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妻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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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〇章 错错错,莫莫莫(下)

赵迁神色赧然中有受伤,几乎没勇气直视她,低声道:“你……冷静些……这几天你考虑一下,我给你时间。”

薛浅芜根本听不进去,悲愤问道:“东方爷什么时候来接我?”

赵迁面上表情复杂:“你很希望他最近来接你吗?”

听了这句,薛浅芜怔住了。是啊,东方爷就算来接她,她该如何面对?纵使自己着了别人的道儿,但事情发生就是发生了,永远也磨灭不掉这印痕了。想到这里,薛浅芜心乱欲绝,对赵迁更加生怨气,哑着声质问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这样对待朋友妻子!”

赵迁久久沉默不语,在薛浅芜灼烈的眼光下,他呼吸困难地低道:“你那样主动,我自制不住。”

薛浅芜简直要炸裂开来:“你没察觉我的异常吗?你看不出我被下了迷情药吗?我再主动,却也是个病人,你竟然不想法为我解除,还要趁人之危吗?”

赵迁以手捂住额头:“不要再责怪我了。错已酿成,我知道,都怪我……可是那种情况……换成任何一个男人……何况我心里一直有隐秘的奢望,一时情难自制……”

薛浅芜恼恨道:“什么情难自制?我看你分明是‘欲’难自制!”

赵迁看她头发凌乱、身上一丝未挂、眼里强忍着悲愤的晶莹泪花,不禁想要向她靠近一些。然后拿起一件自己的衣服,给她披上了身。

薛浅芜心里虽然厌倦得很,恨不得把他的衣服撕成碎片,扔到化粪池里。可是如果此时不接受他的衣,处境就更难堪。所以她喉咙间含着堵,没把他的衣服甩开。

赵迁深深地看着她,双手欲揽过她的肩:“我扶你回去吧。”

薛浅芜狠狠地瞪他一眼,决绝地道一句“今晚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希望今晚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你!”然后拖着疲倦虚脱的身子,有些瘸拐的虚飘状,慢慢去了。

赵迁心疼,不远不近地跟着她,怕她一个冲动,性格刚烈以致做了傻事。

薛浅芜快到门口时,脚下一软,身子晃了一晃,手臂扶住了门框。她半倚靠在那儿,脆弱得像个无家可归、羽毛落尽的孤雁。

赵迁疾步走了过去,想要抱她入怀。

“你再近我一步!”薛浅芜压抑着想哭的嗓子,眼神凌厉地剜向他。

赵迁慌忙止住了脚步,站在距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再也不敢前进分毫。对于这个固执的女人,他声音里含了几分哀求道:“你进屋休息,好吗?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别惩罚自己,行么?”

薛浅芜闭上眼,忽然冒出了一句话,不经大脑思考却又像缠绕了很久:“你是真心认错的吗?”

赵迁不知该怎样答。默了好久,说道:“我承认是我自制力不好。”

“我只要你回答,你是不是真心认错的?”薛浅芜近乎歇斯底里道:“你只需答,是或者不是!”

赵迁忧心劝道:“你别激动。仔细把丫鬟们吵醒了。”

“我还在乎什么?我怕她们知道不成?”薛浅芜道:“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赵迁不能回避,只得正视自己的心,答道:“是的。我是真心认错,但我除了承诺娶你,我还能做什么?”

“你以为你娶我,便是对我的恩惠和施舍吗?”薛浅芜一脸鄙弃看着他,逼回自己的眼泪,以一种骄傲的高高在上的姿态。

赵迁急道:“不是那样。你误解我的意思了。”

薛浅芜道:“那么,我要你做到两件事。如果你做到了,也就罢了。我便会选择原谅你。”

赵迁如置于死地而后生,眼睛闪出希望的亮光,期盼地道:“你说……我都依你……”

“先别答应得太早,否则一件都做不到,岂不丢脸?”薛浅芜清晰无比地一个个字咬着道:“一我要让你真真正正忘了这事,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不许再下意识地忆起,或者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伤痛或暧昧的异样!”

