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人与兽
豹妖的床下，是一个深达上千米的洞，这条洞并不是直上直下，而是曲曲折折的向下延伸开去，也不知道有多少道弯，有多少转折，总之就算不封上洞口，里面的气息也不会轻易的传出去。
挖这样一个洞，三个妖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没有人知道从洞中取出的土被三个妖妾弄到了哪里。
胡玖薇早就被狐妖派人接到了这里，本来，她们是要等到陈景然回来，偷到仙草再进来的。现在没有等，确如陈景然所说，她们都感觉到了之前那场战斗的强大气息，以为能够发出那么强烈波动的战斗，一定是妖王亲自出手。因此她们没有再等，三个妖妾认为，陈景然很可能已经回不来了。于是她们便提前进入洞中，开始了内丹的传承。
洞的最底部，是一个数里大的空间，胡玖薇坐在最中心，三个妖都在她的对面。
最先是狐妖张开口，一颗散发着淡淡蓝光的内丹被她吐出，直飞到胡玖薇的面前，胡玖薇张口轻吸，内丹便被她吸入口内。
随即，胡玖薇的身体散发出淡淡的光，光芒一点点变浓，又一点点变淡，持续一个时辰后，光芒才全部消失，胡玖薇睁开眼，却没有看见自己母亲那张美丽的容颜，只看见一只雪白的小狐狸卧在自己脚边。
“妈？”胡玖薇轻唤一声，眼中露出一丝不忍，她本来可以不接受这种传承的，但是内心深处长久以来的渴望，使得胡玖薇无法拒绝如此深的诱惑。做了二十年没有一点能力的妖，谁不希望拥有强大的实力呢？而且这些年来，胡玖薇其实是有些恨自己的母亲的，恨她把自己藏了起来，却不管不顾。若不是遇到了那个人，想来自己根本就不会有办法再出来。因此她要变强，要拥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所以，她选择了接受传承。
那只小小的白色狐狸，听得胡玖薇的声音，竟是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那双眼中满是温柔。
“现在到我了。”豹妖弯身，抱起那只小狐狸，轻轻的把它放在身后，道：“等一下姐姐就来陪你。”
……
两个时辰后，胡玖薇站起，在她的身前，是一只狐狸，一头豹子，一条蛇。
“我们出去吧。”胡玖薇轻声说道。
三只小兽竟是同时点了点头，很有默契的，狐狸和蛇都爬到了豹子的身上。
胡玖薇笑笑，当先向着上方的洞口处走去，她走的很快，那只豹子全力奔跑都有些跟不上。
……
已经在豹妖的房间中坐了很长时间的三个人，突然同时站起，商信眯着眼睛道：“好强的妖气。”从来到迷雾森林，商信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大的妖气，他无法想象洞中发生了什么，但是商信知道，这洞中即将有妖要走出来。
也就在三人站起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里，他们前方的那块空地板突然碎裂，随即，就见一个人从下面走了出来。
“胡玖薇？”商信和明月大惊，他们一点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了失踪一个多月的胡玖薇。
“商信？明月？大叔？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看来吃惊的人不止商信和明月，便是胡玖薇也惊讶不已。
而且听胡玖薇的语气，她好像也认识陈景然，双方好像还有一些关系，不然一个妖应该不会叫一个人大叔才对。
就在胡玖薇说话的时候，商信和明月又看见一头豹子驮着一只小狐狸和一条蛇从洞中钻了出来。
这三只兽上来后，仔细的打量了在场诸人一遍，那三双眼中带着人的感情，在它们看向陈景然的时候，商信和明月清晰的感觉到，那眼中先是一惊，随后又一喜，再然后竟是有了一丝愧疚。
凡是生活在迷雾森林中的兽都叫妖兽。
商信心中暗道：“这是三只妖兽应该有的眼睛吗？”随即，商信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着身旁的陈景然，道：“它们是？”
陈景然苦笑道：“它们应该就是我的三个妻子了。”
听见陈景然的话，三只妖兽三双眼睛同时看向陈景然，眼中竟是都有泪水流出。
妻子，四十年来，她们从来也没有听见过这样的称呼。
妻子，它们又何尝不想得到这样的一个称呼？几十年在一起，又怎么会没有一点感情？
只是可惜，他们一个是人，三个是妖，双方无形中就有了一道隔阂。若不是她们现在变成了兽的模样，恐怕这隔阂永远也无法消除，恐怕陈景然永远也不会说出妻子这两个字。
陈景然突然蹲下身来，对着三只妖兽招手道：“你们来。”
三只妖兽乖乖的来到陈景然面前，伏在他的身边。
陈景然道：“若是明天我们都还能活着，以后我就天天陪着你们，我们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三个妖兽同时点头，眼中泪水却流的更多。它们都不会想到陈景然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这样的话能够早说出几十年多好？
如果在以前，能够好好的爱一场，便是此时死了，又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她们都没有爱过，她们不知道，若是真的轰轰烈烈的爱过了，遗憾只会更多。
胡玖薇。
胡玖薇一直静静的听着，此时，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口中大叔的身份，“你，你是陈景然？”胡玖薇惊讶的问道。
她只认识大叔，并不认识陈景然。二十年前，是陈景然把胡玖薇救出来的。若没有陈景然，恐怕胡玖薇永远都无法从那个数百里深的洞中爬出来。一个没有一点实力的妖，和普通人完全没有什么区别，试问，一个普通人，又怎么能够凭着双手挖开数百里的洞呢？便算那洞有一半是空的又如何？
