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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为了胜利

皇甫真欣然而出,前去收拾行装。石青独自用饭,饱餐一顿后刚把碗筷放下,何三娃进来禀报,言道*传来消息,一万五千戍卫军凌晨出发,此时过了华林苑北部边缘,正依令向邯郸而去。

戍卫军北上作战对于邺城士民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像邺城这种大城,没有两万人根本无法布置防御,留下的五千人别说驻守安阳驿、建安驿等城外堡垒,就算仅用于守城也只够防守两面城墙,还不能同时是南、北两面较长的城墙。为了减少恐慌,石青命令蒋干、*秘密集结交接,趁夜悄悄开拔,不要惊动了城内民众。

“三娃子。骑兵也该走了,派人传令城内各部官署,用心处理政务民生,不要相送,不要弄出动静。另外安排人去通知张季、王午,命令两人即刻赶赴西苑集结。”

石青一边吩咐,一边向帘幕走去,打算和麻姑、祖凤告个别,待到伸手掀帘的时候,他又犹豫了,随后一甩手,转身出了梧桐阁,扬声招呼亲卫:“走!去西苑——”

六月三十日,上午辰正时分。

石青率亲卫骑和魏憬部混编骑无声无息地从西苑城门直接出城,穿过华林苑向邯郸赶去。午后不久,六千余骑在邯郸赶上了在城外临时用饭歇息的*和一万五千戍卫军,与之同时,与先一天抵达的李崇部混编骑会合一处。

“*将军,石某先走一步,今晚赶到襄国歇息;你这一部待会再赶一程,争取明日午时前赶到襄国。”

两部骑兵会合之后,石青和*打了个招呼,随后再不停顿,一口气赶出八九十里路程,于天黑前到达襄国。

襄国原本是民军划定的整编之地,正常情况下随时有几万人在此驻守接受整编,这段时间却因前方战事紧张,襄城兵丁抽调一空,已经成了一座不设防的城池。除了太守王琨麾下有五百士卒维持治安,开关城门,其他再无任何防御力量。

空虚的防卫令襄国内弥漫着一股恐慌气氛,特别是这段时间时不时有燕军骑兵在附近出现,更让襄国士人感觉城破在即,即便整日关闭了城门依旧感觉不到半点安全。这一切在石青到来后终于结束了。

“大将军可来了——襄城人心浮动,要不是担心出城可能会碰上燕军骑兵,只怕大半人都逃了。”王琨颤颤兢兢,激动得身子都站不稳。

“辛苦王太守了。”石青向王琨微一示意,随即扬声向四周高喊道:“襄城父老尽管放心,石某率大部人马反击燕军来了,燕军大败在即,以后在不可能骚扰大家了!”

再没有比一万六千余骑兵更能让人信服的了,石青的到来让襄国转眼间变得欢腾热闹起来,士民商户箪食壶浆络绎不决地前来大营劳军。石青将军务交给李崇、魏憬打理,自己腾出身来亲自接待安慰当地民众,一直忙到子时才歇息就寝。

第二天早上,简单地用了些干粮,石青命何三娃传唤李崇、魏憬,准备招两人过来询问斥候昨夜探查的军情。

何三娃出去没一会就急匆匆地跑进来禀道:“大将军!假征北大将军王猛王景略到襄国来了。”

“王景略来了!他怎么来了?”

石青瞿然一惊,听到王猛赶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战事出现了预想不到的变化,要不然王猛绝不会轻易离开冀州城。难道是鲁口失守?或者安国、无极出了变故?几个不详的猜测在脑海深处冒出,石青吸了口气,竭力镇定下心神,吩咐何三娃道:“让李崇、魏憬暂时等候片刻,石某见过王景略后再和他们说话。王景略来后请他单独过来相见,安排亲卫加强警戒,不要让闲杂人靠近。”

何三娃应了一声出去安排去了,石青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会让王猛亲自跑来,想到恶劣处,他几乎按耐不住冲动,想去亲自迎接王猛早点问个究竟。

就在烦耐异常之际,室内一暗,王猛徐步而入,边行边报名道:“属下王猛见过大将军!”话说到一半之时,他站定身子,恭恭敬敬地向石青行礼叩拜。

石青抬起头,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向王猛打量,希翼能从神色上看出一点吉凶端倪。

王猛脸颊瘦削,面容沉毅,两三年的任事操劳特别是这段时间在冀州独挡一面将他历练的十分稳重,邺城之外的那个青年书生的浮躁早已不见一点痕迹,取而代之的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半点颜色的深沉,石青愣是没在他神情上看出吉凶征兆。

“出事了——”石青叹息着摆摆手,示意王猛起身。他虽然看不出来,却能猜到结果必定是凶。因为对方没露半点喜气或者轻松的神色。

“大将军英明,所说虽不中亦不远矣。”

王猛似乎想调节气氛,只是没能达到目的,话一出口便带出一股沉重的味道。苦笑一声,他在下首坐下来说道:“属下不知大将军打算怎样对敌燕军,但以属下看,这一仗没法撑下去了,必须尽早筹划退路;因为我军差不多全部断粮了。大将军也许有破敌之计,可惜的是,只怕等不到发动,我军将士可能会先行饿垮,就算以后有机可趁却无力实施啊。”

