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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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2(中)求贤若渴虚前席

4月29日楚剑功写给李颖修的信

楚剑功在英国下院为《洋泾浜左岸体系》做了一次说明,英国各界已经开始逐步理解这个体系所带来的好处。毕竟这个体系脱胎于另一个时空的关贸总协定和世界贸易体系,本身就是英美商业和法律思想发展的产物。

当晚,英国下院事务官安丽雅勋爵夫人举办酒会,招待楚剑功一行,安丽雅夫人为目前英国为数不多的女性官员,她继承亡夫的爵位,获维多利亚女王恩准,得以出任公职。在郭嵩焘《使西纪程》一书中,称这位夫人“极美”。她将于不久后前往印度。

时下英国沙龙的流行风气,是讨论文学。新兴作家查尔斯-狄更斯出了个讨论题目“最简洁小说”。楚剑功说道:“上帝啊,女王怀孕了,谁干的?”

狄更斯对这句话大加赞赏。贵族妇女们吃吃笑着,这句话不久就会传入宫中,传到维多利亚女王的耳朵里。

安丽雅勋爵夫人邀请楚剑功上楼,据说楼上有志趣别雅的小客厅,可以让人畅谈文学。楚剑功从楼上下来以后,李鸿章问道:“院台哪里去了,让我好找。”

“上楼参观了一下新式马桶。”

“马桶有甚好看。我去瞧瞧。”李鸿章说完就往楼上走。

楚剑功一把拉他下来:“你看什么?”

晚上,回到公使馆,楚剑功给李颖修写了一封信。

颖修吾弟:

数月不见,别来无恙否。

你在英格兰的知心人,俄裔少女娜塔莎我已经见到,的确是个美人,而且性格柔和坚强,真为良偶。我转交了你的信。她看后非常高兴,愿意即刻前往广州,与你完婚。

我以为她安排了一路行程,她将随的安丽雅勋爵夫人一行,前往印度,然后再由印度的徳斯蒙安排,往广州。待我回到广州时,相信你们已经结为连理。先在这里代为祝贺。

以下开始交代公事。

我已经和惠特沃斯爵士,以及伟大的机床之父内史密斯做过面谈。签订了一系列商业合同,随信附带所有合同的完本一套,请你详加参详。

向惠特沃斯和内斯密斯购买的机器设备已经装船,由易水押船,即日驶往广州,随船同行有惠特沃斯公司的技工二十四人,内史密斯公司技工十九人,散聘技工二十六人。我以路途遥远为由,劝说其中半数技工携带家眷前往。望你妥为安排,尽量将这些技工留在广州,规划入籍为最佳。

我在英格兰,物色各行各业可用之人。经寻觅,有如下人等愿意前往广州创业,我专定客轮一艘,也随易水返回广东。这些人都与英格兰有所龌龊,望你善加笼络,为我所用。这些人简单介绍如下:

弗雷德里克·林德博格,北欧人氏,机械师,波拿巴主义者。膜拜拿破仑和达芬奇,却绝对没有这两者的天分,喜欢捣鼓些莫名其妙的机械,所以被英国工业界主流认为不务正业。本身擅长制造和驾驭热气球,被代达罗斯的理想所激动,一心想弄出重于空气的飞行器。他家族中的某个长辈,瑞典歌德堡号的水手。打小酷爱瓷器和茶叶(中国传统绿茶而不是英国流行的红茶),他一直希望过上了伸手就摸到瓷器、张嘴就喝茶的梦幻生活,并因此取了个中式姓名“林白”。

席初守化工研究员,对刚刚发蒙的化工学有所研究。他是公主控,总幻想自己能够娶到公主。但他没有贵族血统,在讲究门第的欧洲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因此想去东方碰碰运气。给他机会,让他见见中国束胸,驼背,罗圈腿,缠小脚的仕女。他绝对会变成坚定地革命者。

谢顿,他是汉族人,被当作猪仔忽悠到英国去,在剑桥大学的实验室里当勤杂工,并见过一位处于幼年时代的伟人,麦克斯维尔。他了解一些电学的常识。可能是和麦克斯维尔接触过多,在电学和电磁学方面表现出了一些天赋和前瞻性。不要以为他能代替麦克斯维尔,但他对电磁学的理解在这个时代属于领先的。

除去工学背景的,还有两名法律界人士。

比弗·恩德曼,这是个英国人律师,但他却推崇大陆法系,精研法国民法典。大陆法系在英国本土吃不开,到中国开展业务。

安纳姆·西斯。分庭Divisionalcourts的法官,祖上有人参与胁迫英王签署大宪章因为鼓吹司法改革得罪了上头有人的人被上院HouseofLords以不名誉行为而强制离职。

对于大陆法系和英美法系的分野,你比我要清楚。我个人对这两者没有成见。而在和英国人的条约里,约定使用《法国民法典》,是为了避免英国人利用他们对本国判例的熟悉占便宜。《法国民法典》是成文法,英国人要做手脚相对困难一些。

这两个人对于司法和法律体系都有自己的想法,你可以和他们好好谈谈。

另外,此行中我还见到了恩格斯。是的,他还仍旧是个同情下层人民的资产阶级青年。我自问无力教导这位历史注定的伟人什么,因此也没有深谈。只是提醒他注意,对人的研究。将人的欲望本身,作为社会体系中的客观存在加以考虑。毕竟,唯物辩证法在一百五十年后对马克思主义的修正,就是将“上层建筑”再划分为“组织结构”和“意识形态”,而对“意识形态”的研究又充分借鉴的自由市场经济学中的“理性人”假设,将“自私”等作为社会的固有因素,而非人类应当克服的弱点来分析。

