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不要大王
字体:16+-

第九十一章 春光乍泄

潮笙闭了闭眼,“怎么可能。”

“可昨晚你和他那个样子……”力生道,“要说你们之间没什么,我是不信的。他,大概也不信吧。”

潮笙明白。司辰一向在意她和苏晟的关系,也相信苏晟是对她有意思。今儿又是这么个样子回来,他心里恐怕不大痛快吧。可她与苏晟之间的交易,又如何能让他知道。

“潮笙,你可别一时被迷惑了啊。”力生劝道。

她忽然觉得好笑。她就一副很容易被迷惑的样子么?“放心吧,我还不至于那么蠢。”

力生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打住了。“你知道就好,我看你也是个明白人,只是和苏晟关系有点玄妙。既然主子忌讳,我们还是把距离撇远一些的好。”

潮笙勾起唇角,“力生。谢谢。”

力生被她谢得一愣,他什么也没说,没做啊。

潮笙迷迷糊糊地睡着,梦魇追缠着她。梦里,有看不清脸的人向她伸出手,一直叫喊着:

“救救我,救救我!”

梦里的她才八九岁年纪,矮矮的身高,小小的身躯,她惶恐害怕,一直往前没命地飞跑。鞋子跑掉了也不知道,一双白皙的足裸跑得磨破了皮,渗出了血,但她还是往前飞奔。前方蓦然出现一个人,披头丧发的人,黏呼呼的头发沾着泥混着血,遮住了大半的脸。潮笙恐惧极了,她不敢再前往走。

那个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的人拖着破烂不堪的身躯朝她走来,叫着她的名字。她尖叫:“别过来,别过来!”

“别怕,是爹呀。”

她再看向他,披着面的头发撂开,露出父亲惨白的脸,没有丝毫血色,七窍流血,状态恐怖。

不,这个人不是她的爹。不是!

她哭着回声跑,那不断伸向她的手,抓住她的裙角,尖利的指甲划过她的脚面。她顾不上疼痛了,只能不断地跑,不断地跑。

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一个男子,穿白色衣服的男子。

他的衣服干干净净,头发整整齐齐,坐在一辆轮椅上,目光像把犀利的剑,直直地穿透她。

她怔住了。他,他……他……

“潮笙。”他刚开口,眼里就蓄满了眼泪。然后,一行行眼泪无穷无尽地从他眼里流了出来。她跟着鼻子发酸,跟着眼眶发烫。

“你是谁?”她一边颤抖着声音,一边问他。

他流着泪,嘴角却含着笑:“呆瓜阿笙。”

她闻言,泪流满面,哭得抽抽噎噎。从小到大,会这样叫她的人只有一个,只有一个……

“哥……”

☆☆☆☆☆☆☆☆

苏晟的生日宴办得十分隆重热闹。

满朝文武,重要官员齐集一堂,皇帝坐在高高在上的主座,而苏晟穿着紫色朝服坐在他的身侧。

两边依次先是三国太子,再依次坐着文武大臣。

苏晟今日是主角,万众瞩目,场上恭贺生辰之声绵绵不断。司辰和他们谈笑甚欢,听着那些奉城好听的话,目光拂过苏晟。他今日一身庄重紫衣,前所未有地贵气。笑一直挂在唇边,有礼而矜持。

苏晟今年的生日宴办得如此隆重,主要是做为储君,有太多官员不认识他,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模样。他在宋国十年,世事沧桑变化,有部分曾经的大臣被抄了家,丢了性命,而从老官员中选拔出来的官员,大都由地方官提取出来,所以连苏晟的面都不曾见过。

今儿是露脸的好机会。

司辰脸上也带着笑,眼神却毫不遮掩得有些冰冷。不论苏晟与潮笙是什么关系,他明明知道潮笙是他牵绊的人还缕缕不知进退,实在……有些没分寸。

在皇帝一番说词之后,祝寿的歌舞唱起,丝竹声声,稍闲吵闹。司辰一向是喜欢安静的,听一阵子便觉得烦躁,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朝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是苏晟,他边上倒酒的侍女手忙脚乱地给他擦身上的酒渍,随后惶恐地下跪求饶。

苏晟自己擦着袍上的酒痕,淡淡地说:“不要紧,下去吧,下次别毛毛躁躁的了。”

那侍女磕头千恩万谢,整个人仍然颤抖不已。在重要场合做出令主子失礼于人前的事,她自知是大罪,也想过自己必定要受重罚了。

没想到太子殿下他如此宽容!

