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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章意外地收获

将干的努力没能挽回失利,新义军成建制地赶到石渎的时候,马镫新军只整编出七八成士卒,算是输了一筹。禁卫骑兵个个恼怒异常,四处寻找迟缓延后的袍泽指责呵斥。

蒋干倒没在意,传令士卒解散休整之后,他找到石青,说道:“新义军果然不错。难怪能纵横四方,取得无数显赫战绩。”

石青回道:“禁卫新军也很不错。新义军胜得有些侥幸,乃是冒险抢占了先手的缘故,若是再有下次,结果依然难料。”

蒋干点头称是,不客气地说道:“禁卫新军师从乞活旧部,乞活军师从新义军。以此推算,禁卫新军稍逊一筹可谓正常。哦~~~对了,话说到这里,蒋某有一事不明,想向石帅请教,不知是否冒昧。。。。。。”

蒋干说着,拿眼觑向石青。

石青爽快地笑道:“左将军太客气了。你我相交并非一日,有话但说无妨,哪来如此多顾忌?”

“那蒋某不客气了。”蒋干拿捏着语气,带着些诧异问道:“以蒋某观之,石帅对皇上足够忠诚,可是当年为何能将马镫之术传于乞活军,却不传于大魏禁军?”

“哦~~~石某以为左将军问得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呢,原来这件事啊。”

石青笑着打趣了一句,浑不在意地解释道:“这件事石某问心无愧。当年之所以将此术传给乞活军,只因为乞活军是一支很内敛的私军,传给他们,石某不担心被潜在敌手察觉。反观邺城禁军就不一样,当时皇上根基不稳,邺城鱼龙混杂,不时有叛逃事件发生,邺城禁军若是习得马镫骑术,只怕石祗、姚弋仲、蒲洪、甚至刘国、段勤等都能习得此术。为慎重计,石青离开邺城之时,没有将此术留下。后来,姚弋仲、蒲洪不能为害,邺城稳固下来;石某打算进邺城将此术传给大魏禁军。没想到又出了点意外,石某未能再进邺城,此事就这样耽搁下去了。”

“哦。是这样啊,石帅顾虑得倒也有理。”

蒋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去年石青因为意外半路折返,没进邺城,这个意外具体是什么他不清楚,只隐隐听说那段时间冉闵和石青有些心病。

石青转过话题,指着在附近休整的马镫新军道:“禁卫骑兵使用马镫之后,无论是突击速度、骑乘的稳定或者是爆发的攻击力无疑都得到了很大提高,与新义军、鲜卑骑兵相比,毫不逊色。左将军带得很不错。只是,马镫带来的好处不仅是这些,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左将军似乎并没有发现。”

“哦?哪是什么?”蒋干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住了。

马镫带来的好处不言而喻,为了摸索出尽量多的实用战法,蒋干绞尽了脑汁。但是,人们在探索未知领域之时,往往依据累积的经验,在习惯引导的方向上一步步向前,对于没有方向提示,没有出现过的新生事物,很难有意识有准备地捕捉到。鲜卑人、乞活军和蒋干都是如此,得到马镫后,依据其稳定的特性,摸索战术时,尽皆在突击、奔驰、机动等方面下功夫,从来不会想到奔射。

“一种全新的战法——奔射!”石青笑着给出了答案。

“奔射?没听说过。”蒋干茫然回思,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石青指着右手一群新义军战马,说道:“左将军注意到那群战马上悬挂的弓囊箭壶吗。。。”待蒋干点头之后,他继续道:“左将军有所不知,这些佩戴弓矢的新义军并非一般的弓骑兵,他们乃是擅长奔射的弓骑兵。有这样一支弓骑兵,你我两军若是对阵厮杀,石某可以肯定地告诉左将军,双方的伤损比例将会达到三比一——你三我一。”

“嗯?”蒋干惊咦一声,不敢置信地望着石青。两人交情不错,他知道石青并非浮夸之辈,既然如此说,必定有自己的原因。尽管如此,他还是不相信会出现三比一的伤损比例。这五千马镫新军原来就是邺城最精锐的骑士,如今配上马镫,更是如虎添翼;新义军再厉害,又能比他们厉害到哪儿去?

“左将军不了解奔射之道,疑惑再所难免,实话说罢,在没有步卒弓手的掩护,一般轻装骑兵对上新义军弓骑兵就等于找死。能够奔射的骑兵才是马镫真正的价值所在。”

石青冲满脸狐疑的蒋干斜睨一眼,忽然扬声喊道:“童图!带十个兄弟,竖起靶子,示范奔射之术。”

“遵命!石帅——来人啦!”童图应了声诺,招呼了一小队弓骑兵忙乎开了。

石青冲蒋干道:“石某估计,除了奔射技法,其他各种战技,禁卫骑兵和新义军大致仿佛,难分高下。需要说明的是,奔射技法恰恰是最重要的。左将军稍后注意,看能不能领悟其中的妙处。。。。。。”

蒋干没有说话,目光闪烁地盯着在四五十步外忙碌的童图小队。弓骑兵小队吆喝着将休整的士卒撵到一边,在石青、蒋干面前腾出一个大大的空场。其中有人用干草扎了十来个草人,随后插进泥土里,草人倚战阵士卒间距摆放,十来个草人模拟成偃月防守阵。。。

“石帅!斥候来报,西北二十里左右发现一队襄国骑兵沿太行东麓南下,人数大约有两千四五百骑,因为其中有十几辆大车,是以行动比较迟缓。”郗超匆匆赶过来向石青禀报了一个消息。