军火和军工设备的采购在英格兰已经告一段落,我即将前往法国,因为郭嵩焘是驻英法普比四国公使,要往法国和普鲁士递交国书。我随行指导一下,另外按照惠特沃斯爵士的建议,法国是购买废弃工厂的最佳地点,我也准备去看看。

普鲁士合并莱茵三州在即,另一个时空中发生的那件事,想来在这个时空也会发生,因此,在法国之后,我会前往科隆和杜塞尔多夫……

英国这边,清廷的事情有李鸿章出面,你我之间的联络有施策负责。

国内方面,万般压力,俱在你身。但有兵财二权在手,想来还能应付过来。

注:放假大家都休息好了吧。作者去了趟意大利,感想:意大利真破啊。鉴于作者在威尼斯广场加里波第像后面被人打劫5欧元,请大家红票,打赏一下吧

5月6日搬运

楚剑功携郭嵩焘来到法国,乘船从塞纳河口驶入巴黎。二十多年前的战火印记已经彻底消失,巴黎商贾如云,一派繁荣景象。

奥尔良王朝的菲利普法兰西人王在银行家和高利贷商人的支持下上台,对外采取对英国的恭顺态度,对内则鼓动借贷交易和利钱经营。法国市场在大量的通货支持下迅速繁荣起来,而由于长期革命和战争留下的巨大恢复空间,法国的物价虽然上涨很快,但这被人视作繁荣的表现,而不是泡沫的衍生。

但在这繁荣的泡沫之下,法国虚弱的工业始终没能恢复元气。1837年经济危机发生以来,英国纺织品像退潮一样降低价格,直接冲击欧洲市场。法国1839年的棉布总销量较之1836年下降了三分之一。而本来就不太发达的钢铁业,则完全毁灭。法国农村,由于英国货物的冲击,开始出现大范围的农民破产。

总而言之,高利贷者支持的菲利普王朝已经开始为全国范围的革命埋下火种。1848年的大革命不是偶然爆发的,而是第八次经济危机在欧洲积累的矛盾的总清算。法国,正是这些矛盾的焦点所在。

但这些,只有作为后来人的楚剑功知道。当时的法国,首相基佐和反对党领袖梯也尔,都认为法国的元气依靠高利贷的利息正在慢慢恢复,财政状况正在好转。法国不久就将重返欧洲之巅。基佐和梯也尔只是对英国的态度有分歧。

楚剑功与基佐和梯也尔的会谈在融洽友好的气氛中进行。对于会谈的焦点,法国是否加入《洋泾浜左岸体系》,首相基佐作为英国恭顺的追随者,做出了肯定的答复。而梯也尔在得到“法国将和创始会员国(中国和英国)享受同等待遇”的保证之后,接受了这一条约。《洋泾浜左岸体系》终于扩展到了欧洲大陆之上。

在向法王菲利普递交了国书之后,郭嵩焘开始独立承担外交任务:他前往比利时出使,劝说比利时加入《洋泾浜左岸体系》。

而楚剑功则在《洋泾浜左岸体系》的总框架下,自由采购法国的废弃铁厂,以及棉纺织厂。

在采购的过程中,工厂厂主们热烈的推销着自己的家当。他们急于将自己名下的工厂套现,然后投入到轰轰烈烈的高利贷事业中去。据说,现在在法国,高利贷者四个月就能赚一倍。

采购的过程中,楚剑功觉得自己仿佛是1929年身在美国的苏联人,或者1991年身在俄国的中国人。可惜的是,他没在法国学过水利,没有那么多的导师和老同学可以做中间人,一切都要自己去跑。

“先生,我听说你在到处购买工厂。”在索恩卢瓦尔省,和施奈德兄弟谈判不顺利,楚剑功正在郁闷的吃午饭。这时,一个高大的西方青年出现在楚剑功的面前。

“您是谁?”楚剑功问。

“我先要问您,您就是传说中的清国人吗?可我没见到您留辫子。”

“我来自清国,但没留辫子,就这样。”楚剑功有些烦闷,不太愿意搭理这个人。

“您不愿自称清国人,那您一定忠于明朝啰。”

明朝?楚剑功仔细打量了面前的这个陌生人,金发碧眼,标准的西方人。楚剑功不说话,看他耍什么把戏。

“哈哈,”那个陌生人突然大叫起来,“您不用这么警惕,我告诉您我的身份。”他突然改说汉语,居然是京腔发音:“我乃大明建文帝之后,挪鸡鸭-里贝里,汉文名字叫朱宁杭。”

楚剑功把口中的一口三明治喷了出来:这也太过分了。

掩饰了自己的失态之后,楚剑功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殿下。”

“我家里有一套古书,记录着建文帝是如何乘船来到欧洲的。我非常佩服祖先航海的功业,十分希望再造一支大明海军。”

天哪,这哪跟哪啊。

朱宁杭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我以为自己的梦想没有希望实现了,直到我听说,有一位东方来的先生,在到处采购钢铁和纺织设备,就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来找您。”

“你会什么?会造船吗?”

