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远歌看向了自己身边的方永言,眉目当中闪过了一丝疑惑,很快,便笑道:“你们之间认识啊?”
方永言点点头,对裴远歌道:“我跟这个姑娘有过一面之缘。”
这个时候,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见到了方永言,吓得头都不敢抬起来:“老板……我、我……”
“你照顾生意吧,没你的事情了。”方永言对那男人道,面目上并无任何责怪的意思。
男人只好退下了。
裴远歌笑嘻嘻地走了上去:“千绝,没想到你还会赌场上的手段,今儿倒是叫我也开了眼界了。”
说罢,一双温柔似水的桃花眸,便朝着闻人千绝背后的骰子盅看去……
随后,桃花眸便笑弯了。
原来如此!
闻人千绝的三枚骰子,确实也是叠起来的,只不过……最上面的那一枚!是一个尖端立于骰子上!立起来的!根本就没有点数!
所以那个男人是一,闻人千绝却是零!
当然还是她小!
在裴远歌顾着看闻人千绝的点数的时候,方永言的眼角眉梢却落到了自己的旁边,丝毫不关心自己的属下是怎么输的。
他身边,一袭玄色的衣衫静默如同冥河之水,优雅从容中带着流淌的意味。百里夙夜淡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就算静静不动,仍然让人无法忽略。
方永言灰色的眸子顿了顿。
凭借直觉,他便可以感觉到,身边的这个男人,很不好对付!
他叱咤外界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上一个让他一见就心生恐惧的男人!他……到底是谁……
“走吧,方老板?说过的话,可是要兑现的。”
闻人千绝那边和裴远歌寒暄一番,斜睨着双眼笑着看方永言,双手环胸,笑得优雅万千,有着那么一点点的痞气。让人怎么看都心生喜欢。
“那是自然。”方永言也不多废话,做了个手势道:“二位,裴公子,这边请。”
二楼上面跟下面的喧哗成了反比,极为清净简单。方永言将人请到了自己的小屋中,亲自给他们沏茶道:“不知二位此来,有什么事儿么?”
方永言表面淡然,内心却是狂潮暗涌!
百里夙夜眉眼深深,端坐于正中,玄色的衣衫飘摇潇洒,而他的人,则看起来没有那么潇洒了,而是一种天生的威压感!
半张银质面具后,看不清楚的容颜,让他又凭空多了几分神秘。
方永言,很是忌惮!
“啊,没什么。只是京城当中,鲜少有这样的窗子,真叫千绝开了眼界。”闻人千绝悠然地握着茶杯,走到了他的窗户面前。
一般人家的窗户都纸糊的。
富贵人家自然有轻纱,而方永言的窗户,却是类似玻璃的!极为透明。
方永言心中一颤,笑着走过去道:“这个,是我从西域花了重价购买来的,姑娘很喜欢?”
闻人千绝的眼眸朝下看去,正对!就是这个位置,能将下面栓过小女孩的位置一览无遗!
她眸子一深,轻轻地喝了一杯茶:“方老板,听说前几天起大风的时候,一个女童在这里丢了?”
怎么就那么巧。
几个女童的丢失都跟这群外邦人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趟来的,很值得啊!
方永言心中一颤,表面上不动声色,收敛了心神继续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巧的是,当初方某,就在这里站着,刚好看到了那一幕。”
“哦?”
闻人千绝故作诧异地回头,握着杯子的手紧了几分,眼眸一眯,便是清澈无比:“方老板的意思是……看到了谁把女童带走的?”
“嗯……也许是,也许不是。”
方永言也看向了那个方向,似乎在出神,也似乎……在回忆。
闻人千绝淡淡地回眸,看了百里夙夜一眼,某殿下唇线略微上挑,不动声色,示意她可以听听这个人说什么。
而裴远歌听这几句,也知道他们此来的目的了。
装作不认识百里夙夜的样子,悠然说着一些闲话。
“方老板看到了什么,不妨说说……”闻人千绝的声音带着诱惑的兴致。
方永言灰色的眼眸一沉:“那天,风沙之中,漫天黄土,方某就算隔着这层透明窗户,能看到的也甚少。隐约当中,似乎看到了一个女人,戴着面纱的女人,她消失后,女童也不见了。”
闻人千绝淡淡地敛了敛眸,深思了一番,随后,便像是寻常八卦的女人一般,眨着纯真的眼眸问道:“那方老板怎么不去找官府说个明白?毕竟如今女童丢失的事情,可是闹的满城风雨的。”
方老板看了闻人千绝一眼,深深道:“那个女人,现在究竟是我眼花还是真的存在过,我都不知道,如何敢肯定到去官府报案?”
好一个方永言,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转移开自己的身上了。
闻人千绝不动声色,笑意盎然道:“方老板说的是。”她淡淡地回到桌边坐下了,问了一些在哪里能买到这样的透明窗户之类的,随后,跟百里夙夜一起告辞离开。
出了赌场的大门,闻人千绝的眉目一挑:“七殿下,可看出什么端倪来?”
