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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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情何所起

右手不差分毫地捏紧了剑尖。中指上的那道疤紧紧贴在了剑尖。

那双眸子,瞬也不瞬地看着王纱凉,“月儿,形势紧迫,我不能再让你刺我一剑。”

王纱凉骤然松了剑,一个趔趄,而后撇过头,移开视线。

靳楼一跃而起,也不看王纱凉,径直面向了王箫连,“太子兄带了多少兵马在附近呢?”

王箫连仍旧端坐于地,神色也未变。“楼兄还果真是运筹帷幄啊。”

靳楼一笑,也不急做别的举动,亦靠着岩石坐下,转向了王纱凉。三个人的位置,正好成了三角。

“往离香?就是苏溪眉亲自用,也伤不了我半分。何况你只用了分毫?不过,你没有想过直接杀我。早说过,月儿你的心,还不够狠呢。”靳楼挑眉问道,“不过,心思细腻如你居然会以为我真的被你骗了。呵,月儿,你是真的用苦肉计是血太多晕了头脑,还是,你实在太急于离开了?”——眼里,却也不是没有伤痕。只是在来路上,已几乎被自己隐尽。

“都不是。我在跟自己打一个赌。一个你到底能怎样爱我的赌。我输了。”王纱凉半跪下,直接就行了残晔的君臣之礼,“王。华月甘拜下风。”

靳楼俯视了地上的女子,紧紧皱了眉。

“我王朝公主,怎能给他人下跪?凉儿,起身。”王箫连的声音里有凌烈,目光不离开靳楼。

“我怎么爱你的赌,呵?”没理会王箫连的话,靳楼盯着王纱凉道,“你想离开,哪怕陪上我命也不惜吗?是谁,口口声声说着让我相信,却又把我往死里送?”

“我从没想过要你死。当初你说不会利用我,不也是让修……罢了,不说那次。这次,你也是利用我来害王兄。你知道我去王宫找了他,知道我想办法联络了他,知道我们可能有所行动。可是你利用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你利用我和王兄的感情来设埋伏。你不妨直说,你在这山周遭埋了多少兵?”

听了这样的话,靳楼亦噤声片刻后才道:“月儿,当初你在百乐宫决定要走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我等着看你能狠到什么地步。我也想过放你们一马。可是,又是谁演一场苦肉计一定要让我过去,以方便对付我呢?月儿,你仔细想想,机会,我本已给过了。”

王纱凉张嘴,却又突觉多说无益,就那么看着靳楼也不做言语。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想离?”靳楼扬眉看着王纱凉,“月儿,你已属我。”

王箫连冷笑一声,才又道:“楼兄还不明白吧。就算你在把她拴在身边,就算她在那一刻心甘情愿为你端茶送水,甚至耳鬓厮磨,甚至肌肤之亲。她也不属于你。她总有一天会离开。”

刺刀声破空而出,无形之气直接朝王箫连射去,王箫连侧过身,身后的岩石倒了大半,靳楼放下衣袖。“呵,太子好身手啊。”

不待话说完,靳楼整个人径直向王箫连刺去。王纱凉瞪大眼睛。她毕竟,也是第一次看他出手。自己和这些人斗,是不是真的太妄想了……不……不是,王纱凉吐了口气。不过,最让自己难过的,便是他的计了吧。她信了最后一次,于是他仍是试探自己。

“你会杀我吗,靳楼?”想了一下,王纱凉突然大声喊了出来。

半空上那两人已纠葛在一起。王纱凉看着王箫连的武功也练到那般境界,摇了摇头讪笑了下,才又道:“你若不杀我,也别杀王箫连。留我这个活口,把你将王朝太子刺死的消息传出去,王朝和残晔的关系又当如何?”

“倒是又好奇了,你怎么又会想要救他的命了?”打斗声中,传来靳楼这样的声音。

王纱凉看着空中打斗的人影,直言不讳:“现在,只有他能带我离去。”

“我有胆量杀他,还怵王朝的兵力不成?你们呐,太不自量力。”靳楼冷冷道,又使出绝杀之招。

王纱凉皱着眉听着他的话,又想起了靳楼师父的神秘。那个“先生”,以及那个和残琼派首脑有得一拼的术法。

想着,王纱凉腾空而起,用作武器的,竟是那把半月琴。半月琴直直被自己掷出朝靳楼打去,靳楼一侧身而后单手便接住了琴,身体上扬。王箫连趁机发出一掌,靳楼侧身抓着琴凭着绝世的轻功才躲过王箫连的致命一剑,随后稳稳落在地上。不顾还可能使出杀招的王箫连,他直直盯着王纱凉,眼里有昭然的怒意与痛心。

王箫连亦落到地上,举剑,轻喘了口气。四周,各种打斗声亦此起彼伏。主子们已动手,自己又怎能再闲着?王纱凉瞥过眼,还看到了那个之前带自己来此处的离。

“你不惜毁了半月也一定要牵制我?”——裹挟着怒气的声音终于从靳楼口里传出。

王纱凉不答话,只向王箫连道:“你还不逃么?”

