缭乱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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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后患无穷

她感叹。

然而也明白,她们根本就没有过友谊,可是……如果宇文玄铮不存在呢?如果宁双双并不喜欢宇文玄铮呢?

然而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有的只是有口难言的她。

事情怎么弄到现在这个地步?万千的巧合凑成无数个误会,又偏偏指向她,真是流年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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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宁双双照例与她同乘一辆车。

在车外,她亲亲热热的挽着苏锦翎的胳膊,一连声的“姐姐”唤得人心底柔波漾漾,引来无数目光瞧着这对姐妹。

苏锦翎只当她昨夜醉酒,醒来便把那些别扭忘了,心里暗自庆幸。

平日只是宁双双小嘴不停,此刻她也不禁多说了两句,倒好像要弥补自己的亏欠,虽然她也不大明白自己究竟亏欠了人家什么,就只是暗自打定主意,以后可要距离那对双生子远点。

上了车,香色车帘一撂,苏锦翎的臂一松,毫无把持的她直接跌坐在位子上。再看宁双双,已换就了一副脸色,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刹那间,她什么都明白了,又忽的想起宇文玄朗昨日那句“你也不是太笨嘛”。

的确,她不太笨,却也实在不聪明,否则怎么总是后知后觉?怎么会既是已经清楚了却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然而,她又能怎么办呢?

“姐姐很虚伪呢。”宁双双嫣然一笑,声音甜甜。

她顿生反感……这个女孩果真如宇文玄铮所说的一般讨厌。可是转念一想,她说的又何尝不是实话?自己现在明明烦她烦得要死,因为她的表里不一恨不能立刻揭穿她的真面目,却苦于无最佳方法,或者说依自己现在的身份断不能以下犯上。

有时,想象是一回事,现实又是一回事,到头来,每个人都是阿Q。

宁双双不过是看穿了她的心,相比下,宁双双倒是很坦然呢。

“我刚刚也演戏了,不过我敢于承认,只是姐姐……你敢不敢对大家说你的好都是装出来的?”

“宁姑娘,在这世上,‘好’或‘不好’虽有个固定的评判标准,却也因人而异,不仅在于自身,也在于他人的看法。就好比有人喜欢红花,有人喜欢绿叶,但不能因为喜欢红花就说绿叶不好。万事万物的存在总有它的道理,便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我记得姐姐是凭借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入选秀女的,却不想讲起道理来竟也头头是道,堪称能言善辩。我虽未亲眼得见姐姐是如何劝得皇上收了发兵之心,今日却是有所领教了。”

“那便要多谢文定王的教诲了。”

苏锦翎微微一笑,调转目光,看向织金回纹锦帘于微动之际露出的一线风光。

“文定王……”宁双双似是自言自语,语气意味深长。

苏锦翎知道,如今又网进去个无辜者。

她暗自叹了口气,此刻对于文定王确实是充满愧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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昀昌围场占地辽阔,是千余年前便辟出的皇家围猎之地。

蓝天如海,白云如缕,远山如线,长草如波,绿油油的林子,茂密的灌木丛于分散四处高低大小不等的土丘周围摇曳着飒飒的秋风,发出欢呼的喜悦。

但凡皇家围猎,总要把附近的动物赶入猎场,并禁止闲杂人等进入,所以行走之间,时不时的就有兔子从草丛中跃出,疾奔远方,却又停住,竖起身子,转着长耳朵张望这列华丽的车马。

苏锦翎见那逗趣的模样顿时心生喜爱,可忽想到稍后这个灵动的小生命可能就会化为一具僵硬的尸体,不禁神色黯然。

此前对于围猎,她也是心向往之,因为这毕竟是她从未参与过的活动,而且日前骑射大赛上那群英雄男女的飒爽风姿也在她心里激起一股热血与豪情,可若是这热情的挥洒却要以其他生灵的生命为代价……

“姐姐可真会悲天悯人!”宁双双打断了她的思路,竟看出了她的纠结:“在这个世上,弱肉强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所以为了不被别人吃掉,只能自己强大起来。姐姐,你可要小心哦……”

她笑眯眯的晃了晃手中的银弓,又将弯月匕首插进短靴,撩开车帘跳下去。

车队已停,正寻找地点安营扎寨。

此次围猎,短则三日,长则七天,全赖皇上心情而定。

苏锦翎刚要下车,却见车帘又开,宁双双笑得甜甜的脸出现在眼前,声音亦是甜甜道:“姐姐可要小心哦……”

也不管苏锦翎的微怔及明显的躲避,一把抓住她的腕子。

她是有武功的人,苏锦翎自是无法挣脱也不能挣脱。看着她笑容亲切且略带讨好之意的搀着自己,感觉如同吞了只苍蝇般难受。

谁能告诉她,怎样才能摆脱宁双双这种口是心非的家伙?