“先生,我的理想是当一名海军,不是造船匠。不过我在卢瓦尔地头熟,会帮到您的。这样吧,我帮助您购买工厂设备,您让我当上海军。”

楚剑功想了想,即使面前这个人什么忙也帮不上,自己也不吃亏。

“成交!”楚剑功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朱宁杭当上了楚剑功的向导,他倒没有吹牛,对地方上的情形非常的了解,帮了楚剑功的大忙。这里并不是人人都像施奈德兄弟那样有雄心,而楚剑功只知道施奈德电气的大名,刻舟求剑,才会碰钉子。

在朱宁杭的牵引之下,楚剑功最终从海洋炼钢厂等等企业购买了水平焦化炉50座、阿波尔特焦化炉7座、蒸汽锻造机85台、压延机41台、炼铁炉90座、重新加热炉85座、机动锻锤30台。这些机械至少需要六千名熟练工人。

采购棉纺和毛纺设备要顺利得多,毕竟法国尚未完成工业革命,纺织业仍旧以家庭作坊和小企业为主。英国货又让这些小企业濒临破产,急需现金。对于工业并购者而言,经济危机真是个好东西。

在法国完成基本的采购任务之后,楚剑功估摸着在英国订购的粮食应该差不多到货了,就写了一封信给施策,让施策安排人手,将在法国的机械设备,以及英国的粮食,押运回广州,毕竟,粮食和设备,是这次采购的重中之重,相比之下,在英国采购的步枪山地榴根本不算什么。

大致安排妥当之后,楚剑功孤身一人,去了巴黎的中央菜市场。这个菜市场源于中世纪。这里买菜的妇女精力充沛,性格开放,积极参加政治活动。楚剑功放下心中所有的计划,所有的忧虑,在菜市场的鱼腥,腐菜的气味和泥泞当中,放松了一把,终于体验了那种野性的中世纪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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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5日守株待兔

科隆,莱茵河上的重要城市,自公元50年开始,便成为罗马帝国下辖的自由市,也是罗马对抗日耳曼野蛮人的重要据点。

神圣罗马帝国时期,科隆大主教名列七大选帝侯之一,身兼教权与政权。科隆大教堂自公元1248年开始兴建,至今仍未完工,却是天主教在莱茵河畔对抗新教和普鲁士野蛮人的重要堡垒。科隆,以及周围的莱茵三州,虽然身为神圣罗马帝国的成员,却更亲近西面的天主教法国。

直到拿破仑的大军开进莱茵,废黜了科隆大主教的政治特权,科隆,才从莱茵的政治中心宝座上跌落下来。毫无疑问,法国的自由主义摧毁了莱茵的天主教封建势力,却让莱茵地区的天主教徒离心离德。莱茵三州的天主教区不再仰赖法国的支持,开始将目光投向东方,投向他们一直鄙夷的普鲁士野蛮人。这就是1815年维也纳会议后,普鲁士与莱茵三州结成紧密同盟,科隆教会没有加以阻扰的原因。

现在,楚剑功就站在科隆大教堂的前面。现在的这座教堂,自1560年“新教入侵”之后,已经停建了两百余年,远远不是楚剑功在另一个时空见到的那宏伟的哥特式建筑的摸样。

但是,楚剑功知道,科隆大教堂的再次建设即将开始,因为和另一个时空一样,普鲁士将在今年,1842年,正式将莱茵三州并入普鲁士王国。

莱茵地区的天主教将正式承认普鲁士对莱茵三州的统治,作为交换,普鲁士王国将像尊重新教一样尊重天主教。作为尊重的表示,霍亨索伦王室将拨出专款,复建科隆大教堂,将它改建成哥特式建筑,也就是后世人们看到的样子。

楚剑功来到科隆,绝非缅怀古迹。

和另一个时空一样,科隆大教堂将于5月25日开始复建,亲王威廉将代表普鲁士王室出席奠基礼,并亲手埋下一块奠基碑,同时,科隆大主教将会授予威廉亲王“宗教守护者”的称号。而就在这次奠基礼上,发生了一件事情。楚剑功,就是在等待这件事情的发生。

莱茵三州的历史,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变样,但谁也不能保证,历史会原封不动。楚剑功不会在科隆干等,他乘坐莱茵河上的航船,前往另一处城市,不,现在还是城镇,杜塞尔多夫,莱茵手工业中心,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合适的技工。

傍晚,在杜塞尔多夫上岸以后,楚剑功就觉得不对劲,码头的卸货区冷冷清清,沿着河岸的酒吧街,手工业工人们聚集在酒吧里,低声交谈,喝着啤酒,不时用警惕的目光扫视着楚剑功这个惹眼的外乡人。

看到这样的情形,楚剑功心中暗喜:一切都按照历史的轨迹在运行,现在的杜塞尔多夫,可为山雨欲来风满楼。

由于杜塞尔多夫的紧张气氛,楚剑功决定不要招惹那些工人,而是乘上马车,驶向郊外。现在住在城外,似乎安全一些。

在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乡村旅店前面,楚剑功让马车停了下来。“就这儿吧。”楚剑功付了马车的钱,提着自己的箱子,敲了敲旅店的门。

“是客人吗?”随着声音,门开了,一张健康红润的脸出现在眼前。店主人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穿着蓝色的莱茵系肩短袖长裙。

“快请进。远方的客人,”姑娘说着,伸手接过楚剑功的箱子,胳膊上健美的肌肉凸显出来,昭示着手臂主人的活力。

楚剑功没有说话,跟着姑娘进了小旅店,就只有他一个客人。

“先生,来杯啤酒吗,住客半价。”

“好的,来杯啤酒。”

“您要住店吗?”

“是的,我住店。”

“太好了,这两天城里头要出事,我这里都没有客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旅店是你的吗?”

“旅店是我的,是我叔叔留给我的。”姑娘想了想,“你可别打坏主意,我会开枪,我的力气可大了,可以按住客人的马。”

楚剑功笑了起来:“别担心,姑娘,我力气可小了,只能按住自己的马。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也笑了起来:“杰西卡,安娜杰西卡-亚力桑德拉-藤森贝格。”

“很高兴认识你,杰西卡,你的旅店提供晚餐吗?”

