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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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那一夜

世间总有一些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特殊存在,在对的时间里做一件对的事,对谁来说都是一种心灵上的畅快。但在一个错的时间里,却要去做一件自己认为对的事,任谁都会觉得不舒服。

比如,在这个雨夜!

大周神龙元年,二月初二。俗话说,二月二,龙抬头,皇历上写着:宜婚嫁,出行!

这一天,天岚省下了一场雨。

从上午时分的磅礴大雨,到黄昏时分犹如银线一般的雨丝,二月初二这一天,天岚省的上空一直都是雷音滚滚。

入夜,天空中依然有雨丝落下。月黑,伸手不见五指。还有风,呼啸而过,白家老店门前挂着的两个灯笼剧烈的摇晃着,甚至有一种在“飘”的感觉。在这样漆黑如墨的夜里,那两个灯笼就如同两只鬼眼一般,随着风起风落,忽明忽暗。

“噗嗤!”

轻微的声音响起,一阵急风吹过,灯笼剧烈的飘起,两个灯笼中的烛光在同一时间里熄灭掉了。白家老店门前立即陷入进了一片黑暗当中,耳边,只有那屋檐下滴滴答答的雨落之声。

白家老店的店门洞开着,在这样一个漆黑的雨夜里,长街上其他的店铺都已经关门了,惟独白家老店里还有着昏暗的灯光在摇摆。

大堂之上,一盏油灯在柜台上释放着昏暗的光芒,光芒只能够让柜台,以及柜台下的一张桌子能够看到东西,再远一点的地方就变的模糊了起来。

这个时候,白家老店的东家早已经回到了后堂,只留下了一名小厮守在这里。平常这样的雨夜,是不会有人来的。但是这个时候,店里却还有一个人,让小厮迟迟都无法关门去歇息。

这是一个年轻人,看模样年纪不大,二十来岁左右。身上罩着一件带帽子的黑色披风,此时帽子正戴在头上,一张脸被深深的埋在了阴影下,在摇摆的昏暗灯光下,显得神秘无比。

桌子上只有一碟花生豆和一盘酱牛肉,旁边摆着一瓶白家老店自家酿造的老酒,最引人注意的,是最边上的一把剑。

确切的来说,那是一把破剑。从破损非常严重的剑鞘上看过去,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已经是锈迹班驳的剑。这样的一把破剑,扔在外面的长街上也不会有人弯腰去拣。但是这个年轻人却显然非常的珍重这把剑,这从经常被拭擦的剑鞘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剑虽然破损,外表却非常的干净,哪怕扔到外面去也不会有人拣,但是谁也无法轻视它的存在。用年轻人的话来说,破剑,也是可以杀人的。

年轻人有着一双修长白皙的手,这样的一双手如果用的好,哪怕是拿着一把破剑,也能收割人命。不过,此时年轻人的手却并未用来拿剑,而是拿着一双筷子。他夹起了一块酱牛肉放进嘴里,慢慢的咀嚼着,随后放下筷子,饮尽了旁边酒杯中的老酒,在阴影当中嘴唇似乎动了一下,一道非常低沉的声音从他口中仿佛如咕哝一般的说了出来。

“好一个雨夜!”

这是年轻人来到白家老店之后说出的第三句话,低沉的难以听见,没有仔细去听的话,恐怕会以为刚才只是风吹过的声音。

“哗啦啦!”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越来越急,白家老店门前的那两个灯笼在风中发出了呻吟,非常的痛苦。夜色,越加的黑了,如墨一般的黑,天空中落下的雨丝好象有变大的迹象。

……

……

城东,有一栋占地将近两百亩的大宅院,这个大宅院的主人信林!

天岚林家,这是一个让天岚省所有人都感觉到惊悚的庞然大物。天岚林家在二十年前还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家族,但是二十年前发生一桩灭门惨案,却让林家进入到了大众的视野,并且于短短二十年内就发展了起来,成为了天岚省的第一大家族。

二十年前,天岚省发生一桩灭门惨案,在那个时候听说了这件惨案的人,到现在都缄默不语。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回忆二十年前所发生的那件事,即使现在林家的宅院就建在二十年前那家的宅院之上,也没有人敢去说什么。

因为林家,很大;林家的人,很强!

