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温柔细致做着菜,那么的细心,却在酿造着致命的毒药,她一直这样以为的,难道不是?
“想,是想不出来的。”
身边的百里夙夜眉眼疏淡,慵懒地吃着东西,似乎一切都在预料当中。有那么一瞬间,闻人千绝真想扑上去,抓着某殿下的衣领大吼:“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但是她也很清楚,这个事情应该自己来做。
七殿下的话说出来了之后,她心情好了很多,随便吃了几口,敷衍了林福道:“贵客还有点事情,我们改天再聊。”
林福吃的正开心,对于他们走不走,压根不在意。
卫卿挽淡淡地站在后厨的地方,看着闻人千绝和百里夙夜远去的背影,忽然,那道玄色的身影停了一瞬,微微侧头。
他能看到那双淡漠的薄唇蓦然上挑,似乎已经发现了自己。
不过百里夙夜没说什么,转过头去,继续走了。
“老板,二楼厢房的林老爷希望晚上能做一桌留给他,他会派人来取。”小伙计走到卫卿挽身边交代着。
“是么?”卫卿挽收回了目光,俊逸的面孔上,目光浮沉:“告诉他,晚上我会亲自登门,为他做一顿大餐。”
小伙计一愣,难道酒楼的生意就不要了么?不过还是点了头:“好。”
卫卿挽接过别的厨师递过来的菜刀,切着手中的蔬菜,样子细密温柔,好像对待自己的情人一般。
只不过,他倒是希望手中的是致命毒药。
出了卿挽楼,闻人千绝深吸一口气。
现在不是懊恼的时候,既然这里查不到什么,那就从那场大火开始查询。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七年过去了,或许还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下来。
“七殿下,我去那边走走了,谢谢。”闻人千绝抿唇,跟百里夙夜打了招呼。
她单薄的身影远去后,欧阳君诺从街边走了出来,笑意温柔缱绻,开口,嗓音如流泉:“夜,墓园里有我们要的东西么?”
玫瑰金色的镜框映照着太阳,散发尊贵的流光。
百里夙夜回身,三千发丝如同冥河垂落肩头,侧颜绝世:“没有。耶律修的母亲,不葬在那里。”
“哦?”欧阳君诺笑笑:“这倒是有趣。不在,他为什么要去那里晃悠?”
“人走了么?”百里夙夜优雅地挽着自己手边的袖子,整理的样子看起来比任何贵族都要高贵。
他步履从容,走了没几步,前边已经有一顶纯黑色的轿子停在那里了。
轿子的造型古朴,看似低调,如果仔细看去,会发现每一寸的木头,都是用极好的进贡材料做的。布料更加好。
周围没有人,似乎凭空停在那里。却让人不敢接近。
欧阳君诺走了几步跟上去:“走了,这几天才走的,比我预料的要晚上了一段时间。耶律修此来大胤的目的,我还是没找到。”
他的目光打量了一下那顶黑色的轿子,笑意温柔:“怎么?夜,你打算亲自去看看?”
“不然?”百里夙夜脚步没停,当他走到那顶黑色的轿子附近时,突然,似乎有人出现了,替他掀开了轿帘。
他俯身,精瘦的腰在黑色的包裹下,更显得致命诱惑。
安然坐在了轿子当中,抬眸,目光淡淡地看向了欧阳君诺,慢慢地,唇边挑上了一个邪肆的弧度:“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明玉般的手指随意一晃,轿子已经起来了,帘子落下,向着远处走去。
欧阳君诺笑眯眯地看着远去的黑色轿子,想着既然如此,自己要不要替他照顾一下那个小猎物呢?
闻人千绝出门后,直接到了那条曾被大火毁掉的街道上。
仔细看去,确实有灼烧的痕迹,都不大,有些房子上明显有的地方是幡然一新的,应该是烧毁后又后补的。
不过……
她看了一下午,那些烧伤的房子都有个共同的特点:烧毁处不多。
那么说来,一天一夜的大火,烧毁的只有蓝家的房子?
她找到了蓝家的旧址,原地已经重新盖了别的房子,住的人也早已换人。
“姑娘,你找谁啊?”隔壁的一间小屋开了门,老太太出来倒水,颤颤巍巍地看着她。
闻人千绝笑笑:“大娘,这家原本是姓蓝么?”
老太太上下打量打量她:“七年前的事情了,居然现在还有人记得。姑娘,你是蓝家什么人?”
闻人千绝走过去,笑道:“算是个有缘人吧,大娘,您知道蓝念念么?”
蓝家的事情她一无所知,不过,她总觉得事情或许与这个姑娘有关系。或许是卫卿挽说自己想念的是一个故人吧。
“念念……”老太太突然有点伤感:“那个丫头啊,对老太太很好的,谁知道,这么早就去了,那场大火一定……”
话还没说完,里面就传来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娘,谁啊?”
妇人走出来,见闻人千绝眼生,立刻拉住了伤感不已的老太太:“娘,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跟陌生人说话。”
说着,就要把人扯进屋子里。
“慢着。”闻人千绝淡然开口,嗓音清澈:“你们就不怕有冤魂找上来?”
