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仙
字体:16+-

章一四二 紫郢通灵,惊一剑之绝尘

看得林辰缓步上台,已然一脸淡然,丝毫看不出方才的恼怒之色,台上那位迎风宁立着的少女,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好奇,此时,决战的最后钟鼎声终于响起,她心中一凛,右手弹指间便法诀一引,那柄通体紫色的宝剑顿时祭了起来,挡在身前。

“铮嗡——!”

清脆的剑鸣回音在这广场之上远远地回荡开去,十分悦耳。

远处殿阁上,明月婵本来见得才和师姐提起的小丫头,她的对手竟是林辰,顿时一怔,待看得少女祭起那把紫色长剑之时,心中却是一惊,不禁愕然地对身旁的沧月大师道:“那不是晓月师尊手中的「紫郢」仙剑么?”

沧月大师似是早料到到师妹的反应,微微一笑,道:“师妹没看错,那柄剑正是「紫郢」,师尊逝去之前,不忍这柄剑就这样埋没剑冢之中,便断去自己与此剑多年祭炼蕴养的剑灵,把这柄仙剑冰封在冰月窟中,留待有缘人,可是这么多年过去,这柄剑却是毫无动静,只是数年前的一天,紫嫣那小丫头误闯入了窟中,紫郢剑突然破冰而出,落到她手中,当时还把这丫头吓坏了。”说到这里,沧月大师轻叹一声,又道:“或许师尊所说的有缘人便是她吧,不知这孩子能在修仙大道上走多远。”

明月婵想起先师的音容笑貌,双眸不由的一阵朦胧,她不着痕迹地擦了擦眼角,笑道:“我早年在藏经阁的「古宝通鉴」中看过,上古时期,一道号‘长眉散人’的大修行者,采西方太白元精铸成了一对万邪不侵的灵虚仙剑,一曰「青索」,一曰「紫郢」,如今「青索」早已失传,「紫郢」则是被师尊早年在南海苦寒之地修行时机缘所得,经过这么多年的祭炼,恐怕也差不多晋为真冥仙宝吧,只是如今冰封多年,无人蕴养,紫郢剑灵性怕是散去不少,若嫣儿不闯入冰月窟中,恐怕紫郢剑便要恢复原形,难以再见天日了,仙宝通灵,怕是它也不想这样吧,择主嫣儿,这也是那孩子的造化啊”

沧月大师笑了一声,看着爱徒的对手狼狈上场,而小丫头则一副紧张如临大敌的神色,不禁摇了摇头,笑道:“嫣儿还是年纪尚轻,说起来这次还是她第一次正式与人斗法呢,不过看情况,这场斗法却是十拿九稳了。”

明月婵笑了笑,没有说话。

……

乾位台上。

少女看着林辰向自己微笑着看来,俏脸一红,似是为自己慌张的举动感到几分羞愧,心中暗暗忖道:眼前这位师兄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但大试在前,依然神色自若站在台上,毫无焦急神色,更无胆怯之情,比起我强多了,我也的打起精神来,师父和师姐们可都看着呢……如此念着,当下心情缓缓平复下来,俏生生抱拳道:“冰月峰紫嫣,向师兄请教。”

声音甜美,洋洋盈耳,甚是动听。

林辰微笑道:“忘尘峰林辰,师妹请指教。”

说着,少年便双眼一眯,盯着眼前少女手中那把颇为不凡,紫气腾腾的仙剑,从一开始他便感到这柄紫色仙剑的灵压,比之当日在藏剑山庄宇文牧雪手中的那柄「莫邪」还要凌厉几分,怕是比起慕容龙幽那柄绝世凶兵「八荒葬魂」也不逞相让,只是,少年心中却是一阵纳闷,数年没回中原大地,什么时候起,蜀山竟是又多了几柄绝世好剑?要知道,修仙界中,便是上好的灵宝都十分罕见,极难得到,更何况是这些自荒古时期遗留下来的通灵古宝。

等的一会,林辰微微愕然,却是见对面少女毫无动静,抬头看去,却看的这位对手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一脸疑惑。

林辰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奇道:“呃、怎么了?”

少女呆了一下,呐呐道:“师兄不亮出法宝吗?我这柄紫郢剑可是很厉害的,我怕伤到了师兄。”

此刻台下弟子们似乎也等的不耐烦了,哗然声渐起,看着少女一脸天真的神色,林辰摸了摸鼻子,似乎紫霄银月毁去后,自己便习惯了空手斗法,一时之间倒是没想起来法宝对决这回事来,只是今天看到那么多五光十色的法宝飞剑,尽管早打算把那柄平凡铁剑当作这次大试的武器,此刻还是难免有几分尴尬之色,可是看到少女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林辰苦笑一声,面上有些发热,但终于还是反手一扬,从须弥芥子中拿出那柄锈迹斑斑的平凡铁剑来。

“啊——!”顿时,果不其然,少女一阵愕然,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手间铁剑,不止是她,便场下所有的人,目光都落到了这把“飞剑”中,一时间竟然是无语了。

片刻后——

“哈哈哈哈——”不知是谁率先笑了出来,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笑声仿佛山呼海啸,震耳欲聋,连远处的各台下目光也不禁愕然地看了过来,更有甚者,笑得打跌一片,其中夹杂着不知道是谁拼命忍着辛苦劲儿地说道:“我看到什么、一、一柄铁剑?还是生锈的?”

“不行了,笑死我了,这家伙是哪一脉的?这么丢人,回头肯定给他师尊一掌拍死!”