“晚餐很贵。而且,不许抱怨。”

“好的,把我的房间指给我,过一会儿我要吃饭。”

晚餐很粗糙,腌制的香肠,配上麦面包,没有黄油,也没有奶酪,幸好楚剑功的确饿了,他用啤酒把这些食物全都冲下去。

“好吃吗?”

“你不是不许抱怨吗?”

“陌生人,你真狡猾,拐着弯说坏话。”

“啤酒很不错。”

“啤酒是我们自家酿的。”

“香肠,面包是从别处买的么?”

“是啊,两年前我叔叔去世了,也许我不会经营吧,面包,香肠都越来越贵,黄油和奶酪我们根本就买不起。旅店的客人也越来越少。”

“大萧条就是这样的,基本生活物资越来越紧缺和昂贵。”

“你知道原因?”

“是的,我知道原因。如果你请我白喝啤酒,我就给你讲讲。”

“原来是个骗酒喝的。”

“不喝酒我也跟你说,有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小孩子对他的妈妈说:‘妈妈,我要吃面包。妈妈回答说:我们没有钱买面包,你爸爸失业了。’孩子问:‘爸爸为什么会失业呢?’妈妈说:‘因为面包生产得太多了’。”

“好奇怪的故事,好吧,我请你喝酒。”杰西卡左手提着一桶酒,右手拿着一根撬棒,“这桶酒还没喝过呢。”她麻利的用撬棒敲开酒桶的盖子,先把头伸到桶里喝了一口。楚剑功看着她得得脖子,修长,脖子的皮肤是浅棕色的,映着蜡烛的光泽。他不由得伸手在颈子上摸了一把,温暖滑腻,有淡淡的绒毛。

杰西卡的头一下子从酒桶里弹了出来:“干什么?”

“你的脖子真美。”

“你自己倒酒喝吧,我要忙去了。”

5月20日偷闲

这几天,楚剑功抽空去了一趟莱茵采矿业的中心多特蒙德。德意志邦联的工业革命尚未展开,多特蒙德还是以向法国供应原料为主业。随着法国工业的衰败,多特蒙德也是一片萧条,无所事事的矿工们喝得醉熏熏的,身上仿佛埋藏着炸药,谁碰到他们,就会被炸个粉碎。

不过楚剑功和杰西卡的关系变得融洽起来。杰西卡是个纯朴的乡村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楚剑功每天都可以给她讲很多新奇的事情,唬得她一愣一愣的。

“你真的见过维多利亚女王?这个世界最有权力的女人。她漂亮么。”

“说不上漂亮,不过雍容华贵,很有吸引力。”

“是啊,我这样的乡村丫头怎么也想不到雍容华贵是什么样。”

“你和她不一样,你有一种天真纯朴的美。我还送了一套礼物给维多利亚女王,也可以送一套礼物给你。”

“什么礼物?”

“中国传统文化的瑰宝——春*宫图。就是绣像手帕,一百条手帕一套,我送了一套给维多利亚女王,现在提箱里还有一套。”

“送给女王的礼物,一定很昂贵吧,我不要。”

“要不要随你,可以先看看嘛。”楚剑功走回自己房里,取回一叠手帕。

“好漂亮!”还没看到手帕上的画,杰西卡就惊叫起来,“这样的织工,这些金线,怎么说的,艺术的瑰宝,的确如此。”

杰西卡细细端详着手帕:“这些图画是什么意思呢?这是东方女子吗?这么妖娆。”

“这些图画的含义可丰富了,我慢慢给你讲解,好吗?”楚剑功轻轻摸着杰西卡的小臂,杰西卡愣了一下,没有动,没有躲开。

波恩,一队马车,在普鲁士军队的护卫下进入城中,威廉亲王,带着骄傲的普鲁士军官团,正式进入莱茵天主教区。波恩教区主教代表整个莱茵地区的天主教会,欢迎亲王一行。在波恩老市政厅下榻以后,等欢迎人群退去,威廉亲王问:“感觉怎么样,先生们?”

“他们很惶恐。”亲王法律事务官俾斯麦回答。历史在这里出现了一些小变动,俾斯麦没有回到家乡,去接受他父亲的遗产,并担任小官吏,而是听从威廉亲王的劝告,留在亲王身边。

“你为什么这么判断呢?奥托。”

“他们不敢让我们直接去科隆,而是先把我们安排在波恩,说明他们一定在恐惧什么,怕我们在科隆出现激化某些事态。”

“你是说,主教们还没有拿定主意?”

“不,不是这样,自从1815年主教们选择了我们,他们就不再有退路,”

“除了主教,还有谁能找麻烦?”

“不管是谁,都阻止不了军官团的决心。”一个中年男子叫道。他是威廉亲王的军事顾问,罗恩伯爵。

“是的,陆军将铲平一切障碍,任何人,包括那些主教,要找麻烦,就统统铲除。”此次随驾军队的指挥官,毛奇上校附和说。

“我估计,是亲近法国的一些人有所不满。”俾斯麦说,“法国现在很软弱,所以这些人成不了气候,他们无法和军队对抗。但是,要担心暗杀。”

“奥托,你说得对。”毛奇转身向两位军官下令:“冯地坦恩中校,戈本少校,你们要盯紧勤务,不得松懈。亲王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就这样吧。”威廉亲王说,“奥托留下,其他人休息吧。”

等众人退散以后,威廉亲王说:“奥托,你为什么不肯在军队中服役呢?罗恩伯爵非常赏识你。”

“军队中升迁太慢了。”俾斯麦懒洋洋的回答。

“你要做什么,做总督吗?”

