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囚妾

第四章 惜玉

空气中飘浮着一阵阵熟悉的桂花香气,阳光透过雕花窗格,柔柔的洒了下来,点点滴滴的金光闪烁,却刺得床上睡着的佳人,伸出素手,不耐的扯过锦被,欲遮住那讨厌的刺目金光。

却蓦然听到一声惊喜交集的呼喝声道:“海棠郡主,你终于醒过来了?”

“啊,唔,这声音好熟,是谁啊?”锦被下传出迷迷糊糊的轻声细语,娇糯甜腻迷糊。

而对于守在她床边已两天两夜的春奴来说,却如闻天籁。

“海棠郡主,我是春奴啊,你忘记我了吗?”春奴欢快的声调中,夹杂着一丝委屈。

“啊,你是春奴,这是在哪里?”锦被下的云海棠本来虽然醒了,却仍旧迷迷糊糊的,乍然听到是春奴在外边,心中一惊之下,倏地睁开了双眼。

掀开了锦被后,云海棠目瞪口呆的望着穿着一件桃色袍褂、青布衣裙,梳着双髻,一张清秀柔和的小脸上,眉眼弯弯,笑得一朵花似的小丫头,结结巴巴的问道:“你真是春奴…,春奴…,我不是在做梦吧,春奴,你…怎会在这…?”

“啊,郡主,你是烧糊涂了吗?这儿是惜玉山庄的怜花小苑,我不在这儿,在哪儿啊?”春奴见她娇嫩稚气的芙蓉秀脸,仍旧容颜如玉、娇艳如昔,只是秀美绝伦的小脸上呈现出一副大吃一惊的神色。

便有些担心的伸手探到她的额头,摸了一下之后,才舒了口气道:“没有啊,郡主你的高烧,在昨晚喝下药,主公又亲自过来,为你施过针后,就已经退了!”

“啊,春奴,你究竟在说什么啊,我发高烧了吗?”

目光跃过春奴,在看到窗外那棵熟悉的桂花树之后,又转头看了看屋内,紫檀木雕花大床,雪白纱帐轻扬,窗台边是紫檀木雕花梳妆台,青铜菱花镜,屋内里边是一大排紫檀木雕花碧纱衣橱,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啊,啊,这里是惜玉山庄,原来,我…,我…又被他给抓回来了?”云海棠心中一慌,手中锦被一掀,就想坐起身来,却是嘴角一抽,“嗞”的一声,左肩上蓦然袭来的一阵疼痛,让她又几欲痛得晕厥。

“唉呀,郡主,你的伤都还没好了,快快躺下吧!”春奴看她疼得面色苍白的样子,忙心疼的扶住了她。

“嗯,春奴,我没事了,只是…?”皱着眉头,忍住了肩头传来的一波波疼痛之后,云海棠的心中又想起那天晚上的那一幕,想到他抬起她的下鄂时,眼中愤怒狠戾的神色,心中又有一丝抽痛,愕然问道:“春奴,我来这儿后,是昏迷了几天吗?”

“嗯,是啊,郡主,你都已经昏迷二天二夜了,你不记得了吗?”

春奴扶她斜倚在床头后,见她一脸迷茫,又继续详细解答道:“郡主,你不记得了,在咱们去寒潭瀑布的那天,你失踪之后,我和如霜姑娘一直顺着溪流去找你,可是都没有找到,后来,我们又回到瀑布前边的那片山林里继续找,可是天黑之后,山上瘴雾迷漫,春奴又很没用的中毒了,后来,如霜姑娘也没有办法,只好先送我回到山庄后,再去禀报庄主,然后再请庄主派人去找你!”

“哦,春奴,我可真是对不起你了,你中的毒,解了吗?”云海棠心中本就对春奴怀着一丝愧疚,听说春奴为了找寻她,还中了瘴毒,心中更是愧疚,忙关心的问道。

“嗯,没事的,春奴所中的瘴毒,早就被庄主所赐的解药,给全都治好了,郡主你就放心吧!”春奴感激的说道。

见云海棠斜倚在床头,脸上神情有些变幻莫测,而她刚才表现出的愧疚神色,春奴心头起疑,又小心翼翼的问道:“郡主,那天,你是自己想要逃走的吧?”

