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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夔州

7月18日

“奉节县已经出兵了。”洒在外线的侦察兵报告。

“奉节?我正要去打,他们倒自己跑来了,有多少人?”

“五六百人。”

“各位军官,”楚剑功召集部下开会,“我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奉节,夺取了奉节,才能在整个川东地区建立切实的路上联系,也才能顺利的展开部队。所以,我们的火炮,弹药和补给都没有卸下船。但现在,有一支清军和民团的混合队伍,从陆地小路,扑上巫山县城。我需要一支部队,不依靠重武器,歼灭这支清军。同时,我将率领大部队仍旧沿水路,进攻奉节。”

“我们军已经上岸了,谁也别和咱们抢,面前这支清军,我明武军包圆了。”

三天以后,奉节与巫山的交界处,除了留守巫山的一个连,三个营布下了一个口袋阵。

莫青岩在望远镜里看了看远道而来的清军,不由得叹了口气:“都是些什么人呀。”

六百清军中,大约四百人穿着老百姓的短打衣襟,两百人身着清军的号衣,胸前一个“兵”字,简直就是靶盘。

领头的军官看补服,居然是个正正规规的千总,还骑着一匹驴。

“大家听好了,巫山沿江险峻,想来匪共上岸不多,来报信的也说没有强攻,而是清晨奇袭。只要我们拿出四川棒棒的劲儿来,不愁打不垮他们。”鲍超骑在马背上,踌躇满志。

他本是奉节的一介贫民,流氓无赖子。太平军起事的时候,川东镇征兵补足空饷,鲍超便到军中混碗饭吃,随后随向荣在广西剿匪。

太平军永安分兵,鲍超所在清军留下围攻石达开的广威军,被广威军打散。鲍超带着一股溃兵安然回到四川,被川东道看重,便提他做了外委千总。鲍超深感道台的知遇之恩,加上自己有一副好身子骨,便勤学武艺,教练士卒,他这个千总队,驻扎奉节,也算是川东精锐之一。

在共和军夺取巫山的第二天,奉节就收到了消息。奉节县令一面往重庆急报,一面聚拢当地民团,磨蹭了几天,凑齐了接近二百清兵,几百民壮,便向巫山进攻。

来报信的人没说清楚,可鲍超外表虽然粗豪,却有几分精细心思。火枪的厉害是当年在永安就领教过的。这匪共的火器听说比洋人的还强,自己这几百绿营和民壮,就是给人送菜去的。

但川东道、奉节县的大人们下了命令,鲍超也不能污了自己一贯冲阵在先的形象。

鲍超怀着这样的心思,手下的绿营和民团们也不是傻子,于是几百人拖拖拉拉,走了三天,才到巫山县的边界上。

然后,他们就发现前方有几百人,摆出了一个三行的横阵。

“是匪共。”鲍超和几个民团的首领马上就意识到了。

“小的们,他们人不多呀,冲上去就赢了。”鲍超大叫。

鲍超身为把总,他手下的清兵没有往上冲,而是一字排开,作为督战队,大呼:“临阵退缩,斩立决。”

民团和其他的绿营开始慢腾腾的往前走。

鲍超催动毛驴,把鞭子四下乱打:“快冲,快冲。”

对面的匪共们一直肃然的站着,没有开枪。清兵慢慢的靠近了。突然之间,枪声大作,子弹不仅从前面射来,左右也是枪声不断。

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身边的人成片成片的倒下,却又没有死去,而是痛苦的在耳边嘶喊。

虽然大家都知道打仗会死人,但是这样还没有靠近就被迅速打倒,对没有见过洋枪洋炮厉害的内地民团来说还是一件不可思议的恐怖事情,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并没有面对这种可怕的场景的心理准备。

“有埋伏,跑啊……”鲍超大喊了一声,也不管周围的人有没有听见,调转驴头,就带着他的督战队逃走了。

与此同时,共和军主力已经完全占领了奉节县城,大军和补给,正在上岸。

奉节,楚剑功在这个世界上来到三峡的源头,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令立起一座石碑“更起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

随后,楚剑功签发了一份任命状,任命自己以前的副官钱水廷为夔州刺史,管辖包括重庆在内整个川东道,控制从武汉到川中的咽喉之地,也控制着整个征西纵队的后勤补给。

钱水廷在给楚剑功当副官的时候,就显得特别细心,在湘西剿匪的过程中,又展示了他的大局观和对局面的控制能力,他带的机动营,是整个湘西剿匪的支柱,以一营七百人的兵力,控制了沅江和凤山地域,让湘西数十万土匪进退不得。共和军的物资补给,依赖沅江源源不断的进入湘西,补充给王启年们,这才在短短半年之内,基本肃清了湘西大山中的匪患。

此次西征,楚剑功就把钱水廷调了过来,现在更是任命他为夔州刺史,将征西纵队的整个后路都交给了他。

川中的清兵早在鸦片战争时就被抽调了很大一部分,剿太平军又被调走几千人,又身处内陆,与欧洲国家全无交流,也不属于神机军的序列,战力之弱,可想而知。

在楚剑功看来,入川困难所在,是四川庞大的人口,广袤的面积,复杂的地理,以及西部的诸多土司,而尤以土司最为麻烦。他早已打定了一力降十会的主意,不管来软的收买,还是来硬的强攻,都依靠庞大的物资供应来解决,因此,控制着入关通道的夔州刺史,就尤为重要。

攻占奉节这一军事行动本身,并没有什么麻烦。钱水廷干练异常,一日之内,就让工作走上正轨,下一步,就是从弘文馆调来干部,加强对基层的控制。

而被明武军打散的鲍超,并没有返回出发地奉节,而是直奔重庆府。四川提督文瑞已经带领几千提标到了重庆,从川东道台手中接掌了防务。

“军门,匪共火器犀利无比,鲍超无能,折损了数百民壮。”

“鲍千总不必自责,你已经尽了全力,本将心知肚明。起来说话。”文瑞不但没有责罚鲍超,反而提拔他:“眼下正是用人之际,鲍春霆的大名,本将早就知道,你是外委千总,外委两字,现在可以去了。”

鲍超一下子由八品的外委官成了正六品经制武官,一下子又拜倒在地:“谢军门提拔。鲍超豁出命去,也要把匪共挡在嘉陵江之外。”

看到鲍超这样打了败仗的外人都能成为经制官,文瑞从川中带来的马牟们耐不住了,就听一人大叫:“剿灭匪共,我宋国永愿为前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