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许辰一冲进小石头养伤的屋子就大叫了起来。
“大哥,在这呢!”石磊一听见大哥的声音便喊出声来。
看着石头那袒露的胸膛,以及上面红褐色的伤痕,再回想起昨日石头在眼前倒下的身影,许辰刚升起的一丝担忧就化作了怒气,一巴掌狠狠地对着石头那张正在傻笑的脸拍去,落下的时候却又收回了几分力道。
“啪”的一声响起,屋里的铁牛,周康等人都惊呆了。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许辰面无表情,语气冰冷的说道。
“不知道……”石磊捂着变红了的脸颊,一脸疑惑的嘟囔道。
“以前没跟你们说是大哥的不对,那今天你就给我听好了,还有你们所有人!”许辰严肃的对着眼前的众少年说道,少年们都是一块在济病坊待过的兄弟,听见小石头醒了也就纷纷前来探望,此时见大哥说的严肃,都静了下来听大哥说话。
“你们都给我记住一点!人的命只有一条,死了就再也没了,所以以后不管做什么都给我好好想清楚,多动动脑子!任务失败了没关系,再想办法就是了,可要是命没了,不但任务完不成,兄弟们还要为你伤心,为你报仇,还有可能牺牲更多的兄弟。记住,只要活着就有机会!你们的命不是我的,也不是任何人的,你们的命只属于你们自己!”许辰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后,许辰便无时无刻不感到一种孤独,只有和这帮少年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能有一些家的感觉。这也是他一定要让大家伙都住在一起的原因,练兵什么的都是次要的,因为只有这样才像一个家,少年们虽然懵懵懂懂可也十分喜欢这种家的感觉。
这帮兄弟对于许辰来说都是家人,他不能容忍哪怕是一个人的消失,为了这帮家人他可以和任何人敌对。所以对于身处这个陌生的世界的许辰来说,这帮兄弟便是他精神世界的全部,为此他不惜灌输一些偏激的想法给这帮少年,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家人都能平安……
“现在知道哪里错了吧?”许辰训完话后,转过头来对着石头说。
“嗯……我不该向前冲!”石磊低着头嘟着嘴说道。
“臭小子!还敢跟老子耍心眼是吧!”许辰一听石头的话,立刻就火了。
“我有让你不冲吗?你不冲,其他兄弟不照样要冲,我是让你以后冲的时候多留个心眼,多和弟兄们配合,不要老想着一个人显摆,就你功夫高,力气大是吧!”许辰接着训斥道。
“哦……”小石头听着大哥严厉的教训,垂头丧气的答道。
“可是……他们跑的都很慢啊!”小石头还是没忍住便加了一句。
“你跑的快是吧!”许辰听见之后忽然笑了,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根枯木枝,走到石头面前,狠狠的抽了过去,一边抽还一边说道:“你跑啊!你不是跑的快吗?我让你跑的快!我让你跑的快!”
可怜石头的伤刚刚好,身上还没多少力气,挣扎着躲来躲去,一边躲一边还在向众人呼救,“三哥救命啊!”“四哥,快帮我拦下,大哥发疯了!”“泰哥,帮忙啊!”……
可惜,所有人都有意识的无视了石头,每当他挣扎着要藏在众人后面的时候,少年们都会立马让开身子。于是可怜的小石头便在许辰的追逐下在屋子里“快速”的跑着……
下山岛的谈判已经结束,各家商量好各自的份额后,便匆忙回去了,从明日开始,各家的工匠们便会齐聚下山岛开始集镇的建造。
徐番来看了一下石磊,见他除了身上有些条痕之外没什么大碍,便也就放心了。
许辰于是向老师请示,说自己这些日记要留在长山岛帮着彭泽他们把家园建好,另外也要忙下货栈的事,便想向老师请几日假。
徐番也知道自己的徒弟忙了这么久,现在也是收获的时候了,自然不会拒绝。此次谈判许辰因为平乱有功,也分得一块靠近湖面的地,自然也要好好规划一下。徐番便叮嘱几位弟子不要落下学业,同时十五之前一定要回去,好赶着一起过中秋。说完徐番便回豫章城去了。
这一日的正午,许辰正在下山岛查看自己分到的那块地,跟在身旁的彭泽便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来。
“大当家,现在咱们也算是自己人了,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许辰看见彭泽的表情后随即说道。
“现在哪还有什么大当家啊,公子以后叫我彭泽就好!”彭泽一脸追忆,也带着一丝解脱和庆幸,说道。
“好!”许辰点了点头,道。
“公子有所不知,咱们被那些人给坑了!”彭泽也很快带入了身份,站在许辰的立场看问题。
“此话怎讲?”许辰问道。
“公子分得的这块地,现在看起来是临近湖面,但如今是夏季,是大湖的丰水期。等到了秋冬,这一片的湖水都会褪去,露出大片大片的草甸子,水草茂盛难以除去,土地也不能用来种植作物,而且适宜秋冬季种植的作物本就稀少,所以这片草甸没有半分作用。最重要的是即使是夏季,这一片的水位都不大深,大船根本驶不进来,只能通行小舟,货运不便,商旅们哪里会来?”彭泽不愧是本乡本土的人,对这长山岛的水文地理了如指掌,一眼便看出了那些世家的诡计。
许辰听完后,低头想了想,这也是难免的,那些世家势力这一回被自己整的颜面尽失,没有明目张胆的报复已经算是给王冼面子了,哪里能不背地里给自己使些绊子呢?