“我不习惯听从别人的命令,我要按自己所想来行事。”

“奥托,你太傲慢了。我也许可以容忍你的傲慢无礼,但我的哥哥,王储腓特烈威廉四世绝对不会。而且,你的行事往往很激进。”

“亲王,如果你忍受不了我的作风,就放我回家去吧,我父亲的庄园还要人打理呢。就这样吧,亲王,等莱茵三州正式合并,我就回家去。”

“可是,我还想任命你为王室的联络人,就驻节波恩。”

“这种传话人的小角色您还是找个小屁孩来做好了。好了亲王,我要去睡觉了,晚安,殿下。”

俾斯麦走出房间,心里却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能够让科隆教会这么紧张的,绝非是所谓亲法国势力那么简单。莱茵三州,受普鲁士控制已经二十五年了,莱茵地区的容克地主们,已经对普鲁士表示效忠和臣服,自己的妻子,就是莱茵容克地主家族的成员。普鲁士接下来,就要对普鲁士本土和莱茵三州的容克地主们进行整合,让他们逐步放弃严重农奴制色彩的庄园经济,而转型成适应工业革命的容克财团。普鲁士将按军事原则组合容克财团,把它变成一架隆隆前进的战车,势不可挡,碾碎所有阻碍德意志统一的障碍。

不管怎么样,有刺刀和排枪,总归可以解决其问题。

楚剑功轻轻地起身,杰西卡已经睡着了,鼻翼微微的颤动着。楚剑功披着衣服来到屋外,五月的莱茵,天气依旧很凉。冷空气让楚剑功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

今天已经是五月二十日,还有五天,就是科隆大教堂复建奠基日。听说,威廉亲王已经来了,他将在五月二十五日,获得霰弹亲王的美名。霰弹亲王,听起来就很难打交道啊。

楚剑功本想从另一方面努力,但这几天在杜塞尔多夫,在多特蒙德,他感到一种深深地敌意。这种敌意不是针对他的,而是针对所有陌生人,所有的外来事务。他根本无法和人搭讪。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楚剑功心里想着。本来这一次,就是来检漏的。如果没捡到,也没什么,反正最重要的采购任务已经基本完成了。

楚剑功又回头看了看屋里。杰西卡给他的感觉很好。楚剑功不由得有些愧疚。

5月25日霰弹亲王

以一队普鲁士轻骑兵为先导,威廉亲王的车队驶向科隆,今天,威廉将代表普鲁士王室,为科隆大教堂的复建奠基。

车队慢慢靠近了科隆,前方一名轻骑兵飞驰而来。

当值军官冯地坦恩命令轻骑兵停下:“你有什么事情?”

“报告,中校,有大批的人群,阻拦在我们前方,组织我们进城。”

“是法国人?”

“看装束是本地人,手工业者,小商人什么的,连长让我回来请示,是否驱散他们。”

“不,不要驱散他们。”听了冯地坦恩的报告,威廉亲王说,“我到前面去,和他们谈谈,看他们有什么要求。”

“亲王,请注意您的安全。”罗恩伯爵在一旁劝阻。

“殿下,您应当前去,王室不能示弱。”俾斯麦说。

“除了拦路的人,你们检查了周边环境吗?”毛奇上校问那个轻骑兵。

“是的,上校,那里很开阔,边上藏不住什么人。没有埋伏。”

威廉亲王看了看毛奇:“那好,轻骑兵,前面带路。”亲王的马车在最前面,向着被阻拦的地方赶去。

前面,黑压压的一大群人,大约有好几千。

轻骑兵连长高喊:“殿下来了,殿下来了,你们领头的出来说话。”

这时候,据看见一个长手长脚的高个子走到前头来,他摘下头上的帽子,浅浅的鞠了一躬:“殿下,您好。我叫斯莫尔怀特-沃尔夫(small-white-wolf),名字就是小白狼的意思,所以别人都叫我小白狼。”

“好吧,小白狼,你有什么要求?”

“尊亲的亲王殿下,我们的要求很简单,我们不欢迎普鲁士人,1815年以后,你们接管了莱茵三州,我们的日子越来越糟。我想,这也许是你们的错,也许不是。但这二十多年表明,普鲁士人和莱茵人,不适合生活在一起。所以殿下,我请你们回去。”

“你们要阻拦普鲁士和莱茵三州的合并?可是莱茵天主教和庄园主们都愿意合并。”

“大主教们怎么想,我们不管,容克地主们都是些自私的白痴,我们莱茵行会,绝不同意普鲁士合并莱茵三州。”

莱茵行会,是源于中世纪的手工业者和小商贩的松散联盟。采用分散的小作坊的生产组织形式,以人身隶属的学徒为主要劳动力,控制了莱茵地区的航运、造船、制器、采矿等各个行业。行会中的人师徒父子相继,不得转行,人身控制极其严密。这在德国人的姓中也有反映。比如,一个德国人姓舒马赫,祖上多半是制鞋匠。而如果姓施魏因斯泰格,那祖上极有可能是杀猪的。

简而言之,莱茵行会的就是农奴制在手工业的翻版,在19世纪,毫无疑问,他是落后于时代的,是反动的,命中注定要被工业革命的大潮吞没。

拿破仑战争,破坏了中欧诸小邦之间的壁垒,英国作为战胜国,自然而然将商业的触角伸进了莱茵。在完成了工业革命的英国产业面前,莱茵地区的手工业溃不成军。

然而,以小白狼为代表的莱茵行会的手工业者们,丝毫没有顺从时代大潮的自觉。在他们看来,一切的厄运都是从1815年,普鲁士接管莱茵三州开始的,加上富裕的莱茵人一贯在文化上鄙视野蛮的普鲁士人。因此,莱茵的手工业者对普鲁士人的到来,是抗拒的。

