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生男生女这种事看的是机缘,虽然一度强压,但接二连三生出来的还是带把的,愁得齐家老太爷眉毛都白了几根。
好不容易!盼了半辈子的齐家老太爷这才在齐云翰身上盼到了一个女娃娃!
全家上下这才普天同庆,齐齐松了口气。
那从崔家嫁过来的崔莺莺本对生了个女儿有些不喜,但见齐家上下欣喜若狂的样子,又清楚齐家人生男孩的强大能力,也就释然了!
反正,也还年轻。
齐云翰的这个长女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成了齐家上下所有人的克星,老少爷们,无论大小,没一人不被年仅六岁的她治得服服帖帖,真真正正的掌上明珠!
明德门那边的详情还没传来,否则若是知道王策骑马冲撞了齐馨儿,齐家这帮大老爷们儿铁定会二话不说,抄了家伙就上!
我管你撞没撞到,吓着了我家宝贝也不行!
你个小屁孩,知道成天没事干关起门来造人是什么滋味吗?
爽?爽你大爷!
你试试躲房里干活,门口一老爷子拄着拐一步一步巡查过去的感觉!
草他娘的拐棍声!搞得老子现在只要一听到拐棍敲地,腰部就会止不住的向前冲刺,改都改不过来!
“五哥、老七,别耍了!跟我走!小八那出事了!”齐家老五扯开嗓子大叫。
正在演武场上拳脚翻飞的几人立马收了手,快步赶了过来。
“老六,说啥呢?谁出事了?”一人领先,一人随后。
“五哥,小八啊!小八在明德门那跟人干上了,烟火传讯都用上了,估计挺急的!”齐家老六回道。
“啥?还用了烟火传讯?不会吧?”年纪最小的齐家老七一脸诧异:“小八那不是有齐叔跟着吗?怎么还能被逼到这份上?”
“不知道!”齐家老六摇头,猜测道:“或许齐叔走开了,一时不在吧!”
“也难说,听说今天徐相家的两位公子在明德门那边摆宴,这么个关头,很多头面人家都有人去了,或许哪家人不开眼吧!”齐家老三想的就要多些。
“行了!先别管这些了,小八出了事,我们快点赶过去就行!”
“好!”齐家老五稳重些,只微微点头。
“多带些人,我倒要看看谁这么胆大,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齐家老七则要张扬许多。
齐家老三微微皱眉,回头瞪了他一眼,斥道:“你给我收着点!这里是长安,如今又是最关键的时候,不要节外生枝!”
“好好好,你是哥,你说了算!”齐家老七随口敷衍道。
齐家四人领着一百多扈从浩浩荡荡的出了门,转道朱雀大街往南,直扑明德门而去!
这么大的动静,哪里瞒得住人?如今又是个风声鹤唳的局势,几乎这百余骑士一动,各处的神经便齐齐震了震!
左相陈.希烈的府上,瘦弱的陈.希烈顶着一张憔悴的脸在书房里踱着步子,门口有相府的幕僚一路小跑而来。
“到底怎么回事?齐家的人这是要干嘛?谁让他们现在就动手的?”
害怕和紧张交织在一起,一向“老实本分”的陈.希烈还是头一次参与谋划这样惊心动魄的大事。
原本身为首相已是人臣之首,即便换了个皇帝也不过加些“三公”之类的虚衔,看似尊荣,其实没多大好处,何况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刚上位的时候或许会留他一阵,但不要多久总是会用自己一手提拔的人,恩出于上,这种事没什么道理好讲。
可陈.希烈却不得不做,之前已经站过去了,即便回头,也是物是人非。但让陈.希烈真正下定决心行险一搏,却是因为齐云翰的一句话!
“李林甫不会只做右相!”
陈.希烈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能当上这个首相,因为自己的无能!
是的,很悲哀的理由,但事实确实如此。
倒不是说他陈.希烈真的无能,只是相比其他两名宰相在权谋手段这方面,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
圣上对李林甫有戒心,但朝政已经离不开这人了,只好超拔自己上位,意图制衡李林甫,可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便接着启用了徐番。
表面上看他依旧是首相,位极人臣,可有苦自知,原本斗不过李林甫陈.希烈也认了,可后来发现,这个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徐番,竟是个绵里藏针的狠角色,有几次交锋,自己竟输得稀里糊涂,连怎么输的都不清楚。
如今的朝堂,因为太子和圣上的矛盾在上面压着,朝臣各派系早就收起了争斗的心思,看上去风平浪静,可陈.希烈知道,一旦尘埃落定该来的总要来!
