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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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剑南

“泰宁城到化林营,峻岭凌江鸟道行,无限华羌开此地。塞原宜建最高坪。”

这首诗,是雍正年间宣慰亲王从西藏返回后路过打箭炉境内的兵屯所作,从雅州西行越大相岭,上飞越岭,即进入边境,也就是进入了土司的领地。下飞越岭约十里.至化林坪,有打箭炉绿营兵一营,驻守化林,保护飞越岭的交通。从打箭炉一直向西直到察木多,次第排列着川西四大宣慰土司:明正、理塘、巴塘、德格。

从化林坪下山,到兴隆堡,再西行五十里,过沪定桥,都是明正土司的辖地。明正土司的全称是:‘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使司宣慰使”,相当于清廷三品大员,下辖两个宣抚土司,百户土司四十八家。清廷本在打箭炉周边驻兵四营,额设马步战守兵二百五十二名,其中马兵一十九名,战兵九十八名,守兵九十七名。当时这些兵马,戍边多年,将老兵弱,武器原始。用的是长矛弓箭,短刀盾牌。自共和军入川以来,陆续逃散了。石达开带领剑南军大部进入打箭炉,没有遇到清兵的抵抗。

石达开到达打箭炉后的第二天,他的族兄石凤魁向他抱怨,吃不惯当地的青稞饼。食物不惯,也是水土不服,是行军大忌。幸好正值四川刚刚收了夏粮,托明阿等人急于逃跑,成都的哥老会又为内应,省仓没有受到破坏。而且秋粮也已经在望。

石达开在从雅州到打箭炉沿途,设立五处兵站,沿途走康熙朝年间开凿的茶马古道和泸定桥,用牛皮包裹粮食,直达打箭炉。在打箭炉囤积了足够的粮食之后,9月10日,石达开带领大军出征。

四川边境寥廓,历代多设土司以相控制。石达开带领剑南军进攻西康一个多月。共和军武器、组织和训练,根本不是西南的土司头人们所能阻挡的,剑南军一路西进,土司头人望风而降,剑南军大部顺利到达理塘,直逼巴塘。

在石达开的大营里,他正在忐忑的等待坐镇成都的楚剑功的回复。

“来了,来了。”军师张遂谋将楚剑功的信送进来。

石达开赶紧把信拆开,速速一扫,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在1840年代,清廷已经逐步将大渡河以东的土司改土归流,但大渡河以西仍旧是土司统治。不时有强横土司侵扰邻番,劫掠汉民。清廷在土司统治地的边缘,从北到南设有松潘镇(包括阿坝、懋功),打箭炉厅(包括甘孜)和建昌镇(包括凉山)。虽然共和已经占领了松潘、打箭炉和建昌卫(西昌)三个小城,却不代表这一片地区的土司门真正归顺了共和。石达开分遣自己同族的三个兄长:石祥祯、石镇仑、石凤魁,各带一营,分镇这三个地方,并向楚剑功建议给这三人加刺史衔。

石达开现在等待的,就是楚剑功的回信。

张遂谋见石达开脸色异常,忙问:“将军,怎么了?”

石达开将信交给张遂谋。

“钧座在信上,写着事有从权,只要将军你有任何想法,只管放手去做。他还问‘石敢当’什么时候变得瞻前顾后了。”张遂谋读完了信,松了一口气,“钧座是答应了呀,那就给几位兄弟加刺史衔吧。”

石达开摇摇头:“只是一封信,并没有对我三位兄弟的任命书。按照中书门下宣政院新订的章程,刺史以上,必须由宣政院同意任命,钧座一人是无权任命的。”

“将军,钧座那就是皇帝呀,他说行,还能不行?而且军情紧急,从成都到武昌打个来回,哪里等得及?钧座也说事有从权嘛。”

石达开还在犹豫,张遂谋又劝:“成都等繁华之地,肯定是由中书门下直接控制,康边等地,却需要有大将镇守。钧座让将军你为剑南军将军,平边将军,石氏兄弟都在军中,着明朝沐英例,显然是要让石家永镇康边呀。俗话说,天与不取,不详。钧座那就是天,他要给你的东西,将军你却不接受,钧座以后还会信任你吗?”

石达开非常聪明,而他一直以张遂谋的主家自居,于是直接质问:“如果我真的可以以川边为基业,军师你又想在哪里任官呢?”