“这是第一条。你能做得到吗?”薛浅芜以冰冷的口吻道。

赵迁沉默着,手扶向另一侧的门框,与薛浅芜隔着一臂距离相对着,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地抓在门与框的缝隙间,似乎在做着一件极不容易的痛苦决定。

就在薛浅芜失去耐性的时候,他低低道:“如果你能彻底忘掉……我会把一切都埋在心底……决不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出来。”

薛浅芜着恼道:“不要把我作为前提!不管我怎么样,你都得把这事忘掉!”

赵迁叹道:“忘不忘掉,这不是想做到就做到的。我尽力淡化,只能是尽力。如果太过强制,说不定会酿出更后悔的结果。”

薛浅芜咬着唇,算是放过了第一个问题:“二我要让你暗中查清今晚的事,到底是谁设计了我,在干霖院做了手脚!然后把他依法公办,让他尝尝痛苦的滋味!”

赵迁无言以对。或许,与薛浅芜一样,他隐隐猜到了什么。只是,于丐儿是伤痕,但之于他,却堪称梦寐以求的幸运。从某种层面来说,那人是他的恩人。该如何做到对“恩人”依法公办?何况这恩人的身份目前还不清楚。

薛浅芜炯炯看着他:“说话。”

“我知道你恨陷害你的人,从此你与他可能产生了不共戴天之仇……”赵迁说实话道:“可是,对我来说,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谢,纵然我答应你,给你一个结果,但无法否认的是,我欠了那人一份情,感谢他让我如此震撼、真切地幸福了一次。”

“无耻!”薛浅芜呸了一声,撂下一句话:“你不查,我自己去查!你放心吧,等我亲自查个水落石出,不管那人是谁,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赵迁心乱如麻,此时也不好劝慰她。他的劝慰本身,对她就是一种刺激,更轻易地促使她的失控。所以,他还是缄口为好吧。

薛浅芜眼神灰暗的呆滞着,下逐客令:“你走吧!三天之内,找借口不要让东方爷来接我,就说我不舒服。我要把这件事的印记洗掉,以足够新生的勇气去面对他。”

赵迁看她摇摇欲坠,怜惜地道:“快休息吧。该怎么说,我都知道。明天我再来看你。”

“不必了。”薛浅芜倦懒地淡淡道:“我不希望你再出现在干霖院。”言罢这句,薛浅芜转身进了房。

赵迁失魂落魄站了一会儿,脑海中不禁畅想起刚才那一幕火热,体内的血液好像重新沸腾了起来,呼呼不灭。他叹一声,竟然这样无药可解了吗?他想要她,想得到她,对于一个女人的占有欲,从未这样的鲜明强烈过。

振奋中夹杂着失落,回望一眼紧闭的门,他缓缓地走了。薛浅芜听到远去的脚步声,心里涨满了恨和惭愧。按照以往,薛浅芜定会和如谷睡在一张床的,但是今晚,她悄悄地走进了另一间屋子,独自躺了。

无论她素日里多么没心没肺,今夜却难成眠。该把这件秘密的事告诉东方爷吗,该怎么去启齿?该如何抹去自己不爱的男人在身上留下的印痕!越想越恸,她抓过被子的一角,蒙住了头,憋得几乎噎气。快窒息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还贴身穿着赵迁的衣服,赶紧一骨碌爬起来,连抓带扯地脱下了赵迁的衣服,浑不顾因为动作太过猛烈,身上被挂出了几道痕,火辣辣的痛着。

又从床头摸了一把剪刀,在昏暗的光线中,狠狠绞着太子的衣服。直到绞成千条万缕、一块一片,才歇了手。睁眼熬到天亮,欲哭无泪,心如沸水煮了一遍又一遍。

到了清晨,如谷起床后发现身旁没有人,吃了一惊,赶紧穿了鞋子出来寻找。看到薛浅芜时,吃了一惊,呆呆看着她床前的碎布片,嘴里问道“怎么回事儿?昨晚你去哪里了,我竟熟睡得过头了,一无所知!”说着,弯腰拾了一块碎布在手。

仔细端详,瞳孔越睁越大,最后死死地把布捂在了胸口,低呼:“这么考究的布料!还有这样的金线花纹……这……不是太子的衣服吗?”