“唉,是啊,他把我强掳了来,败坏了我的名节后,还把我给软禁在这儿,我若不逃走,还能怎样?留在这儿,任他随意凌辱么?”想到他冰凉的大掌捏住她脖颈时,在他掌下窒息而亡的那种感觉,还有他幽寒深眸中所透出的无情冷光,云海棠便心碎神伤,黯然失色的答道。

“不,海棠郡主,你…,你可能是误会主公了!”春奴见到她流露出黯然神伤的神色,忙惶急的辩解道。

“其实,那晚,你失踪之后,第二天凌晨时,是主公他,他亲自把你从野外给抱回来的,那时的你,全身浴血,左肩破碎,都已经奄奄一息了!”春奴看她娇艳的脸上仍旧流露出伤心痛苦的神情,又继续往下说去。

“呃,那…,还不全都是拜他所赐么?”云海棠心中又闪过一丝伤痛,脑海中虽然还有些迷糊,但她清楚的记得,他扼住她的咽喉时,用冷戾狠绝的眸光盯着她,说是要成全她的。

“哎呀,怎么会了,海棠郡主,你跟主公之间,肯定是有着很深的误会的了!”春奴听了她这句略带伤感的话后,忙又急急辩解道。

“哦,郡主,你都不知道,那晚主公抱你回来时,他的神色有多么的焦急,春奴,还从未见过主公他,会露出过这么惶恐不安的神色!”春奴一脸真挚的继续辩解道。

“他会为我而惶急?”云海棠心中一抖,又想起了他那双燃烧着愤怒烈焰的寒潭深眸,他…,他不是一直恨她入骨的吗?他不是一直想杀她而后快,为何又会对她的安危着急,这一切,究竟又是为了什么?想起他那晚的蛊惑与温柔,云海棠又心中疑惑,难道,他只是想…?

“当然会了,郡主,春奴感觉到,主公他…,他…很在乎你的!”春奴见她秀美的脸上依旧是一副怀疑的神色,忙又接着为她的主公辩解道:“郡主,你知道吗,你被主公抱回来后,是主公亲自为你接好了肩上的断骨,还用玄阴宫最好的伤药黑玉断续灵膏给你敷治,在你昏迷时,他还让姬庄主指点,是他亲自为你施针的!”

“他…,他…真的如此对…我?”听了春奴的一在解释之后,云海棠的心里一片迷糊,她在这次昏厥过去之后,自己也感觉到,很奇怪的是,她竟然没有陷入到上次那种可怕的梦魇中去,竟然没有感觉到那种被那双愤怒的幽冷双眸四处逼迫,被仇恨和被诅咒的感觉。

只是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感觉到有身旁一直有人在用命令式的口气,让她必须活下去,不准她逃避痛苦,而她的身侧也一直都有一具温热的身体,在温暖着她的心,鼻旁也一直有一种清淡好闻的寒香萦绕,而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是真的很好,让她不自觉的想要把这种感觉延长一些,所以,她这次是舒服的不想醒来!

可是,这一切,真的是因为他喜欢她吗?云海棠心中一酸,摇了摇头,她不敢相信,也许,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美梦而已,他恨她入骨的那种仇恨,决不会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也许,他只是,只是因为自己长得有三分像他心中所迷恋喜欢的那人吧?云海棠又心酸的想道,她虽然生性有些迷糊,却决不是傻,她分辩得出,爱人和恨人之间的那种情感。

而且她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已经猜测得出,他心中喜欢的人,应该是她的姐姐紫薇才对,而他对她,却有着刻骨的仇恨,她从他那晚对他的蛊惑温柔中,已经猜测到,他,可能只是他把她当做了姐姐紫薇的影子。

他对她的温柔,只是因为他得不到姐姐的缘故,所以,他把她的身体当做了姐姐的,她只是作为姐姐的影子,供他发*望而已,一想到这儿,云海棠的心就酸痛得厉害,这就是她之所以要不顾一切逃离开他的原因!