“天下飞剑出蜀山,这家伙居然拿一把凡铁之剑参加这等盛事,这不是存心给我蜀山抹黑么!”

……

人群之中,陆雨晴却是怔怔地看着台上少年,数年不见,少年似乎又挺拔了几分,人也清癯消瘦了几分……不知为何,当林辰拿出那柄铁剑来之时,陆雨晴明眸,却是没由的一热,当年那不可磨灭的一幕,此刻又仿佛浮现在眼前——那个苍茫的月夜之下,这个师弟舞动着那柄腾起不知名火焰的紫霄银月,以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断,狠狠地撞向凶兽那狰狞巨大的口中……那时候的他的身影,竟是无数岁月沧桑也不可抹去一般。

他,还活着。

他,回来了。

泪水,不可抑止地流了出来,陆雨晴脸色微微苍白,忽然觉得这四面八方的笑声,竟是那么的刺耳,她静静地凝望着台上少年,这时候的阳光,仿佛更愿意落到他身上一般,他的脸庞变得耀目,没有人看清他的表情。

紫嫣回过神来,却看的眼前少年神色淡然,仿佛对四周视若无睹,他微微眯着眼睛,低下了头,目光所及,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他手中那柄平凡的铁剑。

不知为何,这一个瞬间,只有站在他跟前的这位少女,才能从少年身上感到一种莫名的、仿佛亘古以来的萧索——他俯视一切,也远离一切,仿佛他的身边,孤独得只剩他的剑,他的身影,与这个世间,竟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或者说,那是一种说不清的超然脱俗,举世混浊,众人皆醉,唯有这个孤单的身影,飘飘乎遗世独立。

“来吧。”淡淡一声忽然传来。

少女咬了咬牙,口中短诵一声:“舞霜于冰天,疾!”

右手猛然一震,真元涌出,“倏”一声风响,紫郢仙剑便发出千百道紫芒神光,璀璨得若煌煌日光,向林辰疾去。

仙剑所过之处,冰芒四起,处处凝霜,瞬息间整座大台已然冰封一片,仿佛一道冲天而起的冰柱一般!

场下一阵哗然,这一玄妙无比的剑诀,正是冰月峰的“玄霜妙华真诀”!

再看少女,神色肃穆,衣袂被罡风吹得浩浩飘飘,这一瞬间,无数人竟然生出一阵恍惚之感,台上这位少女的风姿,与昔年那位手持天蓝色神剑,同样是冰月峰的女子何其相似!

眼看一股浩荡沛然的力量,扑面而来,林辰瞳孔微微收缩,反手一震,那把锈迹斑斑的铁剑霍然腾起,荡起一阵浑浊的剑鸣声,太始道力流转到这柄凡剑之上,一阵慑人的寒光,在剑尖上闪烁着。

半空中,两把剑相撞交织在一起,一把神光耀目,一把黑不溜秋。

下一刻,紫芒忽的大盛,台上便耀眼得如同直视太阳一般刺目。

依稀能看到一点幽芒,彷如那永生不灭的九幽之火,在那绚烂的紫色神光之中幽幽跳动着,每跳动一次,幽芒便似更盛一分。

场下之人一阵炫目,却不少人已然欢呼起来,仿佛已经看到那位视六脉会武如儿戏的弟子惨败收场的情景。

就连青云大殿之上的六脉首座,一众元老,也被这一场斗法所惊动,目光会聚了过来。

在所有人都看不清台上动静这一刻,没人知道,紫嫣,这个台上的少女,却是玉脸煞白,体内血气翻腾不止,真元汹涌澎湃地奔腾而出,她只觉此刻自己便似那狂风暴雨之中大海上的一叶浮萍,摇曳不定,自己那柄一向与她灵性相通绝世神兵,此刻竟然全然脱离了她的剑诀所驭,仿佛一下子活过来似地,面对着眼前那个男子的所发出的剑诀,如见仇人一般,无情狠厉地向他斩去!

杳杳恍惚中,一个朦胧的画面的嘎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一位依稀熟悉的女子,手持紫郢仙剑,在雪峰之巅舞出绝世无双的剑诀,只是,一道催若雪华的剑光飘飘而至,仿佛骄傲不可一世的神明,一剑把紫郢所发出万丈紫光迫退!

明月之下,一袭白衣如雪凌空而立,紫郢仙剑在空中翻转,铮嗡一声倒插在地面上,悲鸣不屈。

朦胧间,画面突然破碎,那袭白衣如雪的身影,竟然变成了眼前长身玉立的少年,令她无比诧异的是,而这个少年的剑势,竟和画面中那风华绝代的一剑何等神似!

风声中,传来了一阵浑浊尖锐的呼啸声,她心中一阵绝望,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切都结束了么?

她心头忽然平静了下来,心头这么淡淡地想着,身子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往前倒去,却是倒在一个温暖的胸怀中。

这个瞬间,短短的瞬间,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凝固了一般,连时间都定在那里,她微微睁开了双眼,只有他的身影,立在风中,衣衫飘飘,黑发拂动,那一双深邃的眸子,亮的直似天上星辰,然后……眼前一黑,整个天地,安静了下来。

漫天浩荡的凌压,如天际雷霆奔飞,隆隆而至,巨大而无形的劲气,那个瞬间,自台上那位裟黑的道袍的年轻人身上,汹涌的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台下站着的所有蜀山弟子顿时只觉得大风扑面,整个身子竟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大步,而整个围观的人海,竟也是愕然地向后扩大了一圈。

青云道场,白云渺渺,人海茫茫,一片静寂,众人面面相觑,惊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