“襄国骑兵!没有步卒吗?打得是谁的旗号?”一听是对手,石青立时来了精神。

郗超答道:“斥候说,对方没有步卒,也未打旗号,不过,凭装扮能够认出是襄国人马。大车上乘坐的像是家眷,还有百十仆佣模样的下人。”

“是这样啊。。。”石青手托着下巴想了一想,随后道:“不管那么多,过去看看再说。童图——暂停示范奔射之术,集结人马,准备出发。”后一句话,却是冲正准备示范奔射之术的童图喊得。

蒋干也听到了郗超的禀报,当下招呼马镫新军集结,准备向西突击。

石青劝阻道:“左将军,不过两三千敌军,何须马镫新军出手?交给新义军了。左将军可以带着兄弟们在旁观摩实战中的奔射之术,有个了解之后,练起来上手会快得多。”

“镇南将军打算让蒋某麾下新军练习奔射之术?”

蒋干有些诧异,按石青的说法,奔射之术才是马镫骑兵的关键,如此重要的战技石青会轻易传授?未免太大方了!顿了一顿,他爽朗一笑道:“就依镇南将军之意,这股敌军连人带缴获全部交给新义军;蒋某绝不插手。”

“就这样吧。”石青冲蒋干一示意,随即跨上战马,连声下令道:“童图!汝麾下人马分作两支,由南、北向西包抄,专事阻截,注意,不可轻易放走对手。但遇抵抗,格杀勿论。凤儿,你率麾下人马和我一道前去看看,做好战斗准备。景兴,我们走——”

五千新义军分作三支,童图营分作一千二百骑的两个支队,由南北包抄;祖凤营与石青两百亲卫合计两千六百骑由中路突进,在斥候的引领下径直向西。

蒋干率马镫新军坠后五里,缓缓尾随在新义军之后。这个距离既不会干扰新义军作战,也能清晰地观察到战况。

二十里的距离转瞬既至,当斥候禀报距离对手就在八里外时,对方的斥候终于发现了新义军,随即吹响了报警的号角。

“传令全军,扇形包抄,准备冲锋!”石青扬声下令,新义军的号角接着响起。两千多骑新义军一边提速,一边拉开距离,由纵队渐渐转为宽约一里的横队,向前包抄过去。

新义军队形还未完全转变过来,目标的身影已经在五里外的岗地上显现出来。似乎未将新义军放在眼里,岗坡顶上留下百十骑在十几辆大车周围戒备防护,剩余的分作三支纵队箭矢一般迎击上来;他们居高临下,马速提得极快,厉声呵斥中,转眼间便到了一里开外。

“传令弓骑——催其锋锐!目标敌军前锋,密集射击!”

石青扬声大喝,双方都是骑兵,一里的间距几个呼吸就会抵近,这种情况下,没时间说废话,只有先打了。“传令枪骑!小心戒备,一俟弓骑挫折了敌军锐气,即刻突进攻击。”

蒋干视野抵达之时,双方已极其接近,即将发生接触。在他看来,形势对新义军极为不利。双方人数相差无几,新义军拉得是一道薄薄的横线,对方则是三支厚重的锋矢。在三支锋矢巨大的冲击力下,新义军的横线阵势不可能抵挡得住,只怕转眼间就会四分五裂,分割成一段段的。

“快!传令——全军戒备,准备接应新义军!”蒋干慌忙下令,他有些后悔,不该被石青的言语唬住,轻易答应新义军单独对敌。就在这时,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快速逼近对方的新义军骑兵突然射出一轮箭矢。上千支箭矢在一里宽的横阵上分作三个扇形射击面,三个扇形的顶点正是三支锋矢般冲击的敌军前锋。

千余支箭矢并不多,但造成的杀伤却实在不小。敌军每一个攻击锋矢都遭到几百支箭矢洗礼,几百支近距离射出的箭矢直接让敌军几十匹战马一头栽倒,随之引起的骚乱彻底涣散了敌军的攻击。

呜呜呜——

新义军的号角再度鸣响,千余枪骑兵趁机向前突击,弓骑兵的第二轮箭矢适时发射,为枪骑兵的突击创造出更为有力的态势。

“这就是奔射——奔驰中的射术!”蒋干脸色煞白,心神俱颤。他此时方知,石青说两军若是对战伤损将会达到三比一,真的很给他面子。

惊骇之中,蒋干眼光一闪,突然在仓惶的敌军之中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骠骑大将军!王骠骑!”

蒋干口中的骠骑大将军并非大魏的骠骑大将军张温,而是石赵的骠骑大将军王朗。

王朗依照张举的嘱托,襄国之战结束后会合了江屠,偷偷带着两家家眷溜出襄国,打算去豫州寻找张氏子弟冉遇和张焕。他的运气很不好,被大雨耽搁了几日行程,以至于经过邺城西侧时,恰好遇上新义军和马镫新军在此联合操演。

发现新义军初始,王朗并未将来敌放在眼里,他身边的两千多骑都是百战沙场的真正精锐,击溃对手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冉闵已死,邺城人心惶惶,只要击溃这股敌军,谁有心对他紧追不舍?没曾想对手的厉害大出自己意料,刚一照面,便把自己打得溃不成军。

长枪锋刃光刺眼,部众惊得四处乱窜。弓弦崩响声不绝,不断有兄弟应弦落马。目睹这一切,王朗心中绞痛。多年的老兄弟越来越少不说,这般下去,自己和太尉两家的家眷都无法保住了。

“不要再打了——我们投降——江屠——让兄弟们都住手——”王朗急惶惶地大声叫喊。无论如何,先保住性命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