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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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拖几日便好

(感谢专门修手机的捧场,求收藏,拱手拱手)

送走了宇文士及,李闲又返回了辛世雄的大帐。辛世雄对于李闲之前的表现说不上赞赏但最起码不厌恶,这就是一个成功的开始。接下来的几个月内,李闲要在他手下做事所以必须得先把他的毛捋顺了。李闲最赞同的一句话就是对于上司,你就要经常给他捋捋毛,让他舒服下,不然很可能六亲不认的咬你一口。

“将军,如果没有什么吩咐,属下就先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明日一早再来找您报到。”

李闲很谦卑的说道。

最起码,面子上他对辛世雄表现出了足够的尊敬。

“安之,且稍等,我有些事还要跟你说说。”

辛世雄道。

李闲肃立道:“请将军吩咐。”

辛世雄越发的觉得这个少年并不讨厌,不骄不躁,虽然有皇帝陛下的垂青但表现的很规矩。将领统兵,要的就是绝对的权威,令出如山,不可违逆。如果有个仗着自己后台坚实的手下敢乱跳的话,身为将军若是不能降服他只会丢了威信。辛世雄甚至昨夜便考虑过,如果这个燕云是个愣头青的话,就是拼着陛下那里挨些责骂他也要立威。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小子规矩的很,应该不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家伙。

“坐下吧,也没什么事,只是随便聊聊。”

辛世雄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椅子说道。

李闲这两世的积累早已经是个人精,虽然才第一次见辛世雄但对他的脾气却摸的差不多。也没有推辞,说了声是然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身子挺得笔直,表现的足够尊敬。

辛世雄笑了笑道:“不必如此拘谨,既然到了左屯卫就都是一家人了。”

李闲道:“属下明白。”

辛世雄最赞赏的就是李闲口称属下这两个字,态度的谦卑让他心里很舒服。是属下,而不是卑职,他发现这个少年郎其实很会做人。

“安之,你与驸马是旧识?”

辛世雄貌似随意的问道。

李闲在心里冷笑,看来这老家伙还是不放心。他怕把自己安排在押运粮草辎重的后队会惹恼了宇文士及,进而惹恼了宇文述,他更怕宇文述在皇帝那里搬弄是非。事实上确实如此,辛世雄现在都怀疑,当日辽水河畔李闲等十八骑跃马杀人是不是宇文述故意安排给皇帝看的。在他看来,哪会有如此巧合的事。高丽人才将麦铁杖的尸体以马车拉过来,李闲带着十七个精锐武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就钻了出来。简直就好像安排好了似的,绝不可能真如李闲所说的什么恰好遇见。

李闲想了想,说了一句很模糊的话:“不算旧识,但确实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

李闲算了算,真的不短了,已经有二十几个小时了呢。

“哦……”

辛世雄有些失望于李闲的回答,但却不好继续追问,他哦了一声说道:“你初来,军中规矩还不太明白,明日来了之后先不要急着去辎重营,我让陈奇多给你讲讲军中的条陈规定,既然进了府兵,就要有府兵将校的样子,在左屯卫做事,出去以后代表着左屯卫的颜面,也代表着我的,更代表着陛下的颜面,凡事多用心些。”

李闲站起来施礼道:“谢将军指点。”

辛世雄笑了笑摆手道:“都说了,没有外人的时候你不必如此拘礼。另外……”

他看了李闲一眼道:“既然你即将掌管辎重粮草,那……”

李闲连忙说道:“刚才我已经与驸马说好,等其他各卫人马的粮草补给都领走之后,我在带人去领咱们左屯卫的补给,看在将军的面子上,驸马自然会多多照顾。只是驸马交待过,切不可胡乱说出去。”

辛世雄大喜,起身道:“如此,那你便多辛苦些,马,战马,驽马,尽量跟驸马多讨要一些。”

李闲抱拳道:“属下明白。”

“将军,属下初来,没有亲信人手只怕不好做事,属下那十七个手下……”

李闲借机说道。

辛世雄笑道:“你那十七个家族子弟,自然要跟在你身边的。你身为六品校尉,麾下的旅率,队正职务不需要报我,自行安排就是。只是切不可全都用你的亲兵,不然下面人会有反感,说不得有人跳出来跟你作对。”

得到了宇文士及的允诺,辛世雄也不吝啬于指点李闲几句。

两个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一会儿话,一个已经表示出了接纳,另一个更是顺着对方的话说表现出了足够的尊敬,倒也言谈甚欢。看了看日头偏西,李闲还没有吃饭胃里早就咕噜咕噜的抗议了。他起身告辞,辛世雄亲自送到了大帐外。

出了左屯卫的营门,李闲很妖孽的在千篇一律的大营中没有走错一步路,直接出了辕门。

找到铁獠狼和东方烈火等人,李闲将今日的事说了一遍,一遍说一边狼吞虎咽的撕着一只烤兔填进嘴巴里。

东方烈火递给李闲酒囊,想了想问道:“少将军,你觉得辛世雄这个人怎么样?”

李闲灌了一口烈酒将烤的金黄酥脆的兔肉咽下去,抹了一把嘴角上的油渍说道:“心胸不宽,城府也不深。像头毛驴,可欺,但要顺着他。”

铁獠狼道:“我知道这个人,也是平民出身,这些年一点一点积累军功才做到了左屯卫将军,麦铁杖若是不死的话,他也没机会晋身。这样的人你不能表现出看不起他,一点都不行,因为不是世家大户出身,他更看重自己的威信。”

李闲笑道:“正解,这样的人不难对付。借着宇文士及的光,我跟他说不把咱们分开,他立刻就答应了。”

“宇文士及为什么表现的这么热心?”