李林甫不会甘心只做右相,即便他愿意,他身边的人也不愿意,自己这块突然出现的拦路石,他总是要处理掉的。
回顾之前挡在李林甫前面的人,无论是张九龄还是牛仙客、李适之,没有一个能够善终的。
除非立刻辞官回乡,否则总要面对李林甫的攻击,但……你让陈.希烈如何甘心?
也是寒窗苦读十余载,宦海沉浮半生才有这将万里江山视作纸墨的资格,圣贤济世的豪情他也有,他也想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若是让后人在他死后扣上一个畏惧而逃的污名,倒不如拼一把,死也死个痛快!
“相爷!”幕僚飞快跑来,不顾满头大汗,连忙宽慰道:“不是起事!不是起事!才一百来人,没事的!没事的!”
陈.希烈一听人数,顿时松了口气,继而却又怒道:“齐家那帮小子这是要做什么!一百多个人,啊?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你!赶紧给我去问问,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那幕僚陪着笑,解释道:“在下已经问清楚了!”
“啊?”陈.希烈愣了下,又怒道:“问清楚怎么不说,成心看我笑话吗?”
那幕僚知道陈.希烈最近压力大,心情焦躁,也不敢再给他添堵,连忙直说道:“齐家的八公子在明德门那边放了烟火讯号,好像是遇到点事了,齐家这才出动了些人过去帮忙。”
“打打闹闹,不是什么大事!”
“啥?”陈.希烈回头瞪着他,吼道:“一百多人冲过去,这还不叫大事?这要一打起来,明天朝会圣上问我,我该怎么说?”
那幕僚一阵无语,心想您都准备逼宫了,居然还担心答不上奏对没法交代……您这心可真够大的!
这边的陈.希烈已然乱了方寸,另一头的李林甫却依旧老神在在。
最近这些天里,要论长安城里最闲的人,李林甫自认第二,恐怕没人敢认第一。
太子和皇帝争斗,高官权贵忙着争权夺利,小官小吏则被上头压得苦不堪言。政事堂里,陈.希烈不想沉沦要找条出路,徐番想维持现状,最好什么都不要变,而他李林甫,这一段时间里,竟没人能看出他到底想要些什么!
钱益身为李林甫心腹,知道他绝大多数的秘密,然而对恩相这段时间来的无动于衷却依旧摸不清头脑。
这一次,借着传递消息的由头,他准备好好问一问。
“相爷,齐家几个小辈领了一百来号人去明德门了!”
正在摆弄花草的李林甫抬起头来,微微诧异道:“明德门?人少了点吧?”
“也不对!”失笑摇头,问道:“那里今天有什么热闹吗?”
钱益点头:“今儿一早徐相家的两位公子在会宾楼摆宴,很多人都去了估摸着齐家老八也在,许是在那出了点事,齐家老八刚才用了烟火传讯,家里人就赶过去了!”
李林甫听着听着,又将头低了下去,小心翼翼地的培土,微微笑道:“难得!还有人敢去撩拨这帮狼崽子!”
钱益还没走,李林甫回头看他一眼:“怎么?还有事?”
钱益斟酌片刻,终究将那句话问了出来:“相爷,如今这局势剑拔弩张,谁都不知道大事会在什么时候爆发,咱们……咱们真的一点准备也不做吗?”
“准备?”李林甫回头看他,笑问道:“什么准备?”
“我们……我们总要……”李林甫那玩味的微笑让钱益有些心虚,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总要什么?站队?”李林甫好笑道:“呵呵,我李林甫还需要站队?”
这是实话,执掌相权十几年,尤其李适之去后,说是权倾朝野并不过分,上上下下,不知多少关节部门都有李林甫的人,除非不惜朝堂动荡进行一次大换血,否则根本无法彻底清除李林甫的势力。
即便这次,李亨成功上位,为了朝局不至动荡,也只有大力安抚,等到风波过去,才会考虑着手清除李林甫的势力,其过程也必将是一场缓慢艰难的斗争。
未来的危险不是没有,但却说不上迫在眉睫,如今的李林甫确实有淡看云卷云舒的资格。
可,人总该有点上进心吧?
人家陈.希烈都知道未雨绸缪,相爷你这还没坐上左相的位置呢!
再说,即便位极人臣,也该想想身后事吧?
这些钱益到底没有直说,而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寿王昨日来过了,没走正门,在偏门那和我说了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