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照实回道:“太子殿下已经回来了,不知太子妃的意思是……”
“夜宫门前那位,先拖着。等我见过殿下再说。”
闻人千绝匆匆下了决定,然后抬脚便往百里夙夜的方向走了过去。
外面已经闹翻了天,夜宫却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在外面闹的天翻地覆的裴远歌,声音都没有传进这大殿当中来。
闻人千绝不客气地推开了门,百里夙夜正倚在长榻上看书。
身边有管家一下一下地给自家主子扇着扇子,主仆两个都跟老僧入定一般。
“殿下。”闻人千绝一屁股坐在了旁边,“门口那个怎么解决?”
总是让裴远歌在夜宫的门口闹终究不好,万一小人作乱的时候,也把夜宫裹进去了呢……
她不怕事儿,她怕麻烦。
她的麻烦本来就够多了。
“嗯……”百里夙夜抬了抬眼睛,目光却没有看向闻人千绝,而是看向了身边的一串葡萄。
闻人千绝明白了,立刻伸手揪掉一颗,喂到了百里夙夜的唇边。
某殿下不给面子,略略皱眉,没有张嘴。
闻人千绝不明白了:“殿下不是要吃葡萄么?这里没有别的水果了啊。”
管家好心提醒道:“皮。”
闻人千绝:“……”
妈哒,趁机让我讨他喜欢,这招百用不烂啊!
她粗鲁地剥下了葡萄皮,送到了百里夙夜的唇边,那凉薄的唇,微微张开,将葡萄含了进去,柔软的唇,似乎也沾到了闻人千绝的手指上。
一阵酥麻。
“殿下……”闻人千绝也有所感觉,缩回了自己的手指,“先说门口那位怎么解决嘛。”
“哪位?”百里夙夜的声音缓慢。
闻人千绝握拳,十根手指头在缓慢阖上的时候发出噼啪的声音,嘴上仍然牵起了笑容:“就是门口的裴远歌啊,要来见我呢。”
“哦,那便去见好了。”百里夙夜淡淡道。
闻人千绝忍住怒吼:“我?现在出去见裴远歌?”
“嗯。”殿下继续翻了书页。
闻人千绝内心一哽,早知道就自己去解决了,自家夫君的良心大概是喂了狗了!
她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路上自己想了一套说辞,能不能发挥好,先见到裴远歌再说。
“让我进去!”
裴远歌踹翻一群侍卫,又有另外一批补上来。
一波比一波更强。
到最后,他不得不拔出了自己的独门兵刃,声音已经凉的没有温度了。
闻人千绝走下白玉石阶的时候,正好看到他穿着大红的喜服,手握兵刃站在那群侍卫中间,眼神透出一股绝望。
孤立无援的样子霎时触到了她的心脏。
“让开吧。”
闻人千绝从白玉石阶走下来,缓缓道。
侍卫听到太子妃的声音,纷纷从两边退开了,让出了一条路。
见闻人千绝真的走了出来,裴远歌立刻眼中带了希望,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兵刃都忘了收起,直接拉住了闻人千绝的衣袖:“千绝,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闻人千绝张了张口,之前准备好的一套说辞,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白盛落是她的密友。
裴远歌呢……也不比盛落的关系差多少。
自己多少难熬的日子,都是这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嬉笑怒骂,陪着自己走过。
她又怎么会,说出一个完美的假象,去欺骗他的感情。
“千绝,你怎么了?你……说话啊……”随着闻人千绝的沉默,裴远歌的声音越来越弱,他在害怕,怕是盛落出了什么事情。
“我……”闻人千绝刚刚张口……
“千绝身体不舒服,在白盛落闺房的时候便晕倒了。晕倒的时候白盛落还在。”一道低沉的嗓音从后面传来,百里夙夜缓缓走下来,搂住了闻人千绝纤细的腰肢。
“不可能……”
裴远歌后退了一步,凄凉的摇头,闻人千绝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她说不知道白盛落的消息,那便是真的没有谁能知道了。
“如果真的是那样,为什么……赤炎会大闹婚礼现场。”裴远歌凄然道。
“因为……”闻人千绝张了张口,面对那双神伤极了的桃花眸,她再次哽住。
“这个你问赤炎去吧。说是……她看你弟弟裴远空不顺眼很久了,跟白盛落打赌,到底有没有事情让裴远空解决不了的。”
百里夙夜的声音听起来那么淡然,声音让人不得不相信。
闻人千绝感觉自己的身体都麻木了,只能点点头,无声地附和着。腰间传来的力道一紧,是殿下提醒她说话。
“这个是我的错,没有教导好赤炎。如果找到了盛落,务必要第一时间告诉我!”闻人千绝麻木地开口。
“哈哈哈……”
裴远歌笑了,告别的话没有说,提起自己的兵刃便走了。
那背影,是闻人千绝从未见过的苍凉。
哗啦啦……
这一场雨,是大胤的人盼了许久的春雨。
春雨贵如油,像是这样大面积的大暴雨,当真少见,而且一下,便不停了,转成了中雨,稀稀拉拉的,总是没完。
闻人千绝伏在百里夙夜的身边,一头如云鬓的发丝从百里夙夜的腿上垂落。
她翻了第二十九次身时,百里夙夜放下手中的书卷,淡淡道:“还是不放心?”
