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陶跪在地上,又看看萧珉怀中天真烂漫的小楚勤,终于斩钉截铁地说道:“太后,微臣恳请太后接回流放兴化草原的皇族子弟,从中挑选天赋聪明者代替我王,如此我们楚国才能江山永固,才能有一统天下之日。”
萧珉脸色骤变,站在她身后的琼章挑挑眉,欲言又止。
萧珉终于压下怒气,冷冷说道:“大王现在年纪太小,刘将军你不必过于苛责,你的提议,我心中明白,再等几年无妨。”
刘云陶还要争辩,这个主意是他和身虽养老心仍牵挂楚国社稷的张林安共同商定,由他出面禀告太后的,却不料萧珉一口回绝。
他不肯放弃,萧珉已经抱着小楚勤转身离去。
刘云陶看着萧珉离去,长长一声叹气,决定他日再找合适时机向萧珉重提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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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宫之中,琼章拿着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细心地一颗颗剥开,将里面的葡萄肉轻轻喂进小楚勤的嘴里,逗着他学说话:“吃,楚勤赶快跟琼章学说吃。”
楚勤张张嘴,却发不出那个声音。
琼章轻轻一笑,笑容十分温婉,轻轻拍着他的头,说道:“我知道你能说出来,不要着急。”
珠帘一挑,萧珉走了进来,默然不语,走到小楚勤身边,一把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琼章一惊,颤声问道:“公主。”
萧珉不做回应,将整个头藏在小楚勤的怀里,小楚勤被她痒得哈哈直笑,伸手去揪她的头发,琼章却从没见过萧珉如此,心中越来越慌,担心地问道:“公主。”
萧珉闷声说道:“兴化草原洛山使者来报,楚氏旁支居住的帐篷群,前夜突然发生大火,烧死了近三百口,老老少少无一幸免。”
琼章一惊,猛地坐到椅子上,觉得喉咙发干,只能震惊伤心地重复着:“三百口都被火烧死了?”
萧珉抬起头,眼睛里火一般烧着,双手微微颤抖。
琼章紧紧握住萧珉的手,两只眼睛紧紧盯住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她。
萧珉颓然地倚在床上,双手紧紧地按住太阳穴,才能制止那股心里烧着一团火的憋屈。
宫外的侍女禀报说道:“太后,左相刘云陶和右相唐瑾有急事拜见。”
琼章一挥手,想要找个借口推掉他们,不用会面。
萧珉猛地坐起来,眼睛里的火焰越烧越旺,猛地掐了苍白的脸蛋,让她增添一点红润,抬头焦急询问琼章:“有没有异样。”
琼章摇摇头。
萧珉竭力恢复如常,坐正身子,威严地说道:“传他们进来吧。”
刘云陶急匆匆地走进来,还没见到萧珉,已经大声说道:“太后,你可曾听说,兴化草原一场突来的大火把楚氏王族所有的人都烧死了。”
小楚勤看着刘云陶严厉的态度,哇地一声吓哭起来。
萧珉和琼章连忙软声安慰他,萧珉已经缓缓说道:“刘相你是一国栋梁,凡事要镇定自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若是动不动就大呼小叫,怎么能让哀家放心把整个楚国交给你打理。”
刘云陶抬眼看着萧珉,只觉得她越来越陌生,和当年去兴化草原那个机智善良的公主判若两人,他沉声说道:“太后到底知不知道此事?”
萧珉点头,说道:“洛山已经来信告诉我了,事出意外,也不是谁的责任,而且他们本来早就该被处死,是哀家念及楚家的情分给他们一条活路,想不到老天竟然不肯放过他们,也只能如此。”
刘云陶看着萧珉,冷然自若的神情,看不出一点她心里真实的想法,是她吗,是她派人做的吗?难道她担心其他王族之子继位,会影响了她的地位。
她会变成为了巩固地位不择手段的人吗?
他紧紧盯着她,想要将她看清楚,却越发觉得她笼在一团雾中,看不清楚。
于是他毫不放松地说道:“楚国皇族一夜尽殁,并非一件小事,到底是天灾意外,还是有人刻意为之,不能只听兴化草原部落的报告,臣认为应该派人去彻查此事。”
萧珉也不驳他,轻声问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你认为谁去调查此事合适呢。”
刘云陶挺直身子,沉声答道:“臣愿前去,自当用尽全力查出真相。”
萧珉静静地看着他,心中悲喜交加,两年刘云陶依然忠诚于楚国王室,两年,他已经渐渐怀疑起她,不再相信她对楚国一片真心。
她点点头,说道:“好,刘相愿去,所有事情自然能够水落石出,你可以准备妥当,随时前往。”
只是一定要小心,若那人能置楚氏三百口于死地,也能轻易地将其他阻碍之人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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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云陶和唐瑾一起步出楚宫,向着唐瑾拱手说道:“唐相,我准备准备今日便动身赶往兴化草原,朝中之事就交给你,万望尽心竭力辅佐太后和大王,若有棘手事件,尽可去老丞相张林安府里请教,管不会出差错。”
唐瑾安静听完,恭敬地回礼说道:“刘相,此去路途遥远,万望多加保重,朝中之事,唐瑾自会尽心竭力,不必挂心。”
两人拱手道别,各自登上侯在外面的官轿,刘云陶刚刚登上官轿,听到一名轿夫轻声说道:“奇怪。”
刘云陶停了一下,皱眉问道:“哪里奇怪?”
那名轿夫想不到自己一句无心之语竟被当朝左相听见,一时惶恐。
刘云陶不知道今日怎么生出对一个轿夫自言自语的好奇之心,继续问道:“刚才你说奇怪什么?”
那轿夫连忙松开抬轿的木杠,恭敬的跪倒,回道:“小人是看见刚才和大人说话的那名大人,相貌十分英俊,和燕都里的逍遥王爷长得十分像,好奇天下还有如此相像之人,一时忍不住多嘴。”
刘云陶转头看去,唐瑾的轿辇已经走远,佯作无事地问道:“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有多像?”
轿夫偏头想想,答道:“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刘云陶陷入深思,少顷,才慢慢登上自己的轿辇,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