许辰抬头看了看四周,突然指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陆地,对着彭泽问道:“对面那便是都昌县了吧?”
“回公子,是的!”彭泽看都没看说道。
“那秋冬季露出来的草甸子能一直延伸到都昌县境内吗?”许辰紧接着又问道。
“可以!”彭泽不明白许辰的意思,却也立刻回答道。
“那便没有问题了!”许辰笑了笑,说道。
“咱们可以在这草甸子上架一座桥,直通对面的都昌县,直接用车马往来,联通对面的都昌县乃至浔阳郡。到时对面的商人不用走远路坐船绕来下山岛,岛上往来的商旅也能从此处直达浔阳郡,免了舟车劳顿之苦,岂不妙哉!”
“而且咱们还可以和官府合作,将此桥私有,对来往的商人收取过路的费用,再加上在这块地上建立一些客栈,酒肆,货栈之类的,赚的可不少!这倒要感谢他们特意给咱们划了这么一大块地了。”许辰一条一条的说来,刚开始还只是一个轮廓,说到后来便越想越多,整个计划也就更加的完善了。
“这……”彭泽也被许辰宏大的构思震惊了,但是他很快就清醒了下来并且意识到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公子,这法子好是好,可是这草甸子底下都是湖底的烂泥,想要在这上面打下桥柱只怕不容易啊!而且等到夏季水位上涨,桥柱被湖水侵蚀,十分容易坍塌的!”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别人没办法不代表本公子没办法!”许辰想到了注意,人也变的轻松起来。
这些东西算啥难题,等到回去把水泥烧出来,再加上钢筋,那就是实打实的钢筋混凝土了,有了这个还怕他湖水侵蚀?
放松下来的许辰便随意的在下山岛上闲逛着,也不去理会依旧在苦思冥想的彭泽。这些日子下来,自己耗费心机,和这帮世家大族斗智斗勇,总算是把长山岛拿下了,以后自己也算是有了一片基业了,现在就等着实力的慢慢积蓄了。
松开紧绷了多日的心弦,望着夏日的群岛,许辰才发现这岛屿竟是如此的美丽,远处的湖光山色,头顶的成群飞过的候鸟都是如此的吸引人。
等等!还有远处那码头上似乎正在争执的,那是……美女!
“竟然是她!”待到许辰看清了那女子的容颜后,心中也是一惊。
紧接着,许辰便迈开步子,鬼使神差般地朝少女走去。
“你说什么?现在不能走?你倒是给本公子说说,为何不能走啦?”
许辰尚未走近,便瞧见一名少年正抓着码头上的一名船夫大声的吼叫道。
那船夫衣领被少年人抓在手上,不算瘦弱的身子却小鸡仔一般被少年人整个拎了起来。
船夫一惊,哆哆嗦嗦的回道:“这……这位公子,不是小的不愿让公子离去,只是……只是上头下了命令,今日岛上有官家们的大事,在事情结束前,码头上不得自行离去……”
“你说什么?”少年人大怒,双手一紧,双脸贴近,几乎吼叫般的问道:“那为何早上来时无人与我说这些?”
