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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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七九 远古异族,公道自在人心

远古巫族,乃荒古时期蛮荒诸方势力中,实力不在蛮荒“圣宗”之下的一大异族,巫族中,几乎人人都身负异术,秘法通天,巫族曾一度纵横八荒,辉煌无比,相传连神魔也为之深深忌惮,最终在上古洪荒时期末,更是引起天下浩劫“神魔大战”的主要一方,浩劫过后,受到人神诸方各道的共诛,也因为如此,被其牵连的蛮荒一族被死死地压在六合蛮荒那等穷山恶水之地,永生永世不得踏入中土半步,异族生灵,沦为世人眼中的异类,天地不容,也就是那个时候起,修仙界中逐渐方有了玄门、妖门正邪之分,无数年下来,长生之道还未找到,正邪双方却彼此厮杀得仇深似海,不死不休。

如今这个神魔绝迹的时代,再次听到远古巫族之名,实在不得不让人有种心有余悸之感!

燃苦大师没有说话,只是双手合十,默默诵经,其意却非常明显。

静默许久,玄霄子缓声道:“能破开梵音寺‘大梵天般若无量’无上封印的人,世间中不出几人,恐怕是他……妖皇宗如此大动作,必有一番图谋啊,我等自诩正宗巨擘,统领天下正道,抵御妖邪,绝不能对此事置之不理,眼下我蜀山、昆仑、罗浮皆尽在此,稍后我便修书一封冰岚云阁,再广邀天下正道,也请他们与我三大正宗一起做好共诛妖孽,保卫苍生之大责准备!”

众人齐齐耸容,点头称是,便是昆仑一众人,也不禁暗自为之折服,玄霄子真人举足轻重,左右世间风云,这等领袖气派,当世实在不出几人可比。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燃苦大师向着玄霄子真人深深看了一眼,随即轻轻闭上眼睛,长吁一口气,默诵一声佛号。

事已至此,昆仑等人纵有苦恼之处,却是不好发作,在眼下这等大事面前,再提及天药子之事,似乎颇有不妥之处,也只好压了下来,容后再算,清微道人与幽玄道人相视苦笑,摇了摇头,正要向玄霄子真人告辞而去,正在这时,只见得他们身后恭然站立的一众弟子中,忽有一人走了出来,在众人愕然中,来到大殿中央,默默地跪了下来。

这青云大殿中,玄门当世高手此刻多数在此,放眼世间,遇到这种阵势,任谁也先怕了七分,可这位衣着蓝衫,年轻尚轻的昆仑弟子,尽管脸上也尽然是畏惧之色,尽管身上颤抖不已,可仍是咬紧牙根,默默地跪着,不发一言。

原来,这位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天药子唯一的亲传弟子,云天风!

清微道人皱了皱眉,已知其意,但此时此刻,却容不了他再生事端了。

清微道人沉下了脸,喝道:“天风,不得胡闹!”

云天风心中一跳,只听着清微道人这话里似有隐隐不悦,再看他与幽玄师伯两人脸色皆是难看,心思细密的他,已是猜到两人的想法,可眼下这等情况对他来说,却不下于天大机遇,天药子虽被那奇兽以无上神物“雷神古鉴”招出三色神雷打得形神俱灭,可师父终究还是想夺他舍而被自己用「九龙神火鼎」所焚化,这事虽然隐蔽,无人得知,可这些日子来,他可谓时刻在煎熬之中度过,天药子已死,再想太多也没用,他的意愿却是在于天药子那枚尚未练成的,当世也只有他一个人所知的“天元神丹”之上,虽然他为天药子的亲传弟子,可终究道行低微,天药子毕竟为八宫宫主之一,他的遗物以及那紫翠宫宫主之位,昆仑大有人才在,故也不见得会为他所继承,是以此刻,玄门当世高手多在此地,一行人中唯一让他畏惧的洛天衣宫主又不在,他如何会放过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

若他此时把天药子的事说出来,以大义大孝为行先,那不管结果如何,他都可以在众玄门前辈宿耄中博得一个好印象,昆仑想必也会为其感动,那他正式继承天药子衣钵的日子,岂非指日可待?