本来一切都还可以将就,然而,雪上加霜的是,1837年,大萧条开始了,廉价的英国货向雪崩一样涌进了莱茵,莱茵的手工业者们全面破产。

而就在这时,日耳曼人的希望在却在萌芽,蒂森、克虏伯等带有大工业因素的企业在普鲁士的支持下诞生了。相对于莱茵行会的日薄西山,克虏伯却显得蒸蒸日上。小白狼等人不会认识到这时代的趋势,而是简单的归结为,普鲁士人抢了他们的生计。

“小白狼,你们一定要阻止我们进入科隆吗?”威廉亲王站在马车的踏板上,大声的问。

“是的,科隆,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如果你们一定要进,就从我身上踏过去吧。”小白狼说着,四肢摊开,躺到了地上。

喔喔……人群开始鼓噪,有一些人和小白狼一样躺到了地上。

威廉亲王扭头看了看自己的法律事务官,俾斯麦回答:“亲王,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您忘了吗?”

威廉亲王点点头,下令:“马车,听我的命令,掉头,后退。”

马车队开始掉头,莱茵行会的人们以为自己胜利了,他们开始欢呼,把帽子抛向空中。有人大叫:“去死吧,普鲁士人。”

这时候,就看见普鲁士军队中的炮兵,赶着马,到前面来。炮兵连长有条不紊的下达口令,将六门榴弹炮展开,放列。

戈本中校骑马到前面来,炮兵连长行礼:“报告少校,炮兵放列完毕,请下令。”

莱茵行会的人都愣住了,不知道这是哪一出。

戈本少校大声喊道:“亲王的命令,使用霰弹,三连射。”

“是,各炮位注意,霰弹,标尺五十米,三连射。”

传令兵在炮位之间奔跑着,呼喊着。

炮兵连长将信号旗举了起来,用力向下一挥……

轰轰轰……

戈本少校继续下令:“步兵,以排为单位,自由行动,驱散这些暴徒。”他一指仍旧躺在地上的小白狼等人:“首要分子立即逮捕,拒捕者就地枪决。”

步兵们散步前进,莱茵行会的人们奔走呼号……

在侧面的远处,一个小土丘的后方,楚剑功拿着望远镜,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霰弹亲王,果然名不虚传。正如古龙所言,一个人名字会起错,但外号绝不会错。

这一次,只是威廉亲王牛刀小试,六年之后,在1848年革命大潮中,法兰克福的大学生联盟鼓动柏林的市民们废黜普鲁士王室。挽救危局的,仍旧是这位威廉亲王。他借口有人要借骚乱暗杀他的哥哥腓特烈威廉四世,将榴弹炮推进了柏林,那一次,霰弹亲王正式名动欧洲。

买人

就在楚剑功想着这些的时候,局势已经慢慢平静下来。楚剑功收起望远镜,悄悄的离开。一切都是历史的轨迹,没有太大的改变。

威廉亲王按照计划,到达了科隆大教堂,主持了奠基礼,并获得了“宗教守护者”的尊号。

在科隆教会的安排下,威廉亲王在莱茵地区进行了一系列的亲善活动,博得了莱茵居民们的广泛好评。科隆地区,开始流传关于霍亨索伦王室的小故事,比如,腓特烈威廉三世和小磨坊主的“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连杰西卡都兴致勃勃的和楚剑功说起这个故事。

楚剑功不由得想起了另一个时空某些文学家,将风雨随便进的小磨坊的故事安到现在这位为这位霰弹亲王,也就是德意志皇帝威廉一世的头上。

也难怪,铁血宰相俾斯麦,无敌统帅老毛奇,再加上阴谋家陆军部长罗恩伯爵,德意志帝国三巨头的光芒实在太过耀眼,盖过了真正的皇帝威廉一世,似乎他就是俾斯麦操纵的木偶。所以某些文人拿这个“默默无闻”的皇帝编段子,似乎他是个遵从法律的老好人。

然而,只要想想,能够让俾斯麦、罗恩这种心机深沉的人效命,就知道威廉一世是什么样的人物了。除了名动欧洲的“霰弹亲王”,还有两个能说明威廉一世性格的事例。

1858年,腓特烈威廉四世病重,又没有后裔。加上普鲁士内部的自由派的压力,腓特烈威廉四世有将王国改组为君主立宪政体的意图。威廉亲王(也就是后来的威廉一世)掐着他哥哥的脖子说:“你这个懦夫。”对外宣布他哥哥有精神病,自己出任摄政。1861年,成为普鲁士国王,在议会的坚决反对下任命保守派俾斯麦为宰相。

1863年,宪法危机,俾斯麦有被议会逼迫下台的危险。正是威廉一世站了出来:“宰相的权威与宪法的权威都源于王室,而与议会无关。”

这样一个内心坚定,藐视国会和宪法,以及王国传统的人物,绝非某些人所想象的好好先生。

一转眼,就过了二十多天,莱茵地区的局势慢慢在向有利于普鲁士的方向发展,楚剑功去了趟波恩,递交了国书,以清国特使的身份要求与威廉亲王会谈。

6月27日,楚剑功如约在波恩的市政厅里等候着,这时候,他突然想到一个有趣的事情,似乎伟大人物都有攻打自己的首都的爱好。

拿破仑在巴黎高呼“公民回家,我将对暴徒开枪。”,并使用了加农炮。

威灵顿公爵将骑兵开进伦敦。

威廉一世在柏林使用榴弹炮。

高呼着“民有、民治、民享”的林肯同学在1863年炮击纽约,喔,纽约不是首都,而且是动用的海军,这个不算。

想着这些有趣的事实,楚剑功不由得露出了微笑,这时候,就听见一句混着浓重鼻音的德语:“将军阁下,看来您气色不错。”