“这……这也是上头刚下的命令!”船夫畏畏缩缩的回着话,双目却在四处乱喘着。
忽而见到联袂而来的许辰、彭泽二人,遂如同见了亲人一般,带着哭腔的大声喊道:“大……大当家!救命啊!”
彭泽自然认识这船夫,就是许辰也有些眼熟,这船夫正是当日刘三的手下。
“岂有此理,长山岛上,容不得小子撒野!”
彭泽见自己的手下被人如此欺凌,心头顿时火气,原本就是土匪的脾气,这才从良没几个时辰,哪里改的过来?
大喝一声,彭泽便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大手探出,伸手隔开少年抓在船夫衣领上的手,顺势将船夫抱住,身子向后,直挺挺的朝着少年撞去!
突如其来的一记“靠山撞”逼的少年人只得向后掠起,拉开与彭泽的距离。
“你是何人?”口里虽在问话,然而少年手上却也没停着。
腰间的长剑顿时出鞘,寒光凌冽,一个纵身便朝彭泽刺去,少年人许是这些日子压力太大,惊弓之鸟一般,一出手便是狠招。
彭泽解救那船夫后,正要回头与那少年人理论理论,却突然感到一阵杀机袭来。
背心的肌肉顿时紧绷起来,多年的经验让彭泽下意识地做着应对。
一招“铁板桥”,彭泽上半身猛地向后一倒,长剑刺空,擦着彭泽的脸划去,堪堪差了几寸!
彭泽待少年人剑势已尽,随即双腿一蹬地,双掌平推,就要向少年的下盘攻去!
少年人明显有些经验不足,眼见要害危急,身子向后撤的同时连忙慌张地挥剑回防,然而时间上却显然有些来不急了……
“小焱,住手!”
“彭泽,别伤人!”
少女和许辰几乎同一时间开口。
正在相斗的两人听了,连忙变招,彭泽顺势将身子埋低,双掌向下,狠狠的击在码头上铺着的青石板上,“咔嚓”一声,数寸厚的青石板应声裂开。
而少年人则连忙挽了个剑花,长剑斜指,轻轻一划,地上的青石板上随即出现了一道幽深的剑痕。
望着碎开的青石以及幽深的剑痕,彭泽与少年人无一深吸口气。
“小焱,肖叔叔刚走,你怎得如此好斗了?”少女似埋怨一般的斥责道。
少年人悻悻的饶头,收回了剑。
彭泽也领着那船夫退回到许辰身后。
“两位不知有何麻烦?”
许辰只一眼便认出了这少女来,便是前日在酒楼里遇到的那位,再次相逢,许辰也想起了为何当初酒楼初见时会有一丝熟悉的感觉,原来这少女却竟是前日在太守衙门前看到的那名跪着的少女,自己还对着人家的背影浮想联翩来着。
再想想那日那少女身旁站着的两名持剑人,以及在酒楼时的那一大一小的男子,许辰便越发的确定了!只是如今眼前却只有这少男少女两人,却不见那名年长些的男子了。
少女身材高挑,大约和许辰差不多高,五官清秀,一张瓜子脸上挂着一双明亮的大眼,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被挽了一个发髻盘在头顶,但依旧有着几缕青丝调皮的在风中飞舞。少女的皮肤很白,如雪一般,却不是那种病态的白,洁白中透着粉色。
瓜子脸,大眼睛,长发及腰,一双美腿,当然人家用雪白的长裙遮掩了,但这不妨碍许辰的遐想。
好吧!许辰承认,自己心动了,全是自己的菜啊!许辰不由得的多看了几眼。
刚才惊鸿一瞥看的不是很仔细,现在当面看,许辰才发现少女的脸真的是很精致,越看越耐看。只是少女的双眼中却带着挥之不去的忧伤,倒为这位明媚的少女增添了一些别样的动人。
“她到底在为何事伤感呢?”许辰不由得在心中想着。
许辰肆意的目光让少女眉头微皱,一旁的少年人更是气的恨不得再次拔剑。
“呵!麻烦?我们俩的麻烦大了去了!怎么?想知道?说出来,怕吓死你!”