云天风心中千转百念,虽心怀鬼胎,可脸上却是丝毫不敢显露半分,要知道,这些人都是当世高人,早已见惯了太多的世事变迁,自己若有一丝妄念,必然逃不过他们的目光。

可即便如此,云天风还是迈出这一步,早在天药子意图夺舍而被他炼化那一刻起,他已抛开了一切束缚——

倘若一条路已经走了一半,再折回选择另一条路走,不是愚蠢么?

多少年后,回头深深凝视一眼,那个时候的自己,或许会愧疚,或许会向往,可又有什么用?

有些选择,一旦下了决心,便回不了头了。

那个时候,当所有人的目光落到那个众星伴月的天之骄子身上时,有谁还会记得到那时站在琼华宫大殿一侧,那个孤独得紧握着拳头的小孩?

如果我错了,也认了,如果不择手段想变强,就是沉沦魔道,那……我不回头。

云天风深深呼吸一声,望向了清微道人,嘶声道:“师伯!”

清微道人怔了一下,但看着这位故人弟子神色间一片失望和黯然,心中一痛,竟一时语窒。

幽玄道人见状,暗叹了一声,沉默了下来。

大殿另一侧偏座上,聂慕枫道人皱了皱眉,侧脸向清微道人道:“这位昆仑小友是……?”

清微道人踌躇片刻,仿佛下了什么决心,脸色一整,断然道:“他便是我昆仑已故宫主天药子道友唯一的弟子!”

此言一出,云天风心中又是一跳,已感到数道寒星般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在这般无形的威压下,自己竟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当即头皮发麻,此时,又听得蜀山的聂慕枫道人冷哼一声,道:“怎么,难不成道友还要向我蜀山讨个公道不成?”

清微道人心中暗怒,他亦是玄门中成名已久之人,虽道行没有聂慕枫那般深厚,可贵为昆仑一宫之主,地位超然,多番被他这般讥讽,岂非显得昆仑要被蜀山压了一头?

当下冷声道:“天理长存,公道自在人心,聂道友诸般阻挠,出言刁难,难不成有什么心虚之处?还是视我昆仑是那些随便可以打发的三流门派!”

聂慕枫道人脸色一寒,怒笑一声,正待出言反驳,却听得那位跪着的昆仑弟子,悲戚一声,道:“两位师伯不要再争吵了,弟子不肖,未能侍奉恩师终生,若再因为弟子之事导致我两宗不和,那弟子当真万死不能赎罪,他日如何再有面目去见九泉之下师父他老人家!”

蜀山与昆仑两宗素来交好,所谓闻道有先后,达者皆为师,是以云天风尊称聂慕枫道人一声“师伯”,也并无不妥之处。

听得云天风凄声戚戚,聂慕枫道人脸色虽难看,却是不好与小辈一般见识,而且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位昆仑弟子话中把双方的顾虑之处都挑明,于情于理,天药子身损一事,却是不得不正视起来,否则这事不解决好,长此下去,蜀山与昆仑两大玄门巨派,难免会存有芥蒂,千里长堤,溃于蚁穴,这个世间道理,人人都懂,更何况在座皆是世间一等一的修仙高人。

“少年郎。”

此时,只听得一把和善温厚的声音响起,众人一怔,却是玄霄子真人说话了。

面对这位享誉正道悠远岁月的老人,便是云天风满腹城府,也不禁生出几分慌乱之色,他低下了头,不敢与之直视,哀声道:“回真人,小子在。”

玄霄子真人笑了笑,又看清微道人一眼,道:“清微道友说的好,天道昭昭,公道在人心,对天药子道友陨落一事,蜀山上下深感悲切,少年你既然经历其中,诸位昆仑道友又言之确凿为我蜀山所为,你不妨把当日之事一一道来,我蜀山正宗,说一不二,若真有此事,定然当着天下人面前,给昆仑一个公道!”

玄霄子真人的话如清风过耳,但不知为何,听着众人耳边,却竟似有种如大山压顶的沉重感,又仿佛有着无以伦比的傲然——

巍巍蜀山,岂能没有这份千古不衰的骄傲?

一时间,大殿之上,空气忽然像是凝固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