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轲单人独行赶到了吴越镇,刘进花了一个白天才堪堪走完的路程,孔轲却只用了不到一个下午的时间。
这一回的行动青年人那边自然不可能只派他一个人,如今青年人的命令早已随着小院里那憧憧的人影传了出去,用不了多久,这一回行动所需的人手便会集结完毕,孔轲一人来此不过是为了方便对目标的监视罢了。
吴越镇的大名他孔道士不可能没听过,知道这里不是一个简单的集镇,来的人多反而会坏事,自己一番出家之人的打扮也不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刘进他们今天在吴越镇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孔道士都没有花什么心思便找到了刘进借住的客栈,毕竟哪怕是晚上,刘进他们依然在客栈的一楼大厅摆了个摊子接着收购着货物,孔道士只要跟着商人们走便是了。
孔轲进了客栈,向掌柜的要了一间房,便上楼休息去了,刘进这边动静这么大,他都不需要特意的坐在楼下盯着他们。
很快,夜色渐渐浓了起来,刘进他们一直闹到大半夜才收工回房去休息。而此时,孔轲的房间里也出现了一个黑脸少年,就是那个被他们叫做“小四”的少年人。
“小四,人都来齐了没?”孔轲感觉到屋子里的动静,却依旧保持着在卧榻上闭目打坐的架势淡淡的问道,眼睛也没睁开一下。
黑脸少年拿起案几上的水壶狂灌了几口凉水,瘫坐在榻榻米上,方才舒了口气说道:“军师啊,人都到齐了!这一路可真是把我赶死了啊!”
“呵呵,少年人就该多动动嘛!你看我这一把老骨头走了这么多路也没说什么,你一小屁孩啰嗦个什么劲啊!”孔道士依旧闭着眼,教训道。
“能跟你这老妖精比吗?”黑脸少年低着头嘴里轻声嘟嚷着说道。
“砰”的一声响起,随后便是黑脸少年发出的一声痛苦的“哎哟”声。
一颗小石子从孔轲袖中飞出正中黑脸少年那宽阔的脑门,这一声响,那叫一个清脆啊!
“小子,你说什么?大点声说,我老人家耳背听不清!”孔轲淡淡的说道。
“我是说军师您老人家宝刀未老,武艺高强,哪里是我们这些晚辈能比的了的!”黑脸少年立马一脸谄媚的拍着马屁道。
“嗯!”孔轲满意的用鼻孔回了这么一个字,随后便安静了下来。
看着军师那闭眼打坐的模样,黑脸少年松了口气,刚想再说一句什么话,还没出口便被自己用双手捂住了嘴。
随后,屋子里便安静了下来,孔道士依旧静静地打着坐,只是留下黑脸少年一个人在那里坐卧不安,少年人本就爱动,这般一声不发的可真要把他给急死了!只是他可不敢在军师打坐的时候发出什么声响来,这已经被惨痛的经历验证过。
就这样,黑脸少年纠结了一整晚,强撑着那要落下来的眼皮,睡觉也不敢睡,因为呼噜声也会吵到军师的……
终于,天亮了,孔轲结束了打坐,一睁眼便看到黑脸少年那一脸憔悴的模样,所幸少年脸太黑,也看不出什么黑眼圈来。
“臭小子,那怎么不睡觉啊!”孔轲皱着眉头问道。
“不敢睡!”黑脸少年哭丧着脸回答道。
“为啥?”孔轲疑惑的问道。
“怕打呼噜……”黑脸少年嘟嚷道。
“你……我……”孔轲被少年的回答惊的说不出话来,随后又哭笑不得的呵斥道:“赶紧给老子睡觉!晚上还要不要行动了啊?”