少年人终究没有拔剑,而是气呼呼的说道。
许辰没去理会这斗鸡般的少年,而是依旧笑容温和的看着少女。
少女许是被他看的烦了,蹙着眉头说道:“这里的船夫不让小女子的船离去。”
“哦?”许辰此刻也感受到了少女的那丝厌烦,连忙收回饱含侵略的目光,依旧微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是这样的,今日,太守大人在岛上相邀城内众家家主,召开了个重要的会议,为了安全起见,这才限制了外人的离去。”
“毕竟此处原是水匪集结之地,如今匪患初靖,难保会有些残余的匪徒流窜在外,太守大人这也是在为百姓的安全考虑嘛!”
许辰睁着眼睛,说着瞎话。对于码头禁行的事,许辰也知道一些,无非就是那些个世家大族摆起了排场,不愿让些不相干的人冲撞了自家价值不凡的游船,于是便相约下了这么个限行的命令。
“那不知如何才能离去?实不相瞒,小女子还有要事在身,实在无法久留!”
少女这才冲许辰微微一福,问道。
“这个……”许辰苦笑两声,回道:“如是早上一个时辰,在下还能做主放姑娘出行,可如今在下卸了身上的官职,如今在这岛上已不是在下能做主的了。”
许辰这纯粹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让人离去,不过就是打个招呼的事,这码头上的船夫水手几乎全是彭泽的人,彭泽就在身后,只要他一开口,谁敢不放行?
只是此刻的许辰,心中却莫名的想要和这少女多呆上片刻,哪怕不说话,仅仅只是看着,也是极好的!
“切,做不了主,那你小子在这充什么大尾巴狼!”不知为何,少年人就是看不惯许辰这副波澜不惊的做派,老是忍不住出言挖苦。
许辰自然不会跟他一般见识,尤其是在心仪的女子面前。
“小焱,别说了!”少女制止了少年,遂转头问许辰:“公子可知,需如何才能离去?”
“这个……”许辰心中一动,一个主意立马便冒了出来:“也很简单,只需姑娘让人去岛上找负责的人求取一纸文书,码头这边自然会放行的!”
许辰本就说的模凌两可,何况岛上如今忙成一片,哪里有人会搭理不相干的人?何况如今这岛上哪有所谓的负责人?
许辰如此这般,为的不过是与少女多待一阵子罢了!
“这……”听到这话,少女转过头看向少年。
少年忙摇头道:“我不去!船上不是还有人在嘛!让他去吧!”
少女点点头,随即上船去了一会儿,随即便有一名四旬左右的中年人下了船,往岛上走去。
“姑娘,在下许辰!话说相逢便是缘,我这里倒有清茶一壶,不知姑娘可否赏光一品?”
许辰自己用的船也泊在码头边,就在少女上船的这片刻功夫,许辰竟飞快的跑回自己的船上把一应茶具取了下来,此刻正一一摆在码头上,笑容温和的冲着少女邀请道。
少女望着这微笑着的许辰,不知为何,竟应了下来:“好!”
一整套行云流水般的功夫茶动作,让少女看的心情舒畅,以致心头多日来的阴云也被冲淡了少许。
许辰瞥见少女眉间的一抹轻松,心中大为振奋,手上的动作也越发的流利起来,许辰也不知,这一次的功夫茶,估计是他有生以来,动作最为顺畅的一回!
一杯香茗被许辰捧到少女面前,少女端起,微微饮了一口,不是一贯的茶汤,入口带着丝丝苦涩,随后却有阵阵的甘甜。
喝着这茶,看着茶盏内那上下起伏的茶叶,少女一时间竟痴了……
自己又何尝不像这茶叶一般,浮萍似的在世间沉浮呢?
“姑娘!姑娘!可是这茶不可口吗?”许辰带着一丝焦急的问道。
少女回过神来,歉意的笑笑,说道:“不是,只是小女子想起了些往事罢!”
少女募然一笑,让许辰心动不已,然而深谙说话艺术的许辰听了少女这话,赶忙收敛起心中的激荡,努力做出一副平静的样子来,开口询问道:“我见姑娘面带愁苦,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吗?能否说出来,也许在下能帮上些忙呢?”
少女闻言,抬起头来,看向许辰。也许是许辰诚恳的表情触动了少女,又或者是突逢大变的少女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下心中的苦闷。
于是乎,少女竟开口对着眼前算不上熟悉的陌生人说起了自家的事来。
“我叫唐雪玢,家住浮梁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