楚剑功闻声站了起来,看见走进会客厅三个人,最前面的是俾斯麦,中间的是威廉亲王,最后是个书记官。

“啊,俾斯麦先生,真没想到您会在这里。”

接下来,俾斯麦向楚剑功介绍了威廉亲王,楚剑功为与威廉亲王见面表示高兴,威廉亲王……威廉亲王表示期待着楚剑功将军对柏林的访问。

“亲王阁下,我知道你们最近遇到了一些小麻烦。”

“您是指什么?”

“你们在5月25号逮捕了三百多名莱茵行会的手工业者,现在将他们判刑并不合适,然而,将他们释放也同样不合适。”

楚剑功心里在想:另一个时空,你们释放了这些人,随后不停地被这些人骚扰,直到1848年的大革命,这些社会的失败者奋起一搏,从此烟消云散。

“将军,您是来说情的吗?”

“不不不,我是来做一笔生意。”

“什么生意?”

“买人,你们把这些人卖给我吧。”

“这不可能,将军。他们虽然是德意志统一的阻扰者,却是德意志的公民,普鲁士,也就是德意志,怎么能贩卖自己的公民呢?”

“您误会了。”楚剑功换了一种说法,“我需要一些技工,而这些骚乱者你们处理起来很麻烦,所以,我决定以一个较低的价格雇佣他们,并带他们去清国,这样合情合理,不是吗?你们解决了麻烦,而我得到了工人。而且,我会付一笔手续费。”

“这样吧,将军。只要这些骚乱者自愿,我就允许你雇佣他们。”

“那让我和他们谈谈。”

波恩监狱的审讯室,小白狼的双眼被蒙着,头朝下倒吊着,他听见一种奇怪的德语,比普通德国人的发音要高:“小白狼,你知道你的命运吗?”

“怎样?你们要把我怎么样?”小白狼的声音发抖了。

“普鲁士人从东方学到了一种新的玩意,叫做太监,就是把男人的那里切掉,然后让他去服侍人。嗯,霍亨索伦王室决定让你做太监。”

“无耻,残暴,普鲁士野蛮人。”小白狼破口大骂起来。

“小白狼,骂人是没有用的,你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输吗?”

“因为普鲁士人无耻,卑鄙、下流,他们居然使用榴弹炮。”

“你果然不明白。你们莱茵行会,就技术水平而言,现在并不比法国差,甚至和英国一些单干作坊相比,也毫不逊色,你们有的作坊,已经在采用水利机械和蒸汽机。然而,英国人发财了,你们却要破产,这难道是普鲁士军队的错吗?”

“那你说是什么原因?”小白狼问。

“因为组织。英国人采用了新的组织形式。我再举个例子,克虏伯,他们采用和英国人一样的组织形式,所以活得比你们好。”

“你胡说,克虏伯是因为普鲁士人偏袒他们。”小白狼大叫起来。

“你不信也没关系,反正你就要做太监了。”

“混蛋!”小白狼绝望的大叫起来。

“或者,你有另一条出路,去东方。”

“东方?”

“是的,东方,在东方,你可以见到一种新的组织形态,你可以比较,可以反思,来考证我说的对不对。”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是谁。”

小白狼眼睛上的布猛的被拉开,一张东方人的脸出现在面前:“你必须相信我,不去东方,就去当太监。”

9月3日遗憾

莱茵行会的人中,有两百多熟练技工愿意去东方,加上家属,大约四百人的规模。楚剑功忙活了一个多月,才把这些人安排在一艘船上,从莱茵河出海,前往广州,小白狼暂时充当船上的首领,而从英国调来李颖修的一个伙计充当向导,领路出发。

楚剑功一个人回到了巴黎,他在法国购买的工厂设备大部分已经拆装完毕,不过还需要他一船一船的发货,千头万绪,他几乎没时间顾及在英格兰订购的那批枪械了。

有一天下午,他正忙着,有人敲门。楚剑功开门一看,发现居然是杰西卡站在门口,手上提着一个箱子。

“你……,你怎么找来了?”

“你也不说一声,一下子就消失了,可是,在欧洲,打听一个东方人的踪迹,不是什么难事。”

“那也有的你好找。”楚剑功拉住杰西卡的胳膊,“进来吧,姑娘,我本来也挺舍不得你的。”

等杰西卡进了屋,楚剑功帮她把箱子放下:“你的小旅店怎么办。”

“我卖掉了,换成了首饰,都在箱子里。”

“你就不怕被人打劫?”

“我带着手枪呢。”

“你知道的,杰西卡,我一定要回到东方去,你跟着我去东方吗?”

“是的。”

“决心已下?”

