季家的生死存亡,全赖于无先生的庇护与关照!”
经过了几个时辰的游览与解说,季渊已将古境的由来,以及季家的处境,不加隐瞒的悉数相告。随即他像是豁出去般,退后两步,高举双手,躬身一礼。
有道是人心莫测,欲壑难填。弱肉强食,乃天地法则。
故而他还是有所担忧,因为一个修为强大的地仙,能够轻易毁了古境,灭了整个季家。如今他只能竭诚以待,祈求对方的宽恕与谅解。这也是他身为家主,或身为弱者的无奈。
“这又何必呢!”
无咎摆了摆手,道:“叨扰多时,也该告辞了……”
季渊直起身子,诧异道:“真的要走?”
“嘿!”
无咎笑了笑,道:“本人已三番两次提出告辞,怎奈季家主盛情难却。终归是客走人安啊!”
“这个……”
季渊尴尬起来,迟疑道:“此前多有冒昧,甚是过意不去。又得无先生的馈赠,更加叫人羞愧难当……”
无咎笑容如旧,不置可否。
归元却有些不忿,出声道:“无前辈,你我来到上昆山,尚未缓口气,便遭无端攻击,难得此地僻静,歇息几日再走又有何妨呢!”
阿年急忙附和:“莫说几日,几年也成啊!”
季渊似乎打定主意,顺势说道:“既然如此,三位请——”
无咎却摇了摇头,笑道:“暂歇几日,不必另寻去处!”
“如何使得,且容我收拾几间洞府……”
“此地空旷,无风无雨,灵气充裕,用来歇息足矣!”
无咎撩起衣摆,在潭水边盘膝而坐。
季渊只得作罢,摸出几瓶丹药放在草地上,声称来日再会,随即踏剑而起。不消片刻,人已消失在水雾虹光之中。
归元与阿年目送季家主离去之后,见地上的丹药原封未动,各自唤了一声无前辈,却没有得到理会。彼此相视一笑,伸手抓过丹药分了,又闲坐不住,索性四处查看起来。
无咎临水而坐,双目微阖,神色中透着些许倦意,而一双眉头却微微浅锁。
他的修为尚未恢复如初,亟待歇息。也正如所说,上昆古境与世隔绝,地处隐秘,且有季家的守护,倒是个安心静修的所在。奈何心绪莫名,一时之间难以入定。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元会”这个名称,还有元会之劫。或者说,元会量劫,又怎会不勾起往事,回想从前呢?
何为元会?
犹还记得,当初的自己,曾为之困惑,并与祁散人,有过几次长谈。
因为祁老道,之所以遭致暗害,出走仙门,并沦落成为风华谷祁家祠堂的看门人,便与元会量劫有关。
老道的师父与师祖,擅长占卜之术,并从一篇残缺的典籍中,推算出一
个天大的玄机。
老道说——
“元会,乃古时纪年,其下又分会、运、世、年、月、日、时、刻。而天地万物相争,谓之劫;因果爆发各异,谓之量劫。”
“劫难有大有小,最大莫过于无量量劫。而每一元,有一大劫,无数个元会之后,将有无量量劫……”
“我也只是听到师父提起过,每逢大劫,山崩地裂,生灵涂炭,万物毁于一旦;每逢无量量劫,天地俱灭而归于混沌……”
“祖师查阅典籍,有所推测,三十年为一世,三百六十年为一运,一万八百年为一会,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为一元。其间大小劫难不断,各有定数。而五万个元会之后,天地便将迎来无量量劫……”
老道还说——
“家师穷极百年,推算运世之变,临终之前,终有收获。他老人家只是推算出了一元之劫的大致年月,天地无咎,一劫万二千;日月无过,三万六千年。”
“师父推算的并非无量量劫,乃是天地之间的一次大劫,而劫数降临之日,就在一运之中。而师父道殒至今,已过二百七十多年……”
老道又说——
“倘若浩劫降临,我神洲受禁于结界之下,莫说万千生灵尽殁,即使你我也是在劫难逃啊!”
“我师父与祖师早有推断,神洲结界乃是一座庞大的阵法,却非单独存在,而是与域外相连。一旦浩劫降临,由此必将加剧神洲的毁灭。域外这般歹毒,必有缘由。而想要揭晓真相,唯有打破结界!不然的话……”
无咎独坐依然。
他面前的深潭,由溪水汇聚而成,便如数万年的光阴寂寞一处,久久的泛不起一丝的波澜。
一束天光,从穹顶泄下,穿过洞穴的黑暗,将整个坑底笼罩其中。寂静的水面,随之折射倒映。斑驳的光影中,星舰的残骸更为狰狞神秘。而他的脸色,也随之扭曲不停。
恍惚之间,他的眼前,好像呈现出一片诡异,且又熟悉的场景。
高大巍峨的城墙,秀美的湖光山色,游人如织的街道,还有繁华的闹市,俨然便是有熊都城的真实场景……却突然山崩地裂,楼阁倾塌,怒浪滔天,万千生灵毁于一旦。紧接着又是盔甲山,红尘谷,铁牛镇,风华谷,灵霞山,以及神洲九国,在狂飙中消亡,在黑暗中远逝……还有祁散人、太虚等众多熟悉的友人,也相继魂飞魄散、形骸无存……
“不——”
无咎只觉得心头巨痛,神魂颤栗,忍不住放声悲呼,猛然从静坐中睁开双眼。
灾难的场景,顿然消失。
恰逢一缕天光透过水面折射而来,逼得他眼瞳微缩而神色一凝。
却见星舰残骸上,晃动两道人影。
“阿年,且随我驾星舰,游天河……”
“哈哈,归兄痴人说梦,一堆废铁而已……”
“这并非凡铁,远比玄铁金贵,倘若用来炼器,啧啧……”
“归兄,此乃季家之物,不便窃取,否则遇到秀水姑娘,有负她赠药之情……”
“阿年,你一个修仙之人,却贪恋儿女之情,敢问你的境界何在?”
“我……我从来不修境界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