“哦……”听到这句话的黑脸少年如蒙大赦,也不去榻上倒头便睡了,片刻后便响起雷鸣般的呼噜声。
孔轲看了看这憨头憨脑的少年,无奈的笑了笑,从榻上取下一床被单盖在熟睡的少年身上,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房间。
刘进他们昨天花了一整天依旧没有将钱花完,今天天一亮便又到牙行门口摆摊去了。
休息了一晚,神采奕奕的孔道士便在牙行附近找了一间茶楼,在二楼靠窗的位子坐下,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楼下忙碌着的刘进,至于那些失望的江湖人发出的那些痛苦的叹息声,自然也瞒不过孔轲的双耳……
刘进他们又用了半天时间才终于将那近百万贯的铜钱花个干净,换回来的十多艘双层大船还有满船满船的货物,如今都停靠在吴越镇的码头之上。
下午的时候,刘进再一次清点了船只和货物的数量,核对无误后,便循着许辰的命令,吩咐船夫们迅速启航。
许辰手上的人手严重不足,所以这十几艘船上的水手船夫们都是在吴越镇花钱雇的,吴越镇是一个海上贸易最开始的起点,自然也聚集着大量靠着手艺和力气吃饭的水手们。他们不隶属于任何的世家大族,事实上那些海商世家们都有着自家家养的船夫水手,自然不会去雇佣这群不知底细的人,而这一群人也多是破产的水上渔民,又没有土地,只好靠着这把子力气赚口吃食。
而能在吴越镇混出来的水手们也大多都是手艺过硬,同时信誉良好的人,只要跟雇主签了约便算是把命卖给了雇主,忠诚度虽然比不上那些家养的奴仆,但是至少在这一趟行程中还是值得信懒的,这一点也是这些水手们存身立命之本,但凡你坏了这行的规矩,你也就别想再混下去了,所以,水手们多会自觉地遵守这些,凡事为雇主们考虑。
下午申时一刻,刘进下令船队启航,十几艘双层大船便缓缓地驶离了码头。
规模不算小的船队渐渐运去,只留下一群人在码头之上空自叹息,只是却依然还有着一些不死心的人,比如那个独眼的贺老三。
贺老三眯着那只独眼望着远去的船队,一脸的坚毅表情。
“大,大哥!船都走了,咱们怎么办啊?”贺老三旁边的光头大汉对着他问道。
“走了才好呢!在这吴越镇咱们动不了手,等他们走远了,咱们就好下手了!”贺老三依旧望着远去的船队,似乎在回答,又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道。
刘进的船队渐渐地将速度提了上来,十几艘大船便在碧波荡漾的鄱阳湖上飞快地驰骋着。
很快便驶到了长山岛,只是船队并未停留,偏了个头,向着北边的鄱阳湖湖口驶去。
而此时长山岛上的那座小山上,许辰正刚刚放下手中的一个细长的竹筒,对着身旁的老三铁牛说道:“刘进和老四走了,待会儿你也要出发了!”
自从拍卖会之后,第二天天一亮,在刘进运着铜钱出城之后,许辰便也乘了一艘小船飞快的向长山岛赶来,留下了那一大堆找上门来的世家中人。这些人都是打听到了昨晚拍卖会上竟然出现了琉璃这等奇珍的人,都是聪明人,自然能猜到许辰这里有猫腻,于是便找上门来。
只是没想到许辰的动作这么快,天刚亮就离开了豫章城,众人去了许辰的家中,只见到了留守在家里的陆浩,陆浩好歹也是官宦之家出身,应对这些人还是过得去的。
在陆浩这边得不到答案的人便把矛头对准了徐番,只是桃苑那是黄家的地盘,徐番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个贬谪的小官,但是消息灵通一些,实力雄厚一些的世家多少也有一些自己的消息来源,知道这个徐番的不同寻常,自然不敢贸然前往,而那些实力弱小的世家,黄家这一块大的招牌便足够让他们望而却步了。
所以,到目前为止,许辰的行踪一直是个迷,当然也只是对那些实力稍弱的世家而言,而那些够实力的人又不会为了几件物事去得罪徐番,于是乎,许辰便逍遥的在长山岛上呆了下去。
铁牛能听得出大哥语气中的那份不舍与淡淡的担忧,毕竟这算得上是他们兄弟之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分离,但是这种时候伤感的话语反而不如几句宽慰来得重要,遂铁牛笑着说道:“大哥,你就放心吧!老四那边有刘进陪着,他那个老滑头能活这么久,也不是个会受欺负的人,至于我这里不还有郑泰嘛!有什么事我们都会商量着办的!”
许辰笑了笑,他知道铁牛这是在安慰他,遂笑骂道:“还用得着你小子来安慰我!快滚吧!”
“嘿嘿,大哥保重!我走了啊!”铁牛傻笑了两声说道。
“哦,对了,记得让郑泰去给老四那里送几支望远镜!他们后面那些臭虫也太烦人了些!”许辰挥了挥手中的细长竹筒对着铁牛说道。
搞出了玻璃,这简易的望远镜也就不难了,只是如今的这东西实在太粗糙了!最多也就让人能看清几里地外的东西,连一个视力好一些的高手都比不了,只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
“知道了,大哥!待会儿我们就赶上去,前后夹击把那些臭虫全送去水里喂王八!”铁牛说着便拉着郑泰笑着走远了。
许辰望着兄弟们远去的身影,一时间陷入了沉默,这的确是他们兄弟之间头一次的分离,只是大家都需要成长,而成长的过程总是难以避免这些离别。
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在心中为那些远行的亲人们默默地祈祷,祝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