“以为我没有底线么?要不是我见你还有不舍之心,最后一刻抱着我的时刻流了泪,你以为我会放过你?”

“随便你。”王纱凉咬牙吐出这几个字,迎上他的眼睛。

“呵,直到适才我看着你的神情心里竟然还怀着一丝侥幸?”靳楼道完,“好,我便是在你面前结束你兄长的命。”语毕,他却是再不等王纱凉说出牵制自己的话,单手结印,袖里刀又径直向王箫连飞去。

王箫连本可以躲过的。可是有人以为他不会。

——于是一个突然而来的身形,几乎以不可能的速度冲过来,挡在王箫连面前,而后滑落在地。惊起了小小的沙石雨。沙时雨扬起而跌落于地,染得通透的红,有如跌落的红雪。

小小的胳膊抬起,而后下落。她闭上眼睛。

王纱凉惊得捂住了口,王箫连也少有的完全溃散了自己的波澜不惊,靳楼也明显愣了一下,才继续向王箫连攻去。

王箫连顷刻掠到王纱凉身边,拉住她便快速向后。他嘴里叫了一声,似暗号,离立刻赶到。修不放过地跟着离。

靳楼却突然又叫回了修。

“怎么?”修扬眉。

“她在他手上。我不知道王箫连那个人会不会在性命攸关之际拿她当挡箭牌。”

“你……唉,算了。”修摇了摇头。

“我发誓。这是我最后一次放她离去。”靳楼望着那离开的身影,再看一眼怀里的半月琴,微眯了眼睛。

“就算你在把她拴在身边,就算她在那一刻心甘情愿为你端茶送水,甚至耳鬓厮磨,甚至肌肤之亲。她也不属于你。她总有一天会离开。”

——他又想起王箫连的话。皱眉之后嘴角又浮起冷笑,月儿,一定属于我靳楼。

静忆适时出现在山下,看见仓皇而来的几人,惊了心,明白了什么,她忙跪下道:“属下救驾来迟,殿下见谅。”

“无妨。修放了你?”王箫连问了句。

“不错。他急着赶过来,并不想和我周旋下去。而且,他似乎没有害人之心。”静忆忙道,又看到了一旁的王纱凉,“参见公主殿下。”

王纱凉摇摇头,向王箫连问道:“我们去哪?”

“我还有一隐蔽地,我们暂且去那儿吧。不过也不宜久留。”王箫连道。

“刚才,你是不是在利用我呢?利用靳楼对我尚存的一丝爱意而——”

“除此之外,你还有让我们二人都逃出来的办法么?不过,我终究是高估了你低估了他。”

“是我高估了他对我——”王纱凉说着,又苦笑。只被王箫连抱着,与离和静忆快速向前略去。

心里,怎么也驱不掉韩洛真的样子。是了,驱不掉韩洛真突然冲出来为王箫连挡那一刀的样子。

“你是把她作为大夫而带出来的么?”王纱凉问道。

“嗯。”王箫连点头。眉头也微微皱起。

“终究是我……害了她。”王纱凉紧紧闭了下眼睛。

“没事。花姑娘放心,我回去再问问姐姐,我们一定想办法治好你,让你以后都不再受病痛折磨。”

——她曾这样允诺。

“哪天啊,给你介绍个如意郎君,就把你这儿小丫头嫁掉。”——自己曾这样打趣。

“呵呵,好。到时候我生个女儿,就嫁给你和王生的小王子。呵呵,那样我的女儿也成小王妃啦。”

她俏皮的回答,如犹在耳。

谁又知,她握着王纱凉给自己的信,听到侍卫说是找人去服侍王朝来的太子,想也不想就马上蹦上去说自己要去。

作为王箫连亲信的侍卫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想她一定不知道“服侍”为何意,不过搜寻一番没找到华月公主,他便把她带回了王宫。

殿门打开的刹那,她看着殿上人轻皱了眉的样子,心里的旭阳,突然绽放出巨大的光芒。

他从与靳楼开始打斗的一瞬,自己心里就充满了担忧。后来,什么也没想就迎上那把刀。好似天经地义。

也许,自己都不知道,这叫情。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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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也为真儿默哀一下吧。也许,她真的到现在为止出现的最纯最善良的姑娘了。原谅我……当了一回后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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