百里夙夜一袭玄色衣衫,走得笔挺利落,下颏的弧线仿佛是上天塑造的,如此完美夺目,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赌场的方向,没有回答闻人千绝的问题。
“走。”
他冷冷的声音在空气中化开。
他们离开的身影,被方永言一点不差地收入了眼中,他灰色的眼眸中风云变换。
奇怪……
他们难道是来调查女童案子的?
那天,他确实刚好处在这个窗口的位置,看到了一切。
戴着面纱的女人妖娆绮丽,美艳不可方物,风沙卷起了她的面纱,他只来得及看到半边脸,上面仿佛活生生地长着妖娆的曼陀罗……
所以,才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看到了。
天下间,怎么可能有那样的人!不论如何,也是时候去查查,女童案的凶手是谁,为何总把这群查案的人,往自己的头上引!
“方老板,那我也告辞了。”裴远歌见方永言神色之中颇显疑惑,也提出了告辞。
送走了裴远歌,方永言挥手,召来了自己的属下:“你们可知道,今天来我们赌场的那两个人是谁?”
属下当中,一个人走上了前来:“回左掌使!那个女人小的知道,叫闻人千绝。曾经以……”
“不必说了。”方永言的灰色眸子立刻就绽放出了光彩,是她!
原来是她……
那么,自己差点折在她的手上,倒也不算什么丢脸的事情。那毕竟是,太子想要的女人!
“那个男子,你们当中可曾有认识的?”方永言继续问道。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最后摇摇头。
“都下去吧。”方永言一挥手,将那群属下都赶走了。转身回到了桌案前,提起毛笔写下了几行字,将纸条拴在了鸽子的腿上,目送鸽子扑啦啦地飞走了!
闻人千绝百无聊赖地跟在百里夙夜的身边。
她确信,身后并没有人跟着他们,这点,她还是能保证的。
所以说话什么的,也极为随意。
反倒是百里夙夜一言不发,他平时话少,今天的话,好像是尤其少了一些。闻人千绝悠然跟在他身边,都觉得气氛凝重了几分。
“咳咳,七殿下,我们……”
她疏狂地刚启唇开口,就被他伸手一拽,凭空拉入了一个小巷中!
前面是死路,这个小巷子里面一个人都没有,闻人千绝想了想,揉揉鼻子问道:“后面没有人跟着,七殿下在等什么?”
就在她话出口的瞬间!
前面的半上空,那人玫瑰色的唇缓慢而轻盈地上挑,仿佛是展开了世间最美的容颜。“嘘——”
罂粟的嗓音化开在空气里,闻人千绝怎么听……怎么像是调戏……
就在她纳闷的时候,忽然,也感觉到了周围的不对劲!
紧接着,一个头,就从他们的身边冒了出来!
裴远歌一双桃花眸都笑弯了:“我追了这么半天才追上来,七殿下不是跟我说好了吗?都吧等等我。”
原来是在等裴远歌……
闻人千绝冷冷地抽了一下自己的嘴角。
就特么的不能直说吗!
“你怎么也到那个赌场去了?”闻人千绝挑眉,颜色中,多了几分的疑惑。裴远歌折扇打开,一副轻佻贵公子的模样:“啧啧,七殿下,还不管管你家千绝,看这一上来就要审问我。哪里是做朋友的语气。”
闻人千绝率先开口:“我不是别人家的。”
她冷漠的眉眼宛如千年寒冰,语气淡淡,像是在说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裴远歌直觉地感觉到……两人之间有什么东西变了。虽然闻人千绝一向是冷面冷心的,要强得很,确实不甘于成为“别人家的”\“要别人管”……
可,她说话的味道。很不一样。
宽大的玄色袍袖下,某殿下完美纤细的手指,渐渐地……收紧了……上面月牙形的伤痕狠狠地刻了一下!他眉头猛然一皱,却幸好,被隐藏在了面具下面。
外人,不能知晓他的半分痛苦。
在闻人千绝和裴远歌的角度看来,百里夙夜依旧高高在上,对于这点“小事”,压根不放在心上。
“咳咳,那个,盛落找你们。至于我嘛,是事先跟欧阳说好了,来调查外邦人的事情。赌场,我的身份,来的比较方便。”
裴远歌收了扇子,虚握成拳,散漫地咳嗽了两声,缓解眼前紧绷的气氛。
“说来,好长时间没见到盛落了。上一次,还是在蛊族的地界跟她通话的。”闻人千绝笑意上挑,双手插兜,背后的古刀将她的身影凸显得愈加笔直。
简直就是个帅气的侠客一般。
“那便走吧。”
百里夙夜的声音冷了几分,他不得不忍住自己手上的强烈痛苦!好像烧红的烙铁印刻在了上面,脑子里几乎能听到滋滋啦啦的焦烂声音!
忍住了那种痛苦,说话难免显得僵硬!
闻人千绝淡然地跟了上去,想着一会儿要见到那个白家家主,也懒得介意百里夙夜是什么语气了。
倒是裴远歌,在身后一皱眉。七殿下,为何会突然对千绝如此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