当年，狐妖出去那一次，三个妖妾都以为已经引起了陈景然的怀疑，她们并不知道，陈景然不是怀疑，他根本就已经知道了一切。她们都不清楚陈景然的实力，狐妖以为自己隐藏行迹，不会被发现，可是那个时候，陈景然便已经接近了合神境，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狐妖的妖气？
狐妖没有再回去，陈景然却是在不久后挖开了那个洞，救出了胡玖薇。便是进入禁城也是陈景然安排的。不然，一个即将临产的孕妇怎么会走出禁城几十里？
那孕妇和婴儿都是死亡后，被陈景然带到禁城外面的。当然，母子都是自然死亡，并不是陈景然杀的。若是那样，胡玖薇也不用在森林中等一年的时间了。
陈景然的最后一个计划就是胡玖薇，就是眼前发生的事情。
他就是要三个妖妾把内丹都传给胡玖薇。这看似好像很残忍。但是在没有遇见商信之前，这却是唯一一个能让她们活下来的方法。
陈景然知道自己对付不了妖王，无论谁都对付不了。只有这样的办法，可以让自己的三个妖妾活下去，不管怎么说，妖王不会对三个妖兽下手。
若不是遇到商信，陈景然也确实是准备把仙草送给胡玖薇，以增加对付妖王的机会。
只是，他也不知道这个计划会不会成功。
之前在森林外的战斗，都不算是陈景然的计划，这么多年，准确说陈景然就只准备了一个计划，那就是胡玖薇。
这么多年来，他却并没有做太多的事情，他只是把胡玖薇从洞中救了出来，找了一对母子的尸体让胡玖薇混进禁城，再连什么都没有做。
谁也不知道陈景然心中真正的想法。谁也不会知道。
听得胡玖薇的问话，陈景然点头道：“没错，我就是陈景然。”
胡玖薇不是陈景然的女儿，有胡玖薇的时候，狐妖也还是一只妖兽。对于妖兽来说，生个孩子绝对算不上对陈景然的不贞，因为那个时候，她还没有自己的思想。
胡玖薇道：“你是陈景然，那是不是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陈景然点头。
“原来如此。”胡玖薇终于明白，对方怎么会知道数百里的地下会藏着一只妖。
“既然你就是陈景然，那么当初救我，一定是有目的的吧。”
陈景然再次点头。
“那你的目的又是什么？”胡玖薇问道：“救出我后，你从来也没有找过我，也没有让我做过任何事情。”
“唉。”陈景然叹息一声，“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达成了？”胡玖薇愣住，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陈景然身前的三只妖兽，道：“你的目的就是要让她们再次变成妖兽？”
陈景然点头“这是第一个目的，而第二个目的就是让你变强，强到可以与妖王一战。”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胡玖薇问道。
陈景然道：“只有再次变回妖兽，她们才会活下去，这样的她们已经对妖王没有用处了。而你，就是对付妖王唯一的希望。”陈景然顿了顿，突然低下头，轻声对着三个妖兽道：“我这样做，你们会怪我吗？”
三个妖兽同时摇头。
“你呢？”陈景然把狐妖抱在自己怀中，道：“我利用你的女儿来对付妖王，你怪我吗？”
狐妖再次摇头，眼中泪水不断流出。此时她若是能够说话，她一定会大喊一万遍我爱你。她没有想到，陈景然会为了自己的安全做这样的事情，他把女儿推到前面，那不是让女儿去送死，而是给女儿一个机会，不然，大家都得死，所有人都得死，一点机会都不会有。
狐妖说不出话，胡玖薇却说得出。她也能理解陈景然做的事情，在这点上，她也不会怪陈景然。只是有一点她却想不明白，胡玖薇道：“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你连什么都没有做啊，如果不是商信和明月来到这里，我根本就见不到自己的妈妈。如果连妈妈都见不到，你又怎么会实现计划呢？难道二十年前你便知道商信会来到这里？”
陈景然却是一愣，道：“什么，你能来到这里竟是因为主公的原因？”陈景然并不知道这一点，商信送戒指的事情，陈景然在临走的时候是安排了一个手下去办的。他让那手下接近胡玖薇，然后把戒指送到狐妖的手中。只是陈景然不知道的是，在他走不到半个月，那个下人就死了，因为下人发现了陈景少爷一件不应该他知道的事情。
若是商信没有来到这里，现在的胡玖薇根本不会来到陈家，陈景然的计划还真就不能实现。
胡玖薇眨了眨眼，见陈景然惊讶的样子，也没有等待他的回答，而是继续问道：“我知道你有办法让我来到这里，可是你又怎么知道母亲和两个阿姨会把内丹传承给我呢？”
陈景然沉思半晌，道：“这点我一点把握都没有，我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那样做，但是我知道，等我回来的时候，她们会为了自保来偷仙草，若是得到仙草，她们三个谁都不会自己服下去，因为你的母亲和阿姨都不是自私的妖。如果你能来到这里，她们一定会把仙草给你，而为了能够战胜妖王，我想她们也许会把内丹传承给你的。”顿了顿，陈景然又道：“本来如果没有你，她们也能做到这点，但是她们不会，不会在自己变强的情况下，让自己的姐妹变回妖兽。”
胡玖薇眼角有些湿润，听过陈景然的解释，她都明白了。她明白了陈景然的计划为什么会成功。
这世间最完美的计划，是利用对方的爱。
陈景然又道；“本来我还打算把仙草送给你的，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了。玖薇，你愿不愿意和大叔一起对付妖王，为了所有人都能继续活着。”
“嗯。”胡玖薇点了点头。“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陈景然道：“什么都不用做，就在这里等到明天，妖王会自己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