她这话是唬人的,那天林府的丫鬟怕的不就是这个么。
果然,一听到她说这话,妇人站住了,咬牙切齿地回头:“要找,也找不到我们身上来!你哪来的回哪去!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砰地一声关上了自家的大门。
“嘴不好撬啊。”闻人千绝摸了摸鼻子,似笑非笑。起码印证了一件事,那场大火跟蓝念念有分不开的关系!
眼看天要晚了,这个时候也不好再追下去,她打算明天再来。
这么想着,她抬眸,却突然看到一辆马车朝着自己飞奔而来,眼看就要躲不开了!她正要动,忽然身边一个人拼命撞来!
她被撞开了,马车却直直冲向那人,再一瞬间便要从头上碾过去!
千钧一发的时刻,她手里的匕首甩飞出去,刀柄打中了骏马的腿上,马吃痛,跑歪了!
马车没停,驾车的车夫压低了自己头上的帽子,呸了一口,绝尘而去。
闻人千绝凝眸,那辆马车,是冲着自己来的。车上的人……是谁?马车侧面的窗口处,一双素手很快地缩了回去。
她笑了,原来是闻人雪汐。
马车里面,闻人雪汐皱眉,水样的眼眸里是阴狠的毒意。这样都没试出那个小贱人的身手!算她命大!
“二小姐,我们现在去哪里?”车夫的声音传了进来。
闻人雪汐冷冷道:“回府。”
一次不成,绝不能来第二次,不然一定被那个小贱人看出端倪来,不要紧,反正那边还有那个白痴知府给自己办事。
闻人雪汐摆弄着手中的一个布娃娃,写着闻人千绝的名字,上面扎满了针。
闻人千绝收回目光,见到刚才撞开自己的,竟然是卫卿挽!
“好巧。”她淡笑着,目光扫到他的手,似乎被马车撞了一下:“没事吧?”
“没事。”卫卿挽并不太在意:“倒是千绝姑娘,走在街上的时候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不然很危险。”
他说话的样子很温柔,似乎白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
闻人千绝凝眸,刚刚他奋不顾身地冲过来,如果马车没有及时躲开,那么他就会被丧生在马蹄之下。
这个男人,为什么要牺牲自己的命这么去做。
“为什么会救我?”闻人千绝走近了,直视着那双深邃狡黠的眼眸。
卫卿挽耸肩,只是很不在意地笑笑,眯了眼睛:“出于本能啊,我可是个好人。”他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让人分不清楚哪句真哪句假。
闻人千绝也不多说什么,既然他不想说,自己多问无益:“我送你回去吧,你手受伤了。”
卫卿挽的眼里多了一分柔情,他晃晃自己肿胀流血的手:“如果是别人的话,我会说是手,又不是脚。我自己可以走。但是千绝姑娘难得开口,当然好。”
他笑起来,小麦色的皮肤和白白的牙齿,阳光而美好。
如果站在这里的不是闻人千绝,是别的姑娘,一定会被迷得神魂颠倒,可闻人千绝不吃这一套。
“那就走吧。”她的声音不带半点感情,走在前面。
“好。”在她身后,卫卿挽的神情有一瞬间的落寞,他抬起眸子,看向了蓝家的旧址,随后眼里便是一抹异样的神采,跟上了闻人千绝。
卿挽楼里,闻人千绝打开他的医药箱,拿出了消毒的药粉,给他涂抹上了。
卫卿挽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仿佛看着热恋中的爱人。
“手有点脱臼,忍忍。”闻人千绝冷声,刚说完,手便是一错,生生把他的骨头掰回了原本的位置上。
“呃……”卫卿挽忍不住轻哼出声。
她说掰就掰,冷酷的跟掰的不是人似的。
“你一个卿挽楼的大老板,跑去那条街上干嘛。”闻人千绝最后用纱布给他缠好:“看这样子,你几天都不能下厨了。”
“有人请我过去烹饪。”卫卿挽毫不在意地说道。
请他过去……闻人千绝瞬间全身一滞!糟了!
她立刻起身,飞一般的速度跑了出去,要快!不然!很有可能什么都剩不下!
望着她跑出去的身影,坐在软榻上的卫卿挽眸子暗了下去,逐渐浮现了一层可怕的黑色。拼凑那些尸骨的人,真的是她……
闻人千绝顾不得许多,她没有轻功,只能以最快的速度雇了辆马车,一锭金子拍在马夫的手里:“林府,快!”
马车狂奔,她抿唇。
到了地点,她冲了下去,大门紧闭,她一脚踹开。
本来很多仆人的前面院子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整个府中一片死寂。
她的手放在了古刀之上,缠绕着绷带的手紧紧握住,随时准备拔刀。循着一点奇怪的声音,她找到了一处房间,看起来是宴饮的地方。
可怕的啃咬声音不断从里面传出来,似乎白蚁蚕食着整间屋子,又像是野兽对生肉的撕咬。
她一脚踹开大门!
里面的景象简直是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