“姐姐一定要和双双住一间帐子,双双最喜欢和姐姐在一起了……”

她的声音甜美如蜜,闻者无不对她投来喜爱的目光,然而被她如此“喜欢”的苏锦翎却是满脸别扭之色。

有的人不禁皱起眉头……这也太不识抬举了,莫非以为自己是宫里的红人就可以不把宁将军的独生千金放在眼里吗?人家只不过夸了她两句,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王府庶女,再受宠也是主子的奴才!而宁双双丝毫不以为忤,笑得愈发谦卑,让人看着她的目光愈发柔软,愈发喜爱。

苏锦翎明知她的诡计,也明知自己应该表现出更大的热情甚至是诚惶诚恐。若是一日前,她的确是很感动的,可是现在……她努力想笑,然而心底的反感却让她觉得自己游离在唇边的笑意亦是可憎。

一路行来,有不少禁卫和宁双双打招呼。

对于男人,尤其是骨子里充满战血的男人,酒便是最好的沟通工具。宁双双只用了半个晚上,就和所有随驾的禁卫混得熟络。

“宁姑娘,你今天真漂亮!”

“宁姑娘,什么时候教我那套流云剑法?昨天你那套剑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宁姑娘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

还有个禁卫大老远的跑来,递上一束殷红的花,脸涨得比那花还红,眼睛瞅了宁双双一眼就赶紧搁花上,结结巴巴道:“我不知道这有没有你说的炽链花好看,就是……就是看着好,还挺香的。送……送给你吧……”

宁双双接过,放在鼻子底下深吸了口气,做陶醉状:“真的很香呢。谢谢小武哥哥……”

那小武哥哥又飞瞄了她一眼,摸摸后脑勺,咧咧嘴,小声嘟囔了句:“花再香也没你好看……”

苏锦翎正在研究这两者间的逻辑,就见他飞快的跑开了,周围便有此起彼落的哄声。

宁双双含笑盯着那背影片刻,调转目光:“这样美的花,自然要送给姐姐……”

此花这般意义重大,苏锦翎怎敢接?可是不接会更让人以为她恃宠而骄。

做人,要么就聪明绝顶,能见招拆招,要么就愚不可及,能无知无感,总好过她能看明白许多事情,却是不知该如何化解危机,只余尴尬为难。

“这是人家送给宁姑娘的,我怎么好……”

她终于挤出一句真心实意,然而宁双双忽的一声惊叫:“姐姐,就算你不喜欢,也不要把花扔地上啊?”

可是苏锦翎明明记得,自己根本就没有伸手,是宁双双将花递到她手边,然后手一松……

她明明看到那一瞬宁双双的唇角划过一丝狡黠,她已预感到下面将要发生的事,而那声惊叫亦恰恰响在同一瞬间。

多么俗套的桥段?却是屡试不爽。现在但凡听到这声惊叫的都对她怒目而视,没有听到的也觉察出异样向这边看过来,那个送花的禁卫已经攥紧了腰间的宝剑。

若是想扳倒一个人,陷害是最好的手段。很不幸,她经常成为那个被陷害的目标。

现在该怎么办?

义正言辞的辩驳?

是你自己扔地上的,为什么怪我?然后将其昨日所言公之于众,阐明对自己的陷害。

可也得有人信啊。现在宁双双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可爱懂事又豪爽的女子,怎么会无缘无故的陷害一个小宫女?而且她和这个小宫女又是这般要好,对这小宫女崇拜得是五体投地……

委曲求全的承认?

是奴婢一时疏忽,没有接住,请宁姑娘饶恕奴婢。可是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她为什么要屈从于陷害自己的人?为什么要心甘情愿的坐实这个罪名?而且即便她承认事情就会过去吗?

不错,这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往大了说是藐视主子,往小了说是不知好歹,断不至送死。然而此事怕仅仅是个开始吧?有的时候,用一把快刀结果一个人可是比用指甲钳将一个人的脑袋一点点剪掉要痛快许多,而且宁双双此举,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