朝求歌有些不解的问道。

李闲想了想,一边撕下一条兔腿一边说道:“或许……他仅仅是看着我有些新鲜,对我好奇。又或者,他是在借机拉拢我。毕竟杨广对我表现出了欣赏,宇文家的人鼻子那么灵,能把我拉拢过去对宇文士及来说最起码不是一件坏事。再说,他用朝廷的粮草辎重帮忙,也不需要付出什么,何乐而不为?”

其实李闲猜的虽然不中也差之不远。宇文士及帮他,确实是因为李闲是个让他感到好奇的人,另外,就是宇文士及正在迫不及待的发展属于自己的势力。宇文家的庞大家业跟他没有关系,注定是长子宇文化及来继承。他若是想立足,就必须自己多拼争一些来。李闲才初入军武,毫无根基,又有杨广的欣赏,这样的人拉拢在自己身边,对宇文士及有好处。他不是在替宇文家拉拢人,而是在替自己拉拢人。事实上,李闲这个级别的人还不会引起宇文述的兴趣。

“辎重营……”

陈雀儿嘿嘿笑了笑道:“是个好地方!”

洛傅拍了拍伏虎奴的肩膀也大笑起来:“确实是个好地方,不用上阵杀敌,还不愁吃穿,哈哈,而且……咱们本来就是要去发财的,这下倒是方便的很。”

李闲将兔腿消灭掉,又灌了一大口酒:“反正咱们也不打算在左屯卫混下去,最多也就是两个月的时间,所以进了军营后切记不可与人无谓争斗,表现的越是谦卑越好,当然,在辎重营这一亩三分地该立威还得立威,总不能让一群护粮的怂兵认为咱们是软柿子似的好捏。把辎重营的人收拾服帖了,也方便拉着他们跑路。”

李闲笑了笑:“无论大隋这次远征是胜还是败,以辽东的气候最多两个月就会回师。到时候若是隋军败了咱们就做一笔大买卖,若是隋军胜了,小打小闹的也得兜一笔回燕山去……”

他对朝求歌说道:“跟小毒哥接头吧,让他带着飞虎军的人都撤回来,明天一早一块进左屯卫,都编为我的亲兵队。另外,现在也到了该用上其他那二十个散出去的家伙了,他们负责打探地形风俗和沿路高丽军的驻防,无论是往前走还是往回跑,都用得着他们打探来的消息。”

“校尉手下掌管三百士兵,辎重营的校尉权利更大些,还有上千的民夫,三百战兵,每个旅率手下掌管一百人,现在三个旅率的位置空着两个,之前的人应该是都托了关系调走了,现在只是一个叫王启年的旅率还在,咱们去了之后,空出来的旅率位置,铁獠狼和洛傅善于掌兵每人顶上一个,王启年必须留着,不能打压下去。其他的人在队正和什长伍长的位置上多安排,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三百战兵控制住。其他人就暂时跟着我做亲兵,切记不可太过招摇。”

李闲严肃的说道。

众人道:“听少当家的!听少将军的!”

李闲摆了摆手道:“从今天开始,你们要习惯称我为校尉,不然露了马脚,咱们只能跑路了。”

安排好了之后,李闲靠在草地斜坡上躺下来。

脑子里将进入左屯卫有可能遇到的危险事都过滤了一遍,最让他担心的,还是那个貌美如花妖异邪魅的阉人……文刖。

整个大营中,只有文刖知道自己的身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对杨广说明,而且上次在辽水上青鸢和凰鸾两个人出现无非是想将自己惊走。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文刖似乎并不打算再对自己下杀手了。这其中的缘故是什么,李闲猜不到。不过幸好,那个家伙没有跟着杨广一道回来。

他应该是随着杨广的銮驾回来的,还要负责保护皇后萧氏。而李闲最多再有四日就要随左屯卫出征,两个人应该不会再相遇。

如果,能想办法除掉文刖就好了。

李闲叹了口气,他知道这很难。文刖的刀法太犀利,就算是张仲坚和达溪长儒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而且他手下还有一千二百龙庭卫。

有一个让自己连觉都睡不踏实的对手,还真是…..一件挺幸福的事。

李闲笑了笑,嘴角上勾出一抹得意,也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烦闷。

“希望能拖几天吧。”

……

……

从望海顿归来的銮驾走的比来时要快很多,而且各州县官员迎接的时候皇帝陛下一概不见,甚至一路上都没有从那架庞大的御辇上下来过,朝廷里发来的表章公文全都送到御辇上去,却一直不曾见一份回批送出来过。有人说是陛下病了,有人说陛下从望海顿新收了一个妃子,还有人大胆的猜测,陛下根本就不再御辇里。

很快,说这话的人就被龙庭卫请去喝茶了。

文刖一直就在御辇里,每天守着那个空荡荡的龙椅。

正行进间,忽然前面传来轰隆隆的一阵声响,队伍顿时乱了起来。文刖眉头一挑,撩开帘子从御辇上走了出来:“陛下问出了什么事,去几个人看看!”

他大声说道。

几个龙庭卫往前冲过去,过了一会儿回来报告:“都尉,前面山崖上坠落了一块大石,砸死了几匹马,伤了几个士兵,前军的人正在清理道路。”

文刖嗯了一声道:“这也值得大惊小怪?”

那龙庭卫支支吾吾,为难的看着文刖道:“大石上……有字。”

“字?什么字?”

文刖忽然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属下不敢说……”

“闪开!”

文刖将那龙庭卫推开,大步朝前走去。

大石从山坡滑下,砸死了几匹马,惊了无数人,惊,是因为石头上有字。

大业八年,杨广死于辽东。

山顶上,几个从辽东赶来的飞虎军用了一日的时间刻字,一分钟的时间将那石头推了下去。然后看都不看下面,掉头就跑,那叫一个风驰电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