“决心已下。”

楚剑功想了一会儿:“那好吧,姑娘,我娶你。”

杰西卡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杰西卡留在了巴黎。楚剑功在巴黎还有最后一批设备要发,还要等几天。另外,楚剑功按照小白狼的建议,从挪威订购了两千支步枪,也会从巴黎发货。

挪威陆军的卡曼尔莱德(Kammerlader)M1842的是和普鲁士的德雷塞同一批出现的步枪。到1867年停产为止,卡曼尔莱德的各种改进型有好几十,产量总共才4万多,主要有挪威陆海军和瑞典海军装备。

卡曼尔莱德枪的主要特色就是可立起的弹膛,弹膛前方是个缩口,可以嵌入枪膛后部,发射药爆炸后缩口膨胀,封闭燃气从后膛漏出,它实际上就是一个固定在枪上的金属弹壳。纸弹壳套进这个金属蛋壳以后,基本解决了漏气问题。这使得卡曼尔莱德的精度和射程,都远远好于德雷泽。虽然卡曼尔莱德每分钟六发的最大射速,比德雷泽要少一发。但仍旧是这个时代最好的后装步枪。

小白狼已经带着四百技术工人和他们的家属踏上了去广州的旅途。楚剑功在和小白狼不多的交往里,发现他很有组织能力,而不仅仅是个技工。以后可能还有大作用。

一切都很顺利,楚剑功安逸的拥着杰西卡入眠……

他终于回到了英国,受到了维多利亚女王的私人召见。

“将军,上次您送给我的那些手绢画,有很多幅我都不理解,您能讲解一下吗?”

“啊,这一幅叫贵妃醉酒,是中国唐代,也就是公元七世纪时期,一位皇后(queen)的故事。”

“原来也是位女王啊。将军讲讲这幅画上的故事吧。”

“女王心情烦闷,喝了很多酒,这幅图画就是表现她醉酒后娇艳的样子。”

……

哐当,哐当,哐当……好像是床板的声音,楚剑功觉得这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刺耳,他突然惊醒了。发现杰西卡躺在自己身边,自己仍旧在巴黎的住处。原来做了一个梦。那响声是从哪里来的呢?他发现有人在拼命的捶门。

楚剑功抓过手枪,大叫道:“谁呀?”

“钧座,我是易水。”

易水?这么快从广州回来了?

楚剑功赶紧起来,披衣出门:“易水,出了什么事。”

“钧座。”易水立正,行了个军礼,“我奉都督府的命令,向你口头报告,李军师,陆提督以及都督府全体,正式在七月一日造反了。他们让我请你速回,主持大局。”

这?不是说好等我回去再动手的吗?楚剑功的脸当时就黑了下来:“这是谁发动的?李颖修吗?”

“报告钧座,真的是都督府的决议,事态紧急,不得不然。”

“七月一日造反的?”

“是,七月一日,我七月十日出发向你报信,一路不敢耽搁,四十多天就到了伦敦,然后从施策那里拿到您的地址,就赶过来了。”

“很好,易水,你做得很好。广州局面如何?”

“我离开的时候,已经控制了广州全城。乐楚名带了两个营,北上韶关,封住湖南方向,翟晓林在福建方向,陈日天在广西方向,季退思去了海南岛。”

“林大人呢,广州将军伊里布如何?徐抚台呢?”

“他们都被扣起来了。”

“哎,还真有点不好面对林则徐啊。李颖修还跟你交代了什么?”

“李军师说,钧座你把英国的一切交给施策善后,什么都不要管,不要带,”易水犹豫了一下,说道:“连革命精神都不用带,赶快回广州,越快越好。”

“喔,我知道了,易水你先休息一下,天一亮我们就出发。你等等,我有内室了,我先收拾一下,稍后请你进屋。”

“啊,钧座有夫人了?我在外面等着,没事。不过我有个疑问,李军师为什么说‘连革命精神也不用带’呢?”

“李颖修发癫,你别管他。”楚剑功愤愤的说。

楚剑功在法国赶紧做了善后,三天后回到了伦敦。施策在公使馆里等着他,郭嵩焘也早就从比利时回来了,可是不见李鸿章。

“钧座,”施策使了眼色,“英国外交部通知我们,广东叛乱,首领是李臬台。”

郭嵩焘显然知道这个消息好几天了:“院台,这可如何是好?喔,对了,英国财政大臣迪斯累利邀请院台吃饭,有事相商。”

英国人真是多事。楚剑功问:“李鸿章呢?”

“少荃知道叛乱之事,就押着十万支步枪,一百门野战炮,还有些工厂设备回去了,前天出发的。”

楚剑功啪的一拍桌子:“好个李鸿章。”

“院台,你这是?”郭嵩焘惊疑不定。

“筠仙,我也不瞒你。我和李颖修,同进退,共生死,他反了,我也就反了。”

“唉!”郭嵩焘出人意料的平静:“院台绝非池中之物,我也早就看出来了,却不曾想来得这么快。”

“我也没想这么快。本想把这趟出使凑活完的。不过,筠仙,我跟你说,你身为公使,常驻英伦,无论如何,都要护住中华的利益啊。”

“中华的利益?”

“时间紧迫,我来不及教你,一切需要你自行体会。不过以我看,你绝不会做的太差。只管按着自己本心去做好了。”

楚剑功又扭头对施策说:“我们在英伦善后之事,就由你负责,既然已经造反了,就不要住在公使馆,让鲍勃曼给你找个住处。李鸿章押走了军火,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几笔尾款要结。我们造反了,信用不能丢。郭公使,你不会抢着付账吧?”

楚剑功挤兑了一把郭嵩焘,带着施策等人上楼收拾东西,到了房间里,楚剑功说:“施策,你是我们内定将来执掌海军的人,怎么这么不果断?你怎么不杀了李鸿章呢?任由他押走军火。他拿着军火打我们不要紧,后世有良心的历史学家考证出军火有害论怎么办?”

训斥完施策,楚剑功想:“此时欧洲三大名媛,人妻维多利亚,萝莉茜茜公主,御姐亚力桑德拉,自己一个都没吃到,真是遗憾呐。李颖修造反,也太猴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