“怎么能放心……”闻人千绝的声音微带了几分的沙哑:“裴远歌不肯走,还在夜宫的门口站着,也不进来。这么大的雨,淋了有多久了。”
“大概才一个时辰吧。”百里夙夜淡淡道。
闻人千绝抿唇。一个时辰,便是现代的两个小时。
时间已经不算短了。
她默默起身:“不行。即便是他误会了,有的话,我还是要跟他说。”
百里夙夜早已料到了她的这个性格,点点头,管家送上来两把伞。百里夙夜取了其中一把,递给闻人千绝另外一把,却不是让她打的。
两人撑着伞走了出去。快到门口的时候,殿下的脚步停住了。
“我会好好跟他说。”
闻人千绝撑开了自己手中的伞,走向门口。
大雨滂沱。
裴远歌失魂落魄地站在夜宫的门口一动不动,雨点打在他的身上,早已把他打得全身湿透,大红的新郎官衣服更加殷红如血。
“怎么不回去?”闻人千绝走到他面前,声音淡淡。
“不知道去哪里。”裴远歌说的是心里话。
他心里分明清楚,这一次回到家里,听到的,只能是下人们一遍遍地回来说,还是没有找到白盛落的踪迹。
若是人找到了,小空一定会立刻派人进宫来找他。
没有消息,便是坏消息。
他去白府,触景生情。
他去哪里,好像都不对。
“站在大雨里挨浇,也不怕冻死?”闻人千绝皱眉,话语有了几分的不爽。
找不到盛落,她本身已经很焦急了。这位也跟着不省心。
“一会儿就好了。”裴远歌没有乞求她,也没有再问,只是说再站一会儿。
可闻人千绝看他这个架势,哪里是再站一会儿啊,她若是真的转头走了,裴远歌最少会站到明天早上。
“跟我来吧。”
闻人千绝转身。
“不用了。我只想在这里稍微再站一会儿。”裴远歌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带你去见一个人。”闻人千绝的声音,穿透雨帘,点燃了裴远歌眼眸当中的希望。
地牢开了。
闻人千绝在前面引路,裴远歌跟在后面,所过之处,一地的水。
“从这里往里面看……”
闻人千绝站定,指着木头门上面的一个圆形孔洞。
“盛……”
裴远歌惊喜之下正要大叫,被闻人千绝及时把嘴捂住了。
刀锋般的眸子狠狠地瞪了裴远歌一眼,闻人千绝低声道:“你若还想见你家盛落,就给我闭嘴,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说。相信我,然后静静地看着。”
裴远歌此刻已经高兴了不少,赶忙点头!
闻人千绝叫下人搬来了两个椅子,分别坐下,又叫了一些瓜果点心什么的。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架势。
他们坐着的地方距离假货的牢房不近不远。
中间的一道门,正是隔开不同地牢区域的隔断门。
他们从自己的地方能看到假货的牢房,假货却看不见他们。
“把这个送进去给他吃。”
闻人千绝算准从早上假扮新娘开始到现在,这个假货应该一口吃的还没吃到呢。叫人送进去一只烧鸡。
烧鸡做的很咸……很咸……
果然,假货一见到香喷喷的肉来了,立刻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就算是咸了一点,也顾不得许多。
裴远歌满肚子的疑问,只是不敢说出来。
闻人千绝为什么要关着盛落,把盛落关在这种地牢里,还像是看猴一样带着自己看她。
他心里有疑惑,也有心疼,想起闻人千绝的话,还是忍了下去。
吃了鸡之后,假货开始大量喝水。再过一会儿,他要小便了。
狱卒直接提了个桶过去。
裴远歌脸色通红,立刻闭上了眼睛。
一片漆黑中,只听闻人千绝凑到了自己的耳边:“等了这么久,就等这一刻呢,你怎么能闭上眼睛。”
“千绝!你胡说什么!我们成亲大礼未成,怎么能!”
闻人千绝不顾他瞪大的眼睛,捂住他的嘴,点了他身上的穴道,避免他闭眼睛,强迫他看了下去。
假货很快便跟所有的男人一样,脱下裤子对着桶尿了起来。
裴远歌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