场内官员对他的胸怀赞叹不已,拍马屁的赞美接踵而来。苏晟有礼地起身和大家暂别,他要去换一身衣裳。他的贴身侍卫施远和几名侍女连忙跟上,目送着他很快消失在宴会中。

司辰淡然地喝着杯中的茶,远远地朝着什么地方望了一眼。

苏晟带着一众仆从回东宫换衣裳。走不多久,天上忽然飞过一群乌鸦。生辰之日飞乌鸦已经够晦气的了,居然还兜头浇下几泡鸟屎。

幸而苏晟闪得快,否则就太狼狈了。他的脸色有点难看,加快步伐回宫去了。

等他们走远了,从树上跳下来一个青年,拍了拍身上庄重的玄端,若无其事地往潇竹阁的方向走去。

☆☆☆☆☆☆☆☆

潮笙睡了一觉起来,整个人就好多了。力生坐得直直地守在她床边,好像在看守什么重要的物品。潮笙爬起来,他就紧张地问:“你怎么样?”

“没事了。”潮笙按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你去做自己的事吧。”

“那怎么行,你都受了伤。”

“小伤而已。”之前的软弱是因为麻药药效未过。现在睡一觉醒来,精力充沛,哪里会觉得手臂那点小小的伤口算是个事。

“那我也得在这里看着。”

潮笙望着他说:“你很想帮我做事?”

力生有点尴尬的咳了一声,“同仁嘛,互相帮忙不是应该的?”

“那你去帮我打一盆水,我要洗澡。”

“……”力生虽然有点郁闷,但还是听话地去了。不久后提了两大桶温水来。

潮笙把他打发出去,拴了门,小心翼翼地避着伤口脱掉衣裳,浸到浴桶里,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虽然极力避着伤口,但难免还是沾湿了绷带。她从浴桶里站起来,迈着修长的腿从浴桶中跨出。

忽然间,她听到窗棂那边有动静,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屏风架子扯下衣服将自己裹个严实。

“谁?”她边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边喝问。

一片寂静。

莫非,方才是她听错了?

但愿是听错了吧。她系好腰带出来,屏风外站着的人影差点让她尖叫出声。

“咳。”不速之客神情有点尴尬。

潮笙二话不说拎起剑就横到他脖子上。

赫连勋不躲不闪,眼睛一瞬不眨地望着她。“我只是偶尔看到他们在四处找你,想确定一下你可曾回来了。没想到……咳,其实我也没看到什么。”

剑往他脖子上加了些压力,“小人!翻窗算什么正人君子!”

“我一向不怎么君子。”他的目光撇向她的手臂,“你拿着剑不要紧么?”

“要你管!”潮笙愤怒地道,“滚出去,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赫连勋点点头,“好。我出去。你还是放下剑吧——稍后到园子里来,我有话和你说。”

他消失得很快,和来时一样悄声无息地翻窗而走。潮笙怒不可竭,也不知道他是几时进来的,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什么也没看到!虽然,虽然那次受伤,是他替她宽衣解带,恐怕该看不该看的他都看到了!可,那会儿他最多是脱了她的衣衫,身上好歹还有肚兜裹身,可今天她刚刚沐浴起身,根本什么也没穿!

每次都是赫连勋!

这个念头劈进脑海,她愕然地想,为何……每次都是他?

她的清誉观念没那么重,但也不至于让人看了身子占了便宜还完全无动于衷。

可似乎,一切都太凑巧了。那次是他救她,他说他别无他法。而今日……如果进来的他是司辰呢?为什么不是司辰,而偏偏是赫连勋?

她穿戴好衣裳,拿着剑就出门了。在他们所住的那园子里,果然见到赫连勋,他拿着弹弓,面朝树干。

潮笙的剑怦得一声放到桌子上。

他头也没回,“那么重地砸桌子,你考虑过桌子的感受吗?”

“……”潮笙抿了抿唇,“我连人的感受都不必想,会想一个桌子是什么感受吗?”

赫连勋回头笑了笑。

他的笑容阳光般耀眼,晃得潮笙恍忽了下。“你有什么话要说,快说!”

赫连勋好整地瑕地在她身边坐下,她忽然打断他:“如果你要说从前那番废话就可以闭嘴了。”

他怔了怔,“从前哪番话?”

潮笙一股怒气上涌,他又道:“哦,我想起来了。”他唇角噙着笑,“那么虚无的话我就不说了。我只用做的。”

她的心颤了颤,“做?”

“嗯。”

做什么?潮笙莫名的脸一烫。“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说,没有的话我走了。”

“明天你就要回宋了吧?”他望着她,“有件事要托你帮个忙。”

“我没什么能帮你的。”她想也不想就拒绝。

“我还未说你就知道不能帮我?”他将一个盒子推到她面前,“这个东西,麻烦你帮我带到金都。”

潮笙蓦然看向他,“我为何要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