因为她的心里非常清楚的知道,他是不可能会娶她的,他也不可能会善待她,而她,也不想和一个不爱她,并且仇视她、痛恨她的人在一起生活,她可不想这一生中,就这样郁闷的做姐姐的影子,生活在他仇恨的阴影中,她向往光明,向往快乐,她想要被人疼爱,被人宠溺,幸福的过一生,而且,在她的心中,一直都有着一个飘渺俊逸的身影,她是还想要去追逐和实现自己心中的美梦的!

思及到此,云海棠一边勉力坐起身来,一边问道:“春奴,你家主公,他…,他…现在在山庄内吗?”

“哦,春奴也不知道啊,他应该会在的吧!”春奴想起就在昨晚,主公还亲自来为她喂药、施针的,因此,有些迟疑不决的答道。

一转眼,却见云海棠挣扎着要下床来,忙又神色惶急的上前扶去她道:“郡主,你要做什么?你的伤都还没好了,你现在不能下床的!”

“春奴,你扶我起来吧,我要去见他!”云海棠虽然身体虚弱,却意志无比坚定的望着春奴说道。

“不行啊,郡主,你的伤还没好,不能贸然下地的!”春奴急得都快哭了。

“那春奴,你就去禀报他,让他来这儿见我!”云海棠有些生气的对着春奴命令道。

却蓦然听到屋外传来一声女子清脆且带着嘲讽的娇笑声道:“呵呵,海棠郡主果然是咱们金裕皇朝出身高贵的天之骄女啊,竟敢命令我家主公前来见你,你这可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如霜姑娘,你来了!”春奴本来急得手足无措,在见到门边出现了如霜穿着绿衣的俏丽身影时,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而云海棠本就心情烦闷,在听到了如霜讽刺的嘲笑声后,心头愈是烦燥,又想起如霜之前一直对她嘲讽怀疑,似对她怀着很深的敌意,而现在,既已决定要翻脸,也不必再对她讨好掩饰!

想到此处,云海棠娇艳的小脸上,闪过一丝不郁之色,却是把脸别过一边去,嘴角一哂,也是声调冷冷的嘲讽答道:“不错,我云海棠乃是当朝太后娘娘的亲侄女,皇后娘娘的亲妹妹,乃是先皇亲自赐封的海棠郡主,享朝廷五品爵位,一切仪仗礼仪,均视同朝廷五品官员,你是何人,竟然在面对本郡主时,不行参拜之礼!”

“哟嗬,好一个海棠郡主啊,倒在我如霜的面前摆起官架子来了,你可把自己真当回事啊!”如霜一进门之后,便被云海棠这一句冷冷的反诘,给气得噎了一下之后,才又嘲讽的反驳道。

却见云海棠对她的神情冰冷,俏丽的脸蛋上,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对春奴是和颜悦色的神情,却连看都不看她一下,如霜又被气得俏脸通红,又有点气急败坏的对春奴说道:“唉,春奴,你看到没有,这才是她千金大小姐,大郡主的真实面目了!”

“哦,如霜姑娘,你别生气了,郡主她受了伤之后,才刚刚醒来,她现在的心情不好,你就体谅她一下吧!”春奴左右为难的看了一下仍转过了头,对如霜冷若冰霜的云海棠一眼,又对如霜好言相劝道。

“切,谁稀罕她啊,一个过气的郡主,又有什么好值得炫耀的!”如霜本来生性就心高气傲,此时被云海棠气得有些口不择言了。

“你…,你在说什么,什么叫做,过气…的郡主?”听到如霜的这句讥嘲之言后,云海棠蓦地转过头来,有些吃惊的问道。

“你…,这…,这…”如霜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吱吱唔唔了两声后,看着云海棠娇艳的小脸上,满是疑惑,也只得掩饰的大声说道:“没什么了,我是说,你现在都已经失了名节,皇上也不会再把你赐婚给北陵王了,所以,你也就不用在我们面前,摆什么海棠郡主的大架子了!”

“是不是,我的家里出什么事了?”云海棠从她吱唔掩饰的话语中,已经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你快告诉我啊!”云海棠又一次逼视着如霜,厉声问道。

“哦,没啊!”如霜在她凌厉的目光逼视下,有些心虚的避开了她的目光,掩饰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