“军号是剑南,石家几位兄长,以后多半要坐镇滇黔,遂谋愿为南天一小吏,足以。”

石达开明白张遂谋的想法了:就让我在边陲某地世代称王称霸吧。

石达开笑了笑,不再过问。而是给自己的几位兄长各写了一封信,让他们“压服土司,保障钱粮”。

松潘镇的厅直位于四川省西北面,又管辖更西面的羌、藏各族土司。整个松潘镇辖下要么是雪山、草地等人迹罕至的地方,要么是大小金川等清廷已经平定过的部落。石镇仑到达松潘县之后,按照楚剑功给出的方略改土归流,短时间内还没有遇到障碍。

去建昌镇的是石祥祯,在整个建昌镇内,主要有“百彝”等部落,彝族分布在宁远、越巂、峨边、雷波、马边间,深入凉山数百里,又分黑白“骨头”,黑骨头为贵种,白骨头是汉化较深的熟夷,为仆役。彝族分为数百支,互不统属。时常有黑骨头出山劫掠汉民,遇到清兵进剿则四散退入山中。

共和军入川以来,清军都向成都集中,凉山附近对百彝的压力顿时消失。各部黑骨头纷纷出山劫掠,等成都战役打完,石祥祯领兵南下,这些黑骨头带着劫掠的财富人口退回了凉山之中。

石祥祯到了建昌卫,按楚剑功的命令将这小城改为西昌,将建昌镇和宁远府辖地改称巂州,因为此地大约是蜀汉时的越巂郡。他自信雟州刺史非己莫属,便按刺史的职权放手施为。一面召白骨头熟夷下山耕种,一面去成都招募汉民屯垦。西昌还在凉山的西南,地处偏远,未开垦的土地数不胜数,也就没有土地之争。

雟州最大的问题,还是凉山中的黑骨头们。石祥祯经过短暂的查访,选定了吉狄、马加、拉斯三家部落。这三家在凉山诸部中人口众多,而且野蛮好战,不仅劫掠汉民和白彝,连同为黑骨头的周边诸部也受到他们欺压。

石祥祯秘密布置,探明了入山的道路,选定了向导,在九月中旬出征,清溪、大树堡的部落为向导,直取吉狄、马加、拉斯三部。征服浅山白母子、吗哒拉施、三合等支,并收抚争咱鸡租、五支、别牛、租租等支,於是加拉及吉狄、马加等支头人逃遁。石祥祯进驻交脚,收抚八切、阿什并阿落、马家、上三支、下三支,野夷悉请内附,不隶土司。一月之内,平定千里百彝,凉山大定,几十万彝民迁徙下山,从游猎野人变成了农耕居民。

吉狄、马加、拉斯的土司头人逃亡西北方向,投奔大渡河口的土司,这是清廷册封的宣抚使,被赐满姓花不拉多,汉名承恩。他左近还有十几个千户土司。共和军夺取成都以后,他曾派使者前去请降,并希望出任“雅州知府”。楚剑功当然不会准许,但接受了花不拉多承恩的投降,并加以勉励。共和军初入四川,百事待举,楚剑功自然没有时间来清算这些头人。

花不拉多承恩却觉得自己是土司中第一个投靠共和,却没有得到任何好处。于是就掐断大渡河口,强收买路钱。

石祥祯追击黑骨头到大渡河畔的紫打地,先让花不拉多承恩交人。花不拉多承恩交出了三位头人,却吞并他们的亲信和财宝,据大渡河而守。

以双方装备和训练的差距,花不拉多承恩是拦不住石祥祯的。但石祥祯却犯了犹豫:他追击的是彝族土司,现在已经抓住。花不拉多承恩却是羌藏部落的,石达开正在进军巴塘,一路上羌藏诸部望风而降。如果他现在进攻花不拉多承恩,会不会刺激到羌藏诸部土司呢?

石祥祯梭巡不进,楚剑功来信斥责:“转世之仇,岂可轻恕?”又用激将法:“看来石家诸人,还是不如王启年呀。”于是在77毫米白狼炮的掩护下,石祥祯轻松渡过大渡河,歼灭了花不拉多承恩。

随后,石祥祯转回进驻保安,攻降洽马里、阿波落、跑马坪、燕麦厂,克普雄石城,夷地四百里皆降,解救汉奴数万,三月之内,整个雟州全定。

川西南北两路都算安定,石达开主攻的巴塘一路,却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