“怎么会是他的?偏他能穿这样的衣服不成?”薛浅芜冷笑道:“众生平等,只因他是皇帝的儿子,就比人优越尊贵了吗?”

如谷听得面若白纸,她瞠目结舌道:“你这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种话在屋里说说也就罢了,若被人听了去,命还在吗……”

薛浅芜喃喃道:“是啊。对于不听话的叛逆之人,他们所能做的,就是用权力剥夺去他们的生命。除了这种办法,这种能耐,再没有旁的了。如谷……你说……皇宫里的当权者是不是也很可悲可怜可叹可笑!”

如谷不可思议睁大着眼,急得用手捂住她的嘴巴:“一夜之间,你是中了哪门子的邪?先是不知从哪儿拿来了一件太子的衣服,弄了个稀巴烂,这又说些没头没尾、大逆不道的话……就算今天东方爷来接你出宫,从此与皇宫再无干系,你也不能说这样的话啊!”

听到“东方爷”这三字,薛浅芜颓然坐下来,木然颓废地伤感道:“这几天……他是不会来的了。”

如谷听得恍如坠入云雾之中,焦急担忧地道:“你们闹矛盾了?东方爷什么时候来的?夫妻间吵吵嘴也是常事,奴婢倒觉得你们甜蜜得太很,惹得上天嫉妒了呢,才故意给你们设置些障碍不如意!走过去了,感情就会变得更好!”

她的善意安慰,并未起到多大作用。薛浅芜摇头道:“什么障碍我都不怕……怕的,就是老天绝了我最美好的心念。”

如谷听不懂了,更不知如何讲,才不会让薛浅芜更伤心。只好给她倒了一杯茶,打来了一盆水,让她洗梳后喝点儿振奋精神。

薛浅芜把整张脸埋在水底下,头发也浸入了水中,然后湿淋淋地仰起脸,也不用毛巾擦,对如谷道:“这三天我不吃饭了,我要进行沐浴,你就一直给我烧水,我一直沐浴你就一直烧……”

如谷越摸不着方向,对于薛浅芜的反常,却又不能明问,只得挤着笑脸道:“人家斋戒之时,虽然像你一样沐浴,但还是要吃素食的。哪有你这样的,三天都不吃饭,这心也太诚了吧?只准备些素食和稀饭好不好?”

薛浅芜道:“我倒想吃,却吃不下呢。还是不要做我的饭了,省得我看到了呕吐。”

如谷满目忧急,也不好说什么,缓缓起身烧水。心里却在祷告着,希望东方爷能早点儿来,他那么疼爱丐儿姑娘,肯定不会让她伤心难过的。就算有什么嫌隙,也一定会冰释的。

谁知等了一天,东方爷竟没来。眼看黄昏日暮,八成是不会来了。而薛浅芜,已在大水桶里泡了将近一天了。她让如谷不断地烧水,每隔一段时间就换掉,如此反复。如谷怕她洗感冒了,却也毫无办法。

薛浅芜不吃饭,如谷也没多大胃口,扒了几口也就罢了。晚饭时辰过后,赵太子一个人来了,见了如谷问道:“她呢?已经睡下了吗?”

如谷正没主意,这时见赵太子过来了,如同得了救星,急道:“奴婢正犯愁呢!丐儿姑娘自从今天早上起来,就没吃一口饭!奴婢怎样磨破了嘴皮子都无济于事,太子赶紧去劝慰一下她吧!”

赵迁忙道:“她在哪儿?我去看看!”