“断粮!?”石青眉头一皱,这原是意料之中之事,也是最头疼无法解决之事。

王猛口气一肃,一字一顿道:“不错。当初没人能料到这一仗会打这么久,而且中原也没太多余粮,以至于储备之时各地只备了三月之粮。真定情况稍好,权翼将军回撤时将卢奴的存粮带了过去,鲁口、安国、无极三城的情况却很糟糕,特别是无极,储存时以两万多口军民算计的,事实上城内现在屯驻了三万余人马,这也是民军人数最多的一支人马,可如今却因缺粮陷入了困境。三日前,也就是六月二十八,孙威都督遣斥候来报,城内只有五日之粮,就算半粮而食,也只能坚持十天。请属下尽快想办法救援粮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这里,王猛顿了一顿,过了半响,又无奈地说道:“孙威都督让属下想办法运送粮资,别说冀州城没粮可运,就算有又怎么运得进去?粮队若能进出无极,他们也可以安全回撤了,何苦数万人马困居无极。”

“五天之粮?半粮而食也只能坚持十天,现在过去四天,只剩六天了。。。。。。”

石青低声算计。冀州民军包括李崇的骑兵在内也只九万余,无极的孙威、王龛两部合起来有三万,占了步卒的四成,可谓是民军步卒之主力,如今却陷入到断粮的困境,以此看来冀州战况比想象的要艰难的多,王猛的抱怨以至于退兵的进言绝不是无的放矢。

“景略兄无忧,先具体说说冀州战局吧。石某对此只了解个大致。”石青放缓语气,从容着说道。

王猛凝重的神情和缓三分,钦佩地瞅了眼石青,跟着放缓语气道:“大将军容禀。我军和燕军眼下在冀州的部署是这样的。不算李崇部混编骑,我军在冀州北部各地有近八万人马。其中真定有一万左右,鲁口得到童图的增援后约有九千余,安国有一万二三千左右,无极有三万余;冀州城还有一万余,剩下的就是南皮三千、房子两千等零散人马了。。。。。。”

“。。。。。。燕军还有近二十万人马,听说大将军和李崇这几天击杀了近万燕军骑兵,如今应该只有十九万。其中西路军慕容恪有六万人马专事主攻真定,东路军慕容评有六万人马专事主攻鲁口。其余便是中路军人马,燕王慕容俊率三万人马坐镇蠡县,支应四方;命令慕容霸都督一万五千骑袭扰冀州腹地,命令范阳太守李产率一万人马驻守武邑监视牵制冀州城;命令北平太守孙兴率五千人马看护滹沱河浮桥;命令先锋副督慕容军率两万骑在无极、安国一带游弋,监视两城民军;需要指出的是,前段时间我军擒杀十万敌军,擒杀对象多是步卒和青壮,对敌骑伤害不大,以至于慕容霸带走一万五千骑、慕容军统带两万骑之后,慕容俊、慕容恪、慕容评三人麾下至少各有五千骑兵负责机动奔袭或者是后方辎重运送,不仅无隙可趁,而且将我军驻守的无极、安国、房子、冀州、真定、鲁口等城分割开,彼此无法呼应支援,致使各地民军只能孤军奋战,境况极为险恶。大将军——这种窘境之下,属下既无骑兵与之对抗,也无粮草可以支撑拖延等待时机,此时真的束手无策了。”

王猛无奈地摊摊手,结束了有关两军部署的介绍。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两年前石某对此还不屑一顾,认为一切可在掌握之中,如今才算明白,世间有很多事成败与否往往由运气决定。”

石青没来由地突然大发感叹,王猛闻言不由得一慌,他是下属,可以向上抱怨可以表示为难,石青不同,石青是中原之主,所谓定鼎之人,上面没有可以抱怨、可以纾缓发泄的对象,怎么能丧气呢?

石青似乎看穿王猛的心思,眼光一闪转口说道:“以常人看,天道乖蹇多变,石某并不如此认为,石某相信,天道自有其规律。胡人祸乱中原有其无可避免之成因,那么,石某来到这个世界率众反击亦是天道循环之理。石某相信,冥冥之中若有一支看不见的上苍之手在推动世事变迁,这支手定会是华夏族守护神之手,必定会佑护石某以及千万民军。”

王猛精神一振,神色犹自疑虑地问道:“属下亦相信大将军乃天命所归之人,只是当前困境该当如何是好?听说从扬州北上的援军到了乐陵,扬州送来的补给辎重也在鲁郡登岸装车北上了。可远水解不了近渴,无极三万余将士断粮之危迫在眉睫,等不及援军和辎重了。”

“是啊,等不及了。为今之计只有让混编骑前去救援了。”

石青语气十分抑郁,闷闷地说道:“这段时间战事将会在滹沱河一线展开,景略兄来了就别再回冀州城,干脆率领魏憬部混编骑前往无极,坐镇指挥无极、安国两城民军准备反击燕军。午后我等一起出发北上,石某率混编骑主力佯攻真定,将慕容军部骑兵吸引过来,景略兄趁机进入无极吧,”

“啊——可是。。。。。。”王猛愣怔片刻,问道:“大将军,断粮之事怎么解决?五千混编骑能携带多少粮草,只怕仅够自身一旬消耗吧,怎么顾及孙威、王龛两部人马?”

“景略兄知道石某这段时间吃的最多的是什么吗?”

石青问了一句,旋即解下背上干粮袋,掏出一块乌黑的熟肉块丢在案几上,淡然说道:“就是这——马肉。和燕骑作战的战场被打扫的干干净净,魏憬部混编骑和亲卫骑每名骑士都分了二十几斤马肉,带不了的就拼命塞到肚子里。”

“啊!!!”王猛霍然起身,惊问道:“大将军的意思是。。。。。。混编骑前往无极不是为了作战,而是送马进去宰杀的!”

石青默默地点点头。稍倾,又低声说道:“只要打赢这一仗,以后一切都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