林家庄园内藏有死士三百,每一个都是如同魔鬼一般的存在,只要盯上了你,即使你逃到海角天涯,也会如跗骨之蛆紧粘着你,然后在一个无人的角落,伸出了毒牙咬上你。

天岚省没有一个人敢去触碰林家的霉头,尤其是在今天林家和北渊省第一大家族诸葛家联姻以后,就连那些艺高人胆大,飞来飞去的高人在这个时候也如碰到了什么忌讳一般,一个个都沉默了下来,甚至有的更是连夜离开了天岚省。

一句话,林家在天岚省就是一个土皇帝,淫威犹如一座大山一般,重重的震慑着天岚省每一个有野心的人。

这样一个漆黑如墨的雨夜,林家庄园内却是灯火通明,到处都是火把,烛台,将整个林家庄园渲染的如同白昼。到处都是往来之人,熙熙攘攘,将林家庄园变成了一个闹事一般的存在。

庄园内种着几株古树,在春来之际,老树吐新芽,树枝上挂着的那些枯叶,此时正随着大风刮过而簌簌落下。

大周神龙元年,二月初二,北渊省第一大家族诸葛家的小公主,诸葛紫云下嫁天岚省第一大家族林家的少家主林今风。林家在庄园内大开七天流水宴,招待每一位前来祝贺的人,今天是第一天。

……

……

时间,亥时一刻!

天岚首府煜都郊外,有一片荒山,山都不高,大部份都是稀稀拉拉三四十丈高,来个小孩子都能够爬上去。

有一座山上,不知道是什么野兽挖出来的一个山洞里,此时居然散发出了朦胧的烛光。外面是雨丝垂落,寒意顿生,而这山洞当中却充斥着一股暖气。

山洞不大,大概也就只有十来步见方。也不高,站起身来,再举起手就能够碰到顶了。就这么的一个山洞里,此时中央摆了一张四方桌子,桌子上除了一盏烛台以外,还有四冷小碟,旁边更是还有一壶老酒。

四方桌子旁边的长凳上,坐着一名身穿着美锦华袍的少年。他左手捧一卷书,右手捏着一双筷子。口中读几句文字,筷子就夹上了一粒花生豆扔进了口中,然后再饮一口老酒。“闲来无事便读书,即是人生安乐时。”这华袍少年正将这句话进行美好的诠释。

忽地,华袍少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眉头轻轻一皱,心境在一瞬间就乱了。他饮了一口老酒,放下了手中的书本,目光看向了山洞之外的夜。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易水,这壶酒,敬你!”他忽然一把抓过了那壶老酒,平伸直了手,遥对着山洞之外的黑夜,眼睛中此时有一线复杂的色彩在流转,口中发出了低沉之声。

……

……

时间,亥时三刻!

白家老店内,店小厮已经开始昏昏入睡,坐在柜台里面的高凳之上,双眼似睁似闭,脑袋犹如钓鱼一般,一下扬起,一下又落下。

桌子前,年轻男子拿起旁边的酒瓶向身前的酒杯倾倒下来,酒水滑落,从酒瓶中汩汩而出,流落进酒杯当中。刚好在酒杯将满之时,酒瓶当中已经是滴酒不剩了。

阴影下的年轻男子似乎嘴角在这个时候微微的翘了一下,他放下酒瓶,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夜,嘴唇一动,发出了一句如同咕哝一般的声音来:

“是时候了!”

言毕,他抓起了酒杯,将那最后一杯酒悉数倒入了喉咙当中。随后,他腾身而起,右手在腰间一摸,左手抓住了那把破剑。

披风甩起,年轻男子走出了白家老店的店门,桌子上此时正有一个银钱子正安静的趟着。

“呜呜…!”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吹起了长街两边树上落下的枯叶,在空中打着转,不知道将要飘到什么地方。

在年轻男子走出店门的同一时刻,雨丝终于变大,变的如同黄豆一般,噼里啪啦的从看不见的高空中落了下来。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年轻男子在这个时候,忽然抬起了头,目光透过了那重重的夜色,似乎看到了某个山洞当中,正在等待他消息的人。

“好一个杀人的夜!”回过头来,年轻男子的口中又发出了一道感慨的咕哝声。

话音落下,年轻男子似乎是从自己的怀中摸出了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样东西塞进了自己的嘴里。随后,在那呼啸呜咽的风声中,“啪嗒”一声脆响,一束小拇指般大小的火苗就从他的手中忽然燃烧了起来。

年轻男子脑袋垂了一下,咬着嘴里的东西触到了火苗之上。

“妈的,保存了三年的精品白沙又少了一枝!”火苗熄灭,年轻男子的嘴边出现了一个火星,在这黑夜当中非常的显目。随后,还有年轻男子那恼火的咕哝声响了起来。

……

……

“哗啦啦……!”

“轰隆隆……!”

在年轻男子恼火咕哝的时候,雨点开始变的密集起来,遥远的高空当中,还有雷声开始滚荡。闪电在远远的地方如蛛丝网一般的炸开,照亮了此时的天岚首府煜都。

年轻男子走进了雨中,逐渐的淹没在了大雨的黑夜当中。

……

……

大周神龙元年,二月初二,天岚林家一家六十七口被神秘人灭口,江湖,风云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