如谷正想带太子过去看,忽然觉得不妥,丐儿姑娘在洗澡呢,怎能见太子。于是停住脚步,尴尬地道:“奴婢一心着急,竟然忘了,她正在洗澡呢。太子稍等一下,奴婢过去告知,让她快些出来。毕竟,从早上到现在,洗的会子也不小了,再泡下去,真怕耗出了什么毛病来。”

赵迁听了此言,身体轻微一颤,口中淡淡地道:“不必去叫她了。既然她的心情不好,就算我去开解,也起不到什么效果,解铃还须系铃人,让她自己好好休息吧。”

“这……”如谷慌道:“太子不知道她的情况多严重!奴婢从没遇见过这情况!您要是就这样走了,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奴婢该怎么交代啊!再说,您与东方爷、丐儿姑娘关系一直不错,有您开解,丐儿姑娘说不定就好了呢!”

赵迁额头微汗,说道:“本太子会派个心腹来,一有什么情况,立即到前院来禀报。”

如谷看他步履沉重踱步而去,跟了上去,悄声问道:“太子知道东方爷什么时候能来么?那天不是还说要接丐儿姑娘出宫的吗,怎么现在还没来啊!解铃还须系铃人,太子这话说得极为贴切……东方爷如果来就没事了……”

赵迁咳道:“东方弟……他有些别的事……可能这几天来不了……”

如谷听了,心灰半截,仍是不死心道:“太子见到东方爷了?能不能传个话儿,就说丐儿姑娘看着不怎么好,估计这几天难以熬下去。”

赵迁似在回避着东方爷这个话题,平淡稍微冷漠地道:“本太子会安排太医和丫鬟来侍奉。别的你不用管。”

如谷没法儿,就不做声了。闷头闷脑回到屋里,怏怏不乐,给薛浅芜续了新水,哀声求道:“姑娘,别折磨自己了。起来,给你拿来一件衣裳穿上,好吗?”

薛浅芜目光茫茫,垂头看着晃动的水面。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使劲儿搓着自己的肌肤。

如谷叹气连连,跺着脚道:“要不,我来给你搓吧?”

忽然听得外面有一些不熟悉的脚步声,如谷掩上了门,走出去看是怎样的情况。原来是太子派了一位侍卫、一名宫医、两个丫鬟来了。如谷接了他们,对那宫医笑道:“我那主子,倒没什么紧要毛病,就是忽然不大喜欢见人,还总把自己泡在浴桶里。不如您先回去,如果有什么不好了,奴婢再找人告知您。”

宫医摇摇头道:“太子说了,让我住在这干霖院,特意照顾你主子的身体。听你说的异常状况,大概是你主子心神不宁,想要在水的包围下,找到一种安定感觉。”

“是吧。”如谷也没多想什么,就给老宫医准备了住处,随后打发了侍卫去守门。在与小丫鬟闲话时问道:“你们见到东方爷了没?”

一个圆脸圆眼的丫鬟,稚声稚气地道:“今天还见,不过坐了一会儿又走了!”

“可听见他说什么了?”如谷急切问道。

那丫鬟回想道:“好像是东方爷说要来干霖院看看,太子说什么‘新娘子是不能见的’,然后东方爷就高兴地走了,好像还很不舍的样子,边走边道‘那就晚些,给她来个突然惊喜’……”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各自忙去吧,这儿有我照顾就够了。”如谷笑道。

两个丫鬟不清楚这儿住着什么人,更不了解此处主人脾性,但干霖院不是一处好地方,能有什么地位高贵的主子?心里并不大乐意来伺候,听如谷这样说,倒巴不得离得远些,也就暗自高兴着退下了。

如谷心情起伏澎湃,翻来覆去地忖思着,这谈话中的“她”,自然指丐儿姑娘了。听东方爷话中语气,满是宠溺爱意,还说给姑娘留着惊喜在后头,断然